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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追踪 ...

  •   019

      夜里,阮鲤回到府上,惊魂未定。

      为什么会在此处碰见他?不该是他,不该这么早,他至少要等到承平七年才会出现;此刻却整整提早了两年。

      听薛康那样喊他,才知晓他真名原来唤作宁绝。

      上一世,她在逃出刑场后投入了他门下,一直以来都叫他主上,从不知他的来历和身世,只晓得他有宫里背景,同朝廷里的人搭得上线;至于是那一条线,她就无从知晓了。

      宁这个姓氏听起来,也格外地熟悉。

      整夜无寐。

      翌日,阮鲤又去了东观,将京城里所有姓宁的人家,全部翻查了一遍。

      很快,一个名字便吸引了她的注意:

      中散大夫宁预。

      宁预,父亲宁禄原任先帝先帝奉常,列九卿之首。宁预为宁氏族系嫡长子,却在三十岁时因其弟宁坤侵占公田而失爵。后承平二年,宁预又因参与文官联名检举廷尉薛康而导致反诉,同其三族被诛。当时此事牵连许多谏臣,被斩首抄家者无数。

      正是后来人们口中所称的“承平之祸”。

      阮鲤如有所思,忽然紧张地翻到记录宁氏一族被处死的记录上,在承平之祸中,被斩首的宁氏成员有:

      宁预,字有兆,中散大夫;腰斩于市;

      宁非,字伯达,宁预长子,侍中;腰斩于市;

      宁鹏,字仲翔,宁预次子,议郎;腰斩于市;

      ……

      阮鲤反复查阅,却并没有在其中发现一个叫做宁绝的人。

      他倒底从哪里冒出来的,还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再翻找其他的资料,本朝并没有关于一个叫做宁绝的官员记录,一般说来,四品以下的京官和外官很少会被立刻记入史册,或许史官还没来得及写。

      关于这个人的来历线索,又似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刚刚浮出云层,又悄然无了影踪。

      心慌不定中,听得馆阁外脚步声移来,她正想躲藏,却发现是明月光。

      明月光见到阮鲤,向外看了一眼,并无人过来:“你不该来这里,最近此处增加了看守,进出不大安全了。”他以为阮鲤是来找他的。

      “你不也来了吗。”

      阮鲤说完,就发现明月光身上穿着官服,观其制式,看来他已经进入了兰台,而且升任六品的书务官了。

      原那白玉沉逃婚之后惹怒父亲,白廷渊一直不允许他回家,他便暂住在景仁堂边上的一处小院里,同明月光也有过几面之缘的接触。白玉沉发现明月光对于经传注释方面的一些见解精到,便特地举荐把他从东观调入兰台做自己的助手,负责《大魏新书》经部的勘误校对。

      明月光是为了《大魏新书》而来东观查阅资料,这一回他进入得光明正大。

      门口有人经过,明月光站过来一些,官服下摆遮住了蹲下的阮鲤,他拿起一册书随便翻看,很自然地同巡检的小吏打招呼。那小吏转了一圈没什么异常,便走了。

      “白侍郎要我转告你,小心石凌烟,此女心术不正,”明月光停顿一下,“另外,他同你说声抱歉。”

      阮鲤想起若不是那日自己假说派人追杀明小刀,激得白玉沉逃婚,便有些愧疚之意:“你帮我转告他,该是我对不起他才对。”

      “啪”明月光合上书册,从她身边走向另一个书架:“你自己见面告诉他吧,我已经不在景仁堂了。”

      不住景仁堂了,哪在哪里?阮鲤诧异地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大魏新书》的编纂事务辛苦繁重,明月光常常要修书到深夜,天不亮又要起来赶赴兰台,于是白玉沉替他申请官署分了一间临近的兰台的小宅,他便搬出了景仁堂。

      “听说你要离开洛阳。”白玉沉随手拿起一卷书展阅,忽然漫不经心地问道。

      阮鲤是有这个打算,可是除了父亲没告诉过别人。“你听谁说?”

      “全城的人都知道。这些日,阮司隶在城中大肆采购,装配车马。”

      阮鲤怔了怔,难道,父亲也还是愿意随自己一同离开的吗?

      “走了也好。”听见明月光这样说,她又抬起头来看着他。他的脸上仍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道:“京城是非太多,终究不能成为故乡。”

      整个洛阳都知晓白玉沉逃婚,这当然是一件很丢脸的事,虽然明月光很委婉,但阮鲤知道城中免不了有风言风语戳着她的脊梁骨,如此地离开,绝非光彩。可不管怎么样走,只要能远离洛阳这是非之地,在她看来都是好的。

      那他呢,他也觉得,自己离开很好吗?

      阮鲤怔然地望着他,忽然意识到,他刚刚那番话,掺杂了一点点告别的意思。

      明月光那边态度似无不可,但对石凌烟来说,要离开洛阳,等于要了她的命。

      这几日,石凌烟眼看着阮山虎派出管事们变卖田产,催收旧债,大批回流现银,并将碎金铸成元宝,她总有些心神不宁。

      她和两个丫头站在窗口看院子里下人们把沉甸甸的铁木巷子搬进库房。春华惊叹于那些箱子的规模和数量:“老爷这是打算搬家么?”秋实喜滋滋地道:“怎么会,老爷官拜三品,家大业大,秋天收些钱谷子回来不是常有的事儿!”说罢讨好地看一眼石凌烟。

      石凌烟不言语,狠狠地攥紧了绡丝双面绣芙蓉的帕子。

      这架势,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阮山虎打算告老还乡。他这是怎么想的!

      他是三品司隶,正值壮年,还有机会升二品,甚至一品大员;连岳姨妈都说将来那北军中尉的位置是他的,他却要急流勇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这么做这说得过去吗?

      自己才当上三品诰命夫人,还没有过足富贵荣光的瘾,他想辞官离开洛阳,门儿都没有!

      她恶狠狠咬紧了牙关。

      ……

      那一晚,阮鲤做了个梦。

      梦里风声呼啸,她望向前方,那里有一抹黑色的影子。风雨中男人离她很远,隔着茫茫的雾气,阮鲤却能清楚地看见他脸上雍容沉郁的微笑,和手上扳指的淬绿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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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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