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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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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我申请了年假加上病假和以前的倒休,每天除了睡觉其余的时间都赖在连召哥的家里。回家的第二天他就带我去修他的右腿假肢,不对,是我硬要和他一起去。他腿上放着一个旅行袋,轮椅划的虎虎生风,丝毫不像出院那天划得磕磕绊绊。我再仔细看发现他用的是家里那辆轮椅,底背,露出了他挺直的脊背,白色的大轮圈,光亮的辐条,坐垫和靠背看起来也很舒服,线条流畅,完全不像我在药店随手买的格子坐垫轮椅一样僵硬。
“这个轮椅多少钱?”我好奇所以问了一句。
“怎么?还没嫁给我就要管我的财务了?”他微微放慢了速度,并排在我身侧,抬头看着我,眼睛里是满满的戏谑。
“对啊,以后你工资卡上交,一个月给你……300块零花。”我掰着手指算了算,给出了300的价格。
“哎呦,那我就只能轮椅假肢一扔,准备一小滑板,趴地铁上要钱了。”他抬着头看着我,眼睛大概是阳光照的,泛着层层水光,像一只迷失的小鹿。
“心疼了?”他看我不说话,表情变得得意洋洋。
“非也,此乃生财之道。”我把手臂环在胸前,满意的点着头。
他瞪大了眼睛,然后飞快的摇着轮椅远离了我的身边,好像下一刻我就要把他扔都地铁上乞讨了一样,我在后面放肆地笑出了声。
连召哥的假肢是踝关节出了问题,不是什么大毛病,花钱换个新的零件很快就修好了。他执意要穿上假肢,我就坐在一边看他动作迅速的穿戴整齐,把右腿的裤脚挽下来抚平,看来他是早就想好的,连右脚的鞋都带来了,他系好鞋带,扶着我的肩膀就站了起来,视线一下子就从他仰视我到我仰视他了。
“小心点。”大概是他很久没站立了,站起身后还不稳的晃了晃,吓得我赶紧站起来抱住了他的腰。他弯下腰,把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右脚又蹭了两下想找到一个稳定的姿态,他短短的头发扎着我的耳朵,痒痒的。
“真好,又比你高了,其实我本该更高的,但是假肢不能做那么长,所以只好现在这样了。”他把双臂环住我的脖子,下巴还是不离开我的肩膀,说话时吐出的气息都喷在了我的脖颈。
“你已经很高啦,走吧,去吃饭,好饿。”我扶着他的肩膀,让他站直身体。
“吃货。”他睨了我一下,自己坐回了轮椅,把收起的右侧踏板放了下来,踏了上去,“脚踏实地的感觉很踏实。”他长舒了一口气,说着。
“你呢,这叫假肢踏实地。”我握住他轮椅后面的把手,无情的纠正他。
“人艰不拆啊时光,你今天为什么要一直拆穿我。”他伸手回身牵住我放在轮椅推手上的手,把我牵到了他的身侧,自己摇起了轮椅。
“大概是,你这么好欺负的时间不多了?”我伸手揉着他的脑袋,又扯了扯他脸上紧实的肉。他不高兴的哼了一声,但并没有拍掉我胡乱捏揉的手。
“我不是一直任你欺负毫无怨言?”连召哥的语气有些哀怨。
“谁说的,有一次你生气了,好几天都没理我。”
“嗯?我怎么不记得。”他有些不相信的问。
“就是大概在我7岁的时候,我在学校美术课学了画鲸鱼,就想拿水彩笔在你腿上画。”
“然后呢?我生你气了?”看样子他是真的丝毫不记得了。
“可不是!你把我一盒48色的水彩笔都扔到了地上!”我义愤填膺的回答。
“对不起啦,我赔你笔啦。”他话中有着笑意。
“我不要笔,你回去让我画我就原谅你。”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把那只鲸鱼画上,更解气。
“多大人了,还记仇,好好好。”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答应了我。
吃饭我选了就近的商场,有电梯,没台阶,不是节假日,人也不多。他自己推着轮椅,我站在他身侧,一路上还是会有很多人对我们投来各种目光,还会隐晦的撇一眼连召哥缺失的左小腿,但和连召哥边走边讲着以前的趣事,很容易就忽略了那些目光。在餐饮区逛了一圈最后选了烤肉,烤肉店是沙发式的座椅,连召哥把轮椅停到沙发附近,然后扶着椅背单腿跳了两下坐到了沙发上,虽然还是不方便,但多少活动不那么受限了。这顿饭吃的开心,我们举杯就当是庆祝新生,毕竟那根钢管砸在了腿上而不是头上,出事那天说好的吃饭,在大难不死的今天,终于成行。
回到家已经到了傍晚,我冲了个澡就又跑到了连召哥家,而且翻出了我大学时画海报用的马克笔,说好了画鲸鱼就要说到做到。
推开连召哥的房门,他正抱着Pad躺在床上玩游戏,抬眼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放回了Pad上。
“我说丫头,下次来能不能穿上内衣。”
我低下头,看见我刚洗完的头发滴着水顺着真空穿的棉质睡衣凉凉的滑到胸前。
“不许看!”我捂住胸部,站在门前不动。
“你浑身上下我哪儿没看过,澡都给你洗过了。”他放下手里的Pad,撑起身子,坐直了一点。
“你你你你……胡说!”
“小丫头,我可比你大了两岁,你刚出生那会我可都会跑会跳了,那么小一只放在小浴盆里,还咯咯笑呢,我伸手就去摸你的小胖手,我妈就告诉我,你看,这是你媳妇。”连召哥对我招了招手,指了指他的床,我小心翼翼的坐了过去。
“嘿,这是我媳妇,我妈还真没骗我。”他抓起我的手,展开,放在他的掌心,他的手很大,足足比我大出一个关节。
“你真给我洗过澡?以前你怎么不说?”我还是不太相信。
“我以前怎么说,说,时光我给你洗过澡,那我这不耍流氓呢嘛。”
“也对……算了,小时候不算数,我是来画鲸鱼的,先干正事。”我看见他在腿上搭着夏凉被,就掀起来要画。
“小时候我觉得这里很像鲸鱼的嘴,就想在这里画。”我伸手点了点他的小腿残端,那里有一道巨大的疤痕,四周是被伤疤揪起来的凹凸不平的皮肤,“现在不像了,太瘦了。”虽然之前盖着被子,但他的腿也凉的厉害,我心疼的握了上去,他的残肢已经萎缩,我一只手堪堪握住。
“时光,还画吗?”他也不恼,认我仔细看他腿上的每一寸皮肤,然后勾了勾膝盖,唤我回神。
“不画了,忘了怎么画了。”我又拿过夏凉被,盖住了他的腿,然后也钻进了他的被子,拱进他的怀里,他被我湿漉漉的头发凉的一抖,然后还是把我搂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