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草木栖

8、08

　　圣诞节，初雪悄然而至，像是上帝馈赠的礼物一样，让人在拉开窗帘的瞬间惊喜不已。

　　原本暗沉的天空变成通透，建筑群裹上白绒衣，车水马龙也因为这场雪的降临而变得迟缓，整座城市的节奏都好像慢了下来。

　　沈繁星仰着脸站在窗边，绵软阳光淌过全身，每个细胞都变得慵懒惬意。
　　捞起手机一看，已经快十点了，她昨晚意外睡得很好，连红酒都没喝，就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手机里有人发微信轰炸她，毫不意外是晏初。

　　那小孩儿昨晚耍赖皮的时候还困得不行，等她睡了却又来了精神，深更半夜了还不消停，咋咋呼呼地发消息给她。

　　[奥特曼：沈繁星你睡了吗？]
　　[奥特曼：外面下雪了！！！你看到没有？]
　　[奥特曼：你真的已经睡着啦？快出来陪我一起看雪啊！]

　　沈繁星忍不住好笑，心想他小时候是不是总陪着他妈妈看韩剧啊？

　　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复一个圣诞祝福过去，手机突然震动，她接起来，里面传来邵臣带着笑意的声音：“圣诞快乐。

　　沈繁星笑笑：“圣诞快乐。”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沈繁星顿了顿，又道：“但是我要写稿。”
　　邵臣轻轻叹口气，“陪我去趟家具城也不行？”

　　“绿”已经被它的主人砸成了一片废墟，需要重新置办的东西的确太多了。

　　沈繁星考虑几秒，点头答应：“那我一会儿去找你。”
　　邵臣：“一小时后我去接你，今天我开车。”
　　“好。”

　　挂了电话，沈繁星走进浴室里洗漱，然后挑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换上。

　　今天是免不了要做一些体力劳动了，可她基本算得上四体不勤。
　　那双手除了会码字就是个摆设，家里的打扫工作都是由保洁阿姨来做，比起那些心灵手巧的贤惠女人，她觉得自己应该投个男胎。

　　今天说是去酒吧里帮忙，保不准是去添乱的。

　　沈繁星对此倒不是很在意，收拾好走出房间，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睡觉的晏初。

　　少年背靠在沙发上，歪着头睡得正香，白皙的小脸嫩得可以掐出水来，鼻梁高挺，薄唇微张，睡得一脸天真无邪。

　　沈繁星摸摸自己的脸，感叹一句岁月不饶人，然后放轻脚步走进厨房，心想着简单弄点早饭来填饱肚子。

　　可刚一靠近餐桌，就看到上面有两个盘子，每个盘子里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颗心形煎蛋和一个三明治，三明治上还用炼乳画了个笑脸。

　　沈繁星愣了一下，脚尖不小心磕在了椅子腿上。

　　晏初被这细微的动静吵醒，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叫起来：“我竟然睡着了！”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沈繁星盯着桌子上的爱心早餐，觉得脑壳有点疼。
　　“我每天六点半准时就醒了，”晏初揉揉眼睛，走到餐桌旁打哈欠，“又下楼运动了半小时，回来看你竟然还没起床。”

　　沈繁星无语，按照她平时的生物钟，七点应该是她深度睡眠的时候。

　　“然后你就等我等的睡着了？”
　　“嗯，”晏初声音有点低哑，竟然有种成熟男人的性感，“早餐都凉了，放微波炉里加热一下吧。”

　　然后少年就当着沈繁星的面，捧着两个盘子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她的厨房，丝毫没有拿自己当外人。

　　沈繁星吸一口气，心想等吃完早餐就把这越来越放肆的小孩儿赶出去。

　　热好了早餐，晏初又在追着沈繁星问好不好吃，她直接用光盘来代替自己的答案。

　　少年很是得意，一边喝牛奶一边开始构想今天的圣诞出游计划：“等下你去换一身厚衣服，我们出去踩雪好不好？我刚看到有人在楼下堆了个雪人，就是有点丑。”

　　沈繁星不说话。

　　“不想踩雪？”晏初看出沈繁星拒绝的意思，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不想去室外的话，那我们去看电影？”
　　沈繁星放下牛奶杯，淡淡道：“今天我已经有安排了。”

　　晏小朋友瞪圆了眼睛。

　　“和我男朋友出去置办家具，”沈繁星也不看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所以你以后都别再来我家了，让我男朋友知道了不太好。”
　　“你男朋友叫什么？”晏初显然不信。
　　“邵臣。”沈繁星胜券在握，看了眼时间：“他马上就会来接我，所以你也早点回家吧。”

　　晏初看着面前的女人，小脸严肃地板着。

　　沈繁星知道自己在欺负小孩儿，但事情发展到现在都怪自己太心软了。
　　站起身，揪着少年的后脖领将人遣送到门外，漠然扔下一句：“好走不送。”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

　　晏初气得跳脚：“沈繁星这个狠心的女人......”

　　他昨晚兴奋得一宿没睡，制定了各种各样的圣诞计划，没想到沈繁星翻脸不认人，竟然一大清早就把他扫地出门了。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晏初生了半天闷气才接通，里面传来路琛幸灾乐祸的声音：“怎么样啊小可爱，是不是碰了一鼻子灰？”
　　“才没有，”晏初死鸭子嘴硬：“我昨晚在她家过夜来着。”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么一想，他和沈繁星的关系突飞猛进啊！

　　“然后呢，你在客厅睡了一夜吧。”路琛笑得更大声。
　　“那又怎样？！”晏初表示不服。
　　“不怎样，我就是想告诉你，她只是把你当个小屁孩，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晏初听了这话有点不高兴。
　　他怎么就不是男人了？

　　“行了，快回家吧小可爱，明天还要上课。”路琛好心奉劝。
　　“知道了，还有，再叫我小可爱小心我揍你。”
　　“哈哈哈哈哈。”
　　“.......”

　　挂掉损友的电话，晏初心情沉重，电梯门打开，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大冬天单穿着夹克的男人。

　　那人肩宽腿长，肤色较深，五官深邃而英朗，神情看上去漫不经心。再搭配他一身黑色休闲装扮，稳重和优雅中透着一股子痞气。

　　晏初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羽绒服，觉得自己好像被比下去了。

　　男人迈进电梯，看到晏初还呆呆地不动弹，提醒了一句：“到一楼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直觉，晏初预感他就是沈繁星口中的那个男朋友，叫......好像叫邵臣？

　　“我不下。”晏初说了一句，向后退了一步，给男人留出按楼层键的空间。

　　男人莫名其妙地瞥他一眼，也没在意，直接按了九楼。

　　晏初眼皮一跳，果然是他！

　　确立了对方和自己敌对的关系，他盯邵臣的目光越发炽热。

　　论年龄，这人应该快三十了，如果说自己是个小鲜肉，那他就已经过期了。
　　论相貌，这人除了腱子肉大一点，没自己白，没自己鼻梁挺，没自己眼睛大。
　　论气质，这人比自己成熟了不知多少倍。

　　晏初顿时有些丧气。

　　他和沈繁星的年龄差是个不可逾越的鸿沟，就连路琛都说她只是把他当个毫无危险性的小屁孩，所以才敢留他在家过夜。

　　在外人看来，这个叫邵臣的和沈繁星是很般配的，但晏初却怎么看都不顺眼。

　　电梯很快到了九楼，邵臣走了出去，晏初下意识想要跟上，却猛然发觉自己的行为有点幼稚。

　　沈繁星不喜欢幼稚的。

　　晏初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缩回电梯，伸手按了一楼。

　　完了。
　　他想。

　　心里酸酸涩涩的，他这是吃醋了？

　　＊

　　邵臣敲门的时候，沈繁星还以为是晏初去而复返，不耐烦地打开门，正准备把人凶回去，看清对方后不免愣了一下：“怎么是你？”
　　邵臣笑笑，打趣道：“昨晚有人啊？”
　　“没，进来吧。”

　　只是一晚的时间，邵臣就一扫昨天的萎靡不振，将自己收拾得体体面面，甚至还在出门前喷了点男士香水。

　　沈繁星笑眼看着，“啧”了一声：“这是满血复活了？”
　　“嗯，”邵臣淡声应道，“癌症后期的治疗费用也不是小数目，我还得靠那间酒吧才行。”

　　难受劲儿过去了，他知道逃避不是办法，生活还是要继续。

　　“先说好，我是手残，”沈繁星提前给他打预防针：“添乱也是你自找的。”
　　“不用你动手，你只需要贡献出你的审美就行。”

　　两个人一起出门，直奔S市最大的家居城。
　　因为路面上有积雪，所有车都开得小心翼翼，沈繁星将车窗开了一条小缝儿，点了根烟抽着。

　　“最近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吗？”邵臣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
　　“没啊，”沈繁星说，“为什么这么问？”

　　女人今天穿着一件高领毛衫，勾勒出漂亮的胸型和颈部曲线，黑黝黝的眼珠在雪后的阳光里折射出动人的光芒。

　　“你变得爱笑了。”邵臣眯了眯眼睛，漫不经心地说。

　　沈繁星刚想反驳，却从反光镜上看到自己勾起的唇角。

　　“应该是稿子写得顺利吧。”
　　“是吗？”
　　沈繁星挑眉：“不然呢？”

　　邵臣笑笑没说话。

　　慢吞吞地行驶了半小时，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沈繁星下车后深呼吸几下，这场雪把雾霾都赶跑了。

　　两人并肩走近家居城，正巧撞上了熟人。

　　沈繁星脊背僵硬半秒，笑着打招呼：“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