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草木栖

7、07

　　为了弄到沈繁星的地址，晏初费了好大的力气。

　　他先是找了沈繁星的闺蜜，也就是他们可亲可敬的体育老师祝敏敏。

　　趁着体育课解散后，晏初和祝敏敏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愿，并且保证不会打扰到沈繁星，只是想在平安夜送个苹果而已。

　　祝敏敏沉默了将近一分钟，用一种看待失足少女的目光看着他，语气沉重：“想追妞儿等上了大学再说，到时候你就会发现，比沈繁星漂亮的有很多。”
　　晏初拧着眉：“祝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祝敏敏眼睛眯着，“不管你什么意思都不能和她搅和在一起，你快要高考了知道吗？”

　　首战惨败，晏初又硬着头皮去找路琛。

　　“你！”路琛听明白来意后头皮一炸，恨铁不成钢道：“你还真是纯情啊！送苹果？你当她是孟悠冉啊！会喜欢那么廉价的东西？”
　　晏初：“你提孟悠冉干嘛？”
　　“......”
　　“快点告诉我。”

　　后来路琛被他磨得没办法，才将沈繁星的地址告诉了他，末了还不忘感叹一句：“不撞南墙心不死，早死早超生哈。”

　　晏初没理他。

　　早在几天前，三中门口就有一些小商贩卖平安果，晏初仔仔细细挑了一遍，觉得这些都配不上沈繁星。
　　于是他特意跑到市中心的超市里选了个最红最大的苹果，亲手包装好，然后笨手笨脚地打上一个蝴蝶结。

　　平安夜那天放学后，晏小朋友像是怀揣着五百万巨款一样，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礼物来到了公寓门口，深呼吸几下，郑重其事地按响了门铃——

　　然而没人在家。

　　晏初也没灰心，将耳朵紧紧贴在门上听了半天。
　　等他确定沈繁星是因为没在家，而不是故意不给他开门，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开始安安心心地等。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

　　按理说楼道里就算没暖气，也不会冷到哪儿去，可耐不住时间久，不到一小时，寒气就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穿透人的衣料，冷进骨头缝儿里。

　　晏初被冻得直哆嗦，实在没办法了，他开始做俯卧撑取暖。

　　只是没想到自己这蠢兮兮的样子正巧被沈繁星看见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繁星盯着少年发青的嘴唇，神色严厉。
　　“我和你约好了啊，”晏初说的没底气，眼神胡乱飘：“约好来给你送平安果。”

　　少年说着，轻手轻脚地把礼物从外套衣兜里拿了出来。
　　包装纸有些皱了，蝴蝶结也歪了，然而因为被少年捧在手心，这颗苹果就显得独一无二。

　　沈繁星的唇抿着，鬼使神差地接过那个小小的礼物，却不料被对方冰冷的手指凉得心神一颤。

　　“你喜欢吗？”晏初认真观察着沈繁星的表情，笑出了酒窝：“你是不是挺喜欢的？我刚刚看到你眼睛亮了一下。”
　　“亮你个头。”沈繁星没好气地骂人，打开门后揪着少年的衣领，将人一把扯了进去。

　　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晏初舒服地“唔”了一声，然后他就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沈繁星屁股后头，不停地发问——

　　“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超市的阿姨说这种苹果特别甜，你喜欢吃甜的吗？”
　　“沈繁星你怎么不说话？你难道不喜欢吃苹果？”

　　沈繁星走进卧室，把聒噪的晏小朋友关在了门外：“喜欢的不得了，这下行了吧？”
　　晏初得意地笑，绕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我就知道。”

　　等沈繁星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了一套柔软的家居服，绰约身段若隐若现，长发扎成一个松松垮垮的马尾，几根碎发垂落在脸颊边。

　　晏初呼吸一窒。

　　沈繁星走进厨房烧了一壶热水，走出来看到晏初，眉毛又皱起来：“你耳朵怎么那么红？”
　　晏初抬手使劲儿搓了搓，支支吾吾：“冻......冻的吧。”
　　“你等多久了？”沈繁星脸色一直太好看，像是要生气。
　　“没多久，我也没觉得多冷，你别和我生气。”

　　少年仰着脸，笑成一朵向日葵，沈繁星抱着双臂，什么脾气也发不出来。

　　这个小崽子怕是专门来克她的。

　　“时间不早了，暖和过来就早点回家。”
　　晏初戏精附身，偏过头打了个喷嚏：“还冷。”

　　沈繁星故意没去看他小狗一样的眼睛，转身进厨房给他泡了杯奶茶，然后就坐在沙发上刷起微博，权当这里没第二个人。

　　晏初磨磨蹭蹭地把奶茶喝完了，脸色红润起来，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沈繁星，你刚才去哪了？”

　　沈繁星抬头瞥他一眼。

　　十几岁的小屁孩就直呼她的大名，难道不应该和路琛一样叫她一声姐吗？
　　好歹也比他大七岁呢。

　　“约会去了。”
　　“约会？”晏初声音拔高，“和谁约会？对方是个什么人？”
　　沈繁星好笑地看他：“这和你有关系吗？”
　　晏初理直气壮：“必须有啊！”
　　沈繁星：“那你说来听听。”

　　晏初小脸一绷，不吭气了。

　　又是这样的沉默，每当沈繁星抛出立场问题，他就哑口无言。

　　他一开始讨好沈繁星，是因为她是沈叔叔的女儿。
　　沈叔叔对他和妈妈好，所以他也要对沈繁星好才对。

　　可现在呢？
　　他有点不确定了。

　　公寓里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被热气加热后，让人不由地散漫起来。

　　两个人相顾无言，却也莫名不觉得尴尬。

　　“已经快十二点了，你再不回家，你家长会着急的。”沈繁星看了眼手机，下达逐客令。
　　“外面好冷，我不想出去。”

　　晏初向后一靠，就像是和沙发长在了一起，睫毛低垂着，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

　　沈繁星：“不怕你父母着急？”
　　“我和他们说，和朋友通宵过节。”
　　“......”
　　晏初：“我能不能住你家？”

　　沈繁星脸色沉下来。

　　这小孩儿几日不见，死皮赖脸的功力倒是渐长。

　　晏初打了个哈欠，眼睛困得有些睁不开了，声音也软软的：“我就在沙发上睡，绝对不吵你。”

　　沈繁星故技重施，掏出手机打电话，可晏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竟然还把眼睛闭上了。

　　反了天了。

　　“晏初。”
　　“......”
　　“晏初？”
　　“.......”
　　“晏初！”

　　沈繁星忍无可忍，冲到沙发前准备实施暴力镇压，还没来得及动手，她就发现少年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呼吸平稳，两个脸蛋红扑扑的。

　　不会是冻病了吧？

　　沈繁星做了几分钟的心里建设，浑身僵硬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在晏初的额头上贴了贴。

　　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你接着装。”沈繁星撂下这句话，也懒得和这倒霉孩子继续战斗，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晏初偷偷掀开一只眼皮巡视，正忍不住想笑，卧室门又被打开了。
　　他赶紧闭上眼睛，进入飚演技状态。

　　沈繁星冷笑一声，将被子扔在少年身上，声音淡淡道：“自己去洗漱，浴室抽屉里有新的毛巾和牙刷。”

　　说完，“嘭”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客厅里变得静悄悄的，依稀能听到沈繁星电脑开机的声音。

　　晏初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香。
　　这不会是沈繁星盖过的吧？

　　少年漫无边际地想着，脸颊越来越烫。
　　他伸出一只手去摸自己的心脏，那里正欢天喜地跳跃着。

　　脑海里突然有个小人儿跳出来，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晏初，你有点不对劲啊！”

　　少年面红耳赤地在被子里扭了扭身子，自言自语道：“怎么就不对劲了呢啊啊啊！”

　　一门之隔，相比起晏初的辗转反侧，沈繁星倒是无比镇定。

　　不就是留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过夜嘛，毫无压力。
　　而且两人根本就不在一张床上。

　　她点了一根烟慢慢抽着，垂眸看着放在手边的那枚圆滚滚的平安果——

　　长得愣头愣脑的，和它的原主人一样冒着傻气。

　　沈繁星笑了一下，温柔的毫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