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十肆笔交易·双生花》千年笑儿

1、牢

　　卓赫翊走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间，微微皱眉。
　　虽然他一向都不爱踏足这样肮脏污秽的地方，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现在的心情。
　　今日他是胜利者，是王。而沙臻是阶下囚。
　　卓赫翊缓缓经过沙臻的牢笼前，停下了脚步。
　　牢内的沙臻重重锁链缠身，沉重的枷锁，将他本来就不再挺直的背压得更低了。
　　沙臻听见声音，抬起了头，看见卓赫翊笑意吟吟的面庞，目露怨毒。
　　“监牢住的还舒服么，东胡王？”
　　这座固若金汤的牢房原本是沙臻造来关人的，想不到今日自己竟被关在了自己精心打造的牢房里，沙臻只觉一股深深的悲哀。
　　卓赫翊似乎看出他的心事，轻笑道：“你现在是不是在后悔，当初不该把这牢房打造的太结实？”
　　沙臻终于道：“本王只后悔，当初没斩草除根，留下你这个……”还没说完，似乎一口气提不上来，强忍住不想在卓赫翊面前失态，却终是咳出一口血来，喘息着道：“事到如今，你要杀要剐，动手吧。”
　　卓赫翊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睁大眼睛摇头笑道：“不我的陛下，死太容易了。这样就杀了你，怎能回报的您当初的手笔？”目光忽然看向另一头的监牢深处，似笑非笑。
　　沙臻见他望向那一边，也有些变色道：“你想干什么？”
　　卓赫翊看了他一眼，只大笑不语，径自走了。

　　瑾洛抱着胳膊倚在潮湿肮脏的地牢中，瑟瑟发抖。
　　三天之前她还从来不知道，就在她住的那座富丽堂皇的王宫底下，竟有这样一座阴森可怕的地牢。这座牢是她的父王亲自督建的，也不知困死过多少罪人。牢里充满了腐烂发霉、令人作呕的气息，地面潮湿如烂泥，区区几尺宽的牢房里，除了一个比巴掌稍微大一点的气窗和一些稻草之外再无其他，可现在却关了十几个人。
　　因为照不到阳光，这里永远是阴森黑暗的。刚进来的时候，瑾洛发誓死也不肯坐下去的，可是渐渐的，周围的人一个一个支持不住，瑾洛也要撑到极限了。
　　瑾洛倚着墙，靠在角落里，似昏似睡，对那股腐烂的气息已经麻木了，恐惧也已经麻木，只有寒冷和疲倦。
　　瑾瑶将瑾毓拥抱在怀里，尽力使幼妹暖和一些——瑾毓已发了很久的烧，不知昏睡几日了。余人也都或坐或躺，靠在一起。
　　瑾洛低垂着头，寒冷和饥饿使她颤抖。
　　忽然，好像听见有人从牢的那一头过来的声音，接着是火把的光亮。
　　这几日从来没有人来送饭，瑾洛感到来者不善，奋力打起精神。

　　来人在监牢门外站定，看着牢内的一众女眷，面无表情。
　　瑾瑶不由抱紧了怀里的瑾毓，瑾洛被火光照得睁不开眼睛，勉强抬起了手。指缝间依稀看见来人是一个高大的戎族男子，披散头发，眼窝很深，相貌俊逸。看起来年纪也很轻，只是面色有些苍白，显得有两分乖戾。
　　良久，男子的嘴角勾了勾，问手下道：“哪一个是沙臻的女儿？”
　　身后有五六名士兵近卫，一副将模样的男子道：“回大王，那个、那个，还有那个。”依次指了指瑾洛、瑾瑶，和昏迷中的小妹瑾毓。
　　“是么？”卓赫翊眯了眯眼，抬起手道：“那就她吧。”
　　瑾洛发现他目光所指的是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牢门被打开，瑾洛被两个士兵粗暴地拉扯出来，推着往外走。
　　瑾洛拼尽全力反抗，但连日来的缺衣少食让她的反抗只像是打蚊子一般无甚效力。
　　先前那人已经走了，瑾洛被押在最后面。不知拐了几个弯，头前那人站定，自己也被推到最前面。
　　瑾洛还没说话，忽然发现自己停在了一间牢房面前，牢房里坐着那人，竟是好几日不知生死的父亲。
　　瑾洛失声道：“父王！”扑倒在牢门前。
　　沙臻亦看见她了，惊道：“瑾洛！”被锁链牵绊着，跌跌撞撞地移过来，隔着笼子抓住了瑾洛的手。父女二人见对方还活着，一时均热泪盈眶。但是宽慰之余，心中都有预感，一定还有更大的不幸在等着他们。
　　果然，卓赫翊皱了皱眉，忽然一把将瑾洛从牢门之前拉了起来。沙臻的手在空中绝望地虚抓一下，还是眼睁睁看着爱女被从自己的手中拽出。
　　沙臻道：“卓赫翊，你要干什么！”
　　卓赫翊哈哈笑道：“干什么？没有什么，我只不过要做七年前，你对我姊姊做过的事。”
　　此言一出，沙臻与瑾洛均骇然失色，卓赫翊却不容他们反应，忽然抓住了瑾洛，双手一分，由衣领处将瑾洛单薄的衣裳撕成了两半。
　　瑾洛的脖颈肩背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沙臻颤声道：“你姊姊是我害的，与她无关，你放了她！”
　　卓赫翊动作不停，继续剥去瑾洛的衣服，口中冷笑道：“放了她？那当初为何没有人放过我姊姊，为什么！”一把将几乎已经完全□□的瑾洛推倒在地上。
　　沙臻双眼通红，嘶声道：“住手！住手——”
　　处子的血染在卓赫翊的衣服上，阴暗的牢房内，火光将他苍白的脸映得明暗各半，阴鸷如鬼魅。卓赫翊甚至没有屏退侍卫，可是身后的侍卫不知是不敢还是不忍，有的悄悄退到了外面回避，还勉强站在里面的也都转过身，别过脸，似乎不忍再看……

　　牢房内的瑾瑶只听见瑾洛的惨呼一阵阵从监牢的另一边传来，虽然隔着很远，可朦朦胧胧中却格外令人惊心，也不知道她正在承受着什么样的折磨。牢中众人均面无人色，有的已经流出了眼泪。瑾瑶捂紧了妹妹的耳朵，面上也已泪流。
　　煎熬不知过了多久，那边的呼声终于渐渐平息了。又过了不久，有脚步声和拖行的声音往牢这边来。
　　瑾瑶精神一振，抬起头来，看见这次只有两个兵丁，架着衣衫不整的瑾洛回来，打开门将瑾洛扔进来，又关上门走了。
　　瑾洛的眼睛是睁着的，只是一动不动，就保持着被扔在地上的那个样子，仿佛死了一般。良久，只是微微蜷缩起身体。
　　牢里众人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瑾洛平素人缘太不好，许久竟无一人敢动。
　　终于，瑾瑶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到瑾洛身边，忍着泪道：“姐姐？”
　　瑾洛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瑾瑶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瑾洛身上，将她扶起来。瑾洛面上的泪痕已经干了，两只眼睛空洞洞的。瑾瑶将瑾洛扶到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为瑾洛擦了擦脸。显然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在方才的半个时辰里瑾洛经历了什么，瑾瑶想做些什么来减轻她的痛苦，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用衣角蘸点水给她擦去身上的污垢，谁也不能为她做得更多了。不幸中的万幸是，瑾瑶发现瑾洛虽然被人欺凌了，但是身上没有拳脚相加的痕迹，也就是说性命总算是保住了。
　　瑾瑶低泣道：“姐姐，你看看我，我是瑾瑶。”
　　瑾洛木然地转了转眼珠，看见红着眼圈的瑾瑶，面上总算有了点人的表情。
　　瑾瑶心痛道：“姐姐，你别憋着，我……”还没说完，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瑾洛摇了摇头，只是呆呆坐着。瑾瑶抱紧了身边的姐妹，在黑暗的牢房中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