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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穆云昭想干什么,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想从这个充斥着刺鼻脂粉味的地方离开。只可惜现在还不行,因为做东请客的那个劳什子柳员外还没出现。

      穿着轻薄衣衫领口极低的女子娇笑着凑到穆云昭身边给他倒酒,随后又拿起酒杯想要喂他,然而却被穆云昭抬手给拦住了。黑漆漆的眼睛扫视着周围几乎每一个身边都坐着一位女子的乡绅们忽然开口:“这就是你们永康县的待客之道?将本官约出来却不让本官见到正主,莫不是瞧不起本官!既然如此,方师爷,我们还是走吧。”穆云昭直接将方唐镜称作方师爷一直是穆云恭和方唐镜之间的习惯,毕竟在外面还是得公事公办的,也免得落人口舌。

      “实在是不好意思,柳某人先前被俗事缠身,刚刚才得以解脱出来,若是穆大人感到怠慢并因此离去,那就实在是柳某人的过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穿着与自身气质十分不相符的绸缎衫子走进来朗声大笑,虽然说的是客套话,然而口气却是带着一种让人不容拒绝的强硬。

      “你的确是怠慢我了,本官初来乍到尚有事物需要交接处理,因为你的缘故已经浪费了不少的时间,我觉得现在是时候该离开了。”穆云昭注意到从那个老者进门起,自家舅舅的身体就忍不住的开始轻微颤抖起来,像是在害怕又像是在压抑些什么一样,便随意的走动几步将他大半的身子挡在了身后。这也是没办法的,自家舅舅虽然矮,可人却胖,自然是无法被他给遮严实的。

      柳峰虽然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惊疑不定,他绝不相信那夜出现的神秘人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这位新上任的穆大人。可如今却眼见着这人活着站在这里,并且没有一点伤势的样子着实让他难以置信。毕竟那个神秘人对着他那当胸一脚可让他到现在还觉得胸闷气短,那穆云恭区区一个书生又如何受得住神秘人的手段呢。

      说不定这人是假冒的,就连那张脸都是用人皮面具给遮住的。想到这里,柳峰大步上前用力的拽住穆云昭的脸用力往外一扯,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不是真的。

      疼!穆云昭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下意识的抬手用力拍开柳峰的手:“柳员外,你这是什么意思?公然袭击本官么?”事实上穆云昭怕疼,并不是害怕疼痛本身,而是害怕疼痛超过某个界限之后让他失控因而忍不住暴露出什么来,那样会让他无法完成穆云恭的嘱托的。

      这触感竟然是真的!难不成他是直接叫人永久的改变了自己的脸?可无论多么高明的手法都会叫人面部呈现不自然的状态,而且能做到这种换脸之术的大夫江湖上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但那个人是绝不会随便出手的。

      柳峰这下彻底震惊了,但到底还是迅速的稳了下来并且大笑着解释起来:“穆大人误会了,这是我们永康县特有的招待尊贵客人的方式,我们这是在对您表示友好呢。”

      “表示友好,原来如此,即然这样本着入乡随俗礼尚往来的原则本官也对你们表示一下友好吧。”穆云昭笑了起来,在他看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完全不是为他准备的,他这个人心眼小,忒小,所以更喜欢有仇当场就解决了,尤其是对方还把这么好的理由送到了他的手里,他才不会客气呢。所以眼下在场的乡绅们都痛苦的揉着自己的脸却啥都不能说的表情真真是让他开心极了。

      在柳员外的极力挽留下,穆云昭到底没有带着方唐镜离开,反而是重新入席并且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主位上,只是那一脸并不愉快的表情让人无端端的觉得十分压抑。然而柳峰就好像并不在意一样,坐在一边不断地给他劝酒并且试图套话,至少在柳峰看来,如此年轻又不懂得掩饰自己情绪的年轻人是绝对可以十分轻易拿下的。

      但是很快,柳峰就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不懂掩饰自己的年轻小子实际上跟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无论他用何种方式套话,都会被对方轻易地岔开话题。至于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只知道埋头吃东西的师爷,恐怕也是早就被他吩咐了无论谁问话,问什么都只回答一句:“一切大人自有安排,我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柳峰想了想决定稍微直接一点,他端起酒杯直直的看着穆云昭的眼睛:“大人真是好胆色,竟然只带着一个师爷就独自前来上任,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终于忍不住了么,穆云昭心底冷笑一声,同样举起酒杯晃了晃,神情看上去带着一点掩不住的惊慌与庆幸:“怎么会没遇到麻烦呢,本以为如今太平盛世,自是百姓安乐,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便带着师爷前来上任,哪成想半路竟遇到劫匪拦路,本官与师爷如今可算是险死还生啊。”他一口喝尽杯中的酒,用力的将杯子砸在桌子上,恨恨的说道,“稍后本官定要上报知州,等待军队前来剿匪!”

      “是是,大人说的对,来来来,我再敬大人一杯,毕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柳峰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心中却暗骂一声小狐狸,并且盘算着该怎么下手弄死他。毕竟那晚即便天黑,这位穆大人也知道了他的身份,没理由现在就认不得他,可恨那个打伤自己的黑衣人出手竟然如此不利落。

      “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毕竟本官也算是鬼门关前走过一遭了。”穆云昭这样说道,然后放下手中的酒杯,“时间不早了,本官不胜酒力,就先告辞了——师爷,我们走。”

      日上三竿,穆云昭梦游似的从房间中走出来,然后一脸呆滞的坐在前厅的椅子上醒困。

      “云恭啊,你终于醒了,昨天酒喝的不少,我让人去煮碗醒酒汤过来好了。”走进屋的方唐镜注意到穆云昭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连忙转身招呼一个刚刚招进来的仆人,“你,就是你,快点去——啊!”他的话没说完就看到那个下人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向他冲了过来。

      “舅舅,危险!”刚才还在椅子上发呆的穆云昭动作迅速的跃起并从腰间抽出一条暗红色的长鞭狠狠地抽在了那个仆人的手腕上。趁着那人吃痛的停下的瞬间他飞快的把吓呆了的方唐镜扯到了自己的身后护了起来,“胆子倒是不小,就是不知道你的能力能不能配得上你的胆子。”

      暗红色的鞭子抽在空气中发出尖锐的声音,在穆云昭的掌控下如同一条嘶嘶作响的毒蛇,张开獠牙毫不留情的扑向敌人。

      他现在非常的生气,因为方唐镜是他仅存的亲人,可是竟然还有不长眼的家伙来戳他的逆鳞,再加上敌暗处,他不能宣扬,不能发丧,连秘密操办都有可能会被人揪到把柄。

      可他根本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和足够的时间隐忍等待——谁知道自己上报丁忧三年,而这其中又会出现怎样的变数呢。

      索性他来之前又做了些布置,叫人以为是穆云昭遣散大部分家仆,带着大娘和一个丫头四处游览,踏遍大煜山河,几年内不会跟着穆云恭。之后再做些描补,只要不是一门心思非要追查到底,就不会被人发现。

      可这样一来就更让穆云昭怒火中烧了,他甚至都不愿去想自己在方唐镜面前暴露的事情,毫不客气的用鞭子生生卸了对方的四肢和下巴关节并把他抽成重伤。

      “云……云昭?”方唐镜不可置信的看着站在那里手里拎着鞭子神色狠辣的外甥。他虽然不曾见过穆云昭动武,但是那个可怕的表情他却是偶然见过一次的,还为私下里为此担心了好久,生怕穆云昭哪天惹下什么大祸出来,“这么说,那天晚上的,是云恭?”不需要穆云昭的回答,事情已经很明显的摆在了面前,他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腿一软忍不住坐在了地上,“天哪,天哪,云昭你可知被人知道了这事儿的后果么!”

      穆云昭并没有理会方唐镜,而是依旧维持着戒备的姿态,抬手指向屋子的一角:“自己滚出来还是我把你抽出来?胆子真是不小啊,一个两个的跑这里来,真当我是好欺负的么。”

      他的话音刚落,角落里就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果然如此,穆大人还真是好手段啊。”他这样说着,“唔,我听闻先前有人报告附近的守军有匪徒烧掠了一家客栈,想来一切证据都已经被烧了个一干二净吧。”

      “哼。”穆云昭冷哼一声,并未说话,只是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脸从容的走出来男子。这人的样貌很是英俊,剑眉星目,五官硬朗,他并没有蓄须,然而眼角的那些细纹以及那头半黑半白的头发却让他看上去似乎饱经风霜。

      “倘若我没看错的话,你手中的那条鞭子,一旦被暴露出去,也会带来不小的麻烦。” 男子的目光落在穆云昭手中的鞭子上,“即使消失了十年,想必追魂蛟的凶名也不会被人轻易地遗忘吧。”那的确是一条让人美丽却让人胆寒的鞭子,细长柔韧的暗红色鞭身上扣着一环一环的银色鳞片一般的薄刃,鞭梢同样被一片锋利的薄刃所代替,宛如蝎子的尾钩,而同样是暗红色鞭柄上则盘着一条蛟,若鞭子收好时,蛟口紧闭衔着鞭梢,若是使用时,则蛟口使用特殊的方法张开从里面喷出淬了毒的细针,令人防不胜防。

      “你想做什么?”穆云昭目光森然的看着男人,他得承认,那家伙几乎算得上是抓住他的痛脚了——时间以及麻烦,“穆家的事与你何干?”

      “穆家的事跟我的确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在惋惜少了那么一位可以为民申冤做主的好官,以及眼下就有一桩冤案,就是不知穆大人要如何处理了。”男人似乎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对了,在下忝为永康县百草堂坐堂大夫,若是穆大人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还要多多光顾啊。”

      “我想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你可以走了。”穆云昭收起鞭子下了逐客令,“既然你有办法进来自然也会有办法离开,我这里还有点事情需要解决。”啧,真是个让人不愉快的男人,他这样想着,目光投向此刻仍坐在地上的舅舅,忍不住一阵头疼,这下可好了,解释什么的,他根本就不在行啊。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对了,这个人想必穆大人应该不介意我带走吧。”男子拱拱手,指了指地上气若游丝的人。

      穆云昭摆摆手表示让他随意,事实上他是真的无所谓,能来刺杀无外乎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他不要继续查案,而此时他手上确实有两个案子,一个明面上的,一个暗地里的,无论是哪一方派来的人于他而言都是敌人,既然是敌人,手下留情也自然是不可能的,就是不知那大夫的来路如何了。不过那都是以后要考虑的事了,眼下还有个麻烦等着他呢——

      “舅舅,我——”穆云昭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然后又重新把嘴闭上了,决定甭管自家舅舅问啥,他一定有问必答。

      “云昭,我只问你一件事儿,咱们家这次莫名其妙的遭难,是不是跟你有关系?跟你十年前的事儿有关系?”

      “十年前的事儿我已经扫干净尾巴了,他们不可能找到我的。”那个地方叫他全部一锅端掉烧的干干净净了,绝对不可能走漏消息,“你之前不是说见过那个柳员外么,我猜应该是哥接手的这个孔秀才的案子和前不久北厂来人这两件事撞一起了。”

      “北厂?你是说缉刑司?”

      “没错,那天我回去的时候见到无面了。”

      “云昭,我能信你么?”

      “舅舅,如今只剩下你我二人,我已经答应哥要帮他继续查案了。”穆云昭抿抿嘴,继续说道,“在那些事情彻底结束之前,我是穆云恭,也只能是穆云恭,舅舅以后莫要叫错了。”

      “哎,我知道了,云……云恭。”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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