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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   思维稍微在不堪回首的过往里转悠了那么几圈之后穆云昭就回过神来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眼下的案子上了,虽说出了命案,但在查清之前按照疑罪从有的原则这些人都应该先扔进大牢里关上那么几天,等到确认凶手之后再开堂审理,不过看眼下的状况来看应该是有人提出诉讼了?既然如此那就先问问是谁提出来的吧。

      这么想着,穆云昭一拍手里的惊堂木,俯瞰着下方众人:“是谁提出的诉讼?所告为何?状纸何在?”

      年老妇人的情绪看上去十分的激动,她先是膝行上前一步,然后伏身趴在地上一边放声大哭一边指着:“大人,大人,是小妇人,老身要告我那不知检点的儿媳伙同奸夫谋害我那可怜的儿子,大人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先前被穆云昭堵嘴的吩咐吓着只能小声抽泣的女子忽然住了声音,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老妇人,神情十分茫然,眼睛红肿的可怕:“娘……娘您怎么能这么说……我没有害过夫君,我也没有什么……奸夫……”

      “你胡说,你不是一直不甘心嫁给我儿么,还有,你敢说你和隔壁那个姓王的没有半点往来!不要叫我娘,我才没有你这么恶毒的谋害自己相公的儿媳妇。”老妇人扭头恨恨地瞪了那女子一眼,然后转身再次趴在地上大哭起来,“大人,大人,您一定要为老身和我儿做主啊,倘若让这等毒妇继续留在我家里,只怕老身也要遭她毒手随我那苦命的孩儿一起去了。”

      “大人,大人,民妇是冤枉的啊,我没有,我没有做那些事情,王大哥他只是帮过我而已,夫君的死又能和他扯上什么关系?”老妇人每说一个字,年轻女人的脸色就泛白一分,等到对方说完之后,她也终于忍不住崩溃的大声哭了起来,“我没有,我没有做那些事!”

      两个女人此起彼伏的哭声充斥了整个公堂,直吵得人脑仁疼,然而正是因为这样,却让酒楼掌柜的心思泛起了活络。看起来这两个女人之间似乎有什么龃龉,这样的话反倒是有让他从这完全可以说是无妄之灾的麻烦里摘出来的可能了。

      穆云昭只觉得现在有一千只鸭子在自己的面前嘎嘎的吵闹,再加上此刻他的状态并不是很好,所以他觉得当一回一言不合就先打十大板的县令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反倒是因为穆云昭状态不佳而时刻注意他的状况以防一个不小心漏了馅儿的方唐镜立刻发现了他那只正在摸向桌角签筒的手——讲真,就自家大外甥这整天动不动就要上天和太阳肩并肩的状态,这要是还在太平县,那分分钟就是被人扒掉马甲的节奏。

      方唐镜清了清嗓子一拍手里的笔,斥责道:“安静,公堂之上岂容尔等肆意吵闹,若再有下次,定然先治尔等一个扰乱公堂之罪,打上十大板!”他这话一出口,顿时效果拔群,老妇人率先收了声,反倒是那几近崩溃的年轻女子捂住嘴时不时泄露出一点点的哽咽声。

      “人是死在酒楼的,食物里又查出了砒霜,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是你的儿媳与他人通奸,而后又伙同奸夫毒害你的儿子?”穆云昭支起手臂托着自己的下巴,漫不经心的说道,“先不说隔壁老王,本官倒是觉得如果你说你儿媳妇儿伙同酒楼里的人弄死你那个倒霉儿子的可能性更大。”

      还没盘算好要怎么给自己和酒楼洗清嫌疑呢,却听到穆云昭这么一说,酒楼掌柜心里顿时暗暗叫苦,天呐,难道自己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了不成?

      这位大人说都是些什么话啊,老妇人被穆云昭的话气的瞪大了眼睛,什么叫她的倒霉儿子!虽然很想跳起来指着坐在上面的人破口大骂,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扑上去狠狠地撕打对方一顿,然而却又因为畏惧官府的威势却又不敢轻易地动弹,只能哆嗦着嘴唇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强自压下怒火。

      满意的看着老妇人识相的闭上了嘴,穆云昭的目光转向其他人:“但凡药铺卖砒霜都是有记录数量和购买人的,本县亦不例外,所以刚才本官就已经先差人去药铺那里拿了账册,最近一次购买砒霜的记录也是两年前,购买之人也仅仅买了半钱灭鼠,所以周掌柜,那些砒霜是从哪来的!”

      周掌柜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他连连摇头大声的说道:“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开的可是酒楼,那些可都是入口的东西,莫说往里头放毒了,哪怕是让人吃坏了肚子也是要影响酒楼声誉的!”

      “那跑堂的小二和后厨掌勺的厨子呢,你们有什么要说的?”穆云昭并没有对那个一脸精明相却努力做出自己十分忠厚老实模样的酒楼掌柜的回答做出任何评价,而是又问起了跪在旁边的两人。

      那两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分别报了自己的名字又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情况都一一的说了出来。那厨子叫林大福,因为他是主厨,做菜时虽有不少的帮厨还有学徒,但凡他们自己做的菜往外送之前都必须要先经了他的检验才能送出去给客人吃。

      跑堂的那个小二叫齐小五,个子不高还是个圆圆脸的少年,看起来十分的讨喜。大抵是因为做跑堂需要拉客报菜名传话之类的缘故,他倒是口齿伶俐的将自己在案发时做的事情以及看到的一切都条理清晰的表达了出来,并且顺便提了一嘴自家掌柜虽然抠抠索索的,但人还是挺不错的,应该干不出什么无冤无仇就将别人害死的事儿,更何况他还挺怕老婆来着,怎么可能跟别的女子有什么关联。

      齐小五你熊的!虽然挺感动自家小二给自己说话,然而感动异常的周掌柜却决定如果自己真的从这场麻烦里脱身的话就把齐小五的名字从涨工资的名单中划掉,谁让他就是那么抠抠索索的又怕自家婆娘呢,有意见自己找他夫人谈去,哼。

      说真的,关于食物里头为啥会有砒霜这个问题其实在看到仵作递上来的那些食物残渣和酒他大概就知道是怎么来的了。虾和酸枣混在一起会产生三氧化二坤,而三氧化二坤的俗称可不就是砒霜么,所以吃虾的时候还敢喝酸枣酒也是没谁了。不过正常情况虾按照这个食物量来讲根本就不足以让人致死,除非他是长期同时食用这两种东西致使毒素慢慢沉积下来,再加上人体本身的适应性,恐怕死者是因为体内毒死刚好达到峰值才死在了酒楼里的吧。要是想要这两种东西混合起来一次性毒死人,只怕光是食用的数量就要先把人给撑死了。

      不过虽然自己是这么推断的,但还是有几个问题需要确定一下才可以,不然就那么贸贸然的下了结论可不太好。这么想着,穆云昭的目光又落在了最后那两个看上去事不关己的人身上:“那么你们知道都些什么呢?”

      “我们?我们兄弟知道的和那个跑堂的没什么两样。”时年耸耸肩,露出一脸因为过于无聊而显得懒洋洋的表情,“一对看起来十分恩爱的夫妻,妻子贤惠的为相公剥虾,在相公双手暂时无法那东西的时候温柔的为他擦去嘴边的油渍,然后他们又点了一壶酸枣酒,不得不说,这里跌酸枣酒号好喝极了。”

      “说的没错,酸枣酒几乎应该算得上是这里的特产了吧,本官无事的时候也喜欢小酌几杯。”穆云昭笑了起来,然后将目光转向依旧在那里低声抽泣的年轻女子,“那么本官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大人您只管问,芸娘定当知无不言。”女子的声音依旧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她的眼皮已经红肿的几乎有些透亮了,声音也嘶哑的不成样子。

      很好,没有哭成连话都不会说的傻逼,这样沟通起来就简单多了。穆云昭满意的暗自点头,然后伸出食指轻轻敲着桌子:“你们家经常做虾一类的食物么?”

      这个问题和自己相公的死有什么相干?虽然有些惊讶穆云昭为什么要问这个,但她还是回答道:“相公很喜欢吃,而且家中虽说不算大富却小有资产,有时候芸娘会买一些做给相公吃。”

      “你也会跟着吃一些对吧。”

      “是的。”

      “吃的时候会喝酒么,酸枣酒?”

      “是的,毕竟酸枣酒在这里也算是每家每户都会相应的存储一些的。”芸娘困惑的望着穆云昭,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大人为什么要问这些?我的相公他……”

      穆云昭抬手示意她安静下来:“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跟你婆婆关系不是很好吧。”

      “这……”芸娘有些为难的看着一边怒气冲冲瞪着她的老妇人,但还是小声的说道,“大概是因为上一辈的关系不太好的缘故吧。”她没有继续再往下说些什么,而在场的以及在外面旁听的众人却都露出一副比较微妙地表情,显然他们一定是在脑补上一辈恩怨到底会是什么,然后准备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看起来这个女人也不是脑子里都是水的蠢货,不过别人的家务事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又不是专门帮人调解家庭关系的,只要解决掉这个案子就行了,这么想着,他扭头对一边的方唐镜说道:“事业,齐大夫在哪里,你把他叫来看一下,她们两个是不是也砒霜慢性中-毒?”

      等到被找来的齐鹤年确认了那两个人女子同样也都是慢性砒霜中-毒并且毒性在身体里累积到了一个岌岌可危的地步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了。这一家子都是如此,天呐这到底是谁如此的丧心病狂竟然敢做出这种长期投-毒的可怕事情来!还是说难道真的是隔壁老王因爱生恨不成?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穆云昭不耐烦的敲了敲手里的惊堂木说出了结论:“此案并非谋杀。”然而没等酒楼的周掌柜高兴,下一句话就让他那张脸又皱了起来,“但是鉴于此案的特殊性,酒楼需要负一半的责任。”

      “哎,大人,您不是说这事儿跟我们无关么,为什么还要酒楼负责!”

      “大人,我相公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您要是这样断案,老身可不服啊!”

      “都闭嘴,吵吵嚷嚷的当这里是菜场么。”穆云昭又用力的砸了一下惊堂木暂时让那些人都闭上了嘴,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容,“虾是美味,酸枣酒也十分好喝,这两种东西放在一起吃也的确是别有风味,只可惜虽然美味却是剧-毒。”

      什么?堂下一片哗然,美味自然是人人喜爱,倘若这美味变成了要人命的毒物只怕却要让人心生惧意从此避之不及了。少数同样喜欢在吃虾的时候点上一壶小酒一边吃一边喝的人脸色也是白了不少。

      “可是大人您又是怎么确定这两样东西一起食用就一定会产生砒霜呢?”这县官有点意思啊,看起来还算是有真才实学的。时年的眼睛噌的一下子亮了起来,虾不能和一些东西同食会产生置人于死地的砒霜这件事倘若不是他以前遇见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无非就是食物相克罢了,就好像狗肉不能与绿豆同食,不然有可能会胀破肚皮,鱼汤之中加入甘草能让人上吐下泻甚至昏迷丧命一样,这越是要入口的东西越是要注意才行,所以才说酒楼要负一半的责任啊。”穆云昭叫人取来一只碗,弄了一点虾肉放进去,还往里头到了点酸枣酒,随手从签筒之中抽了个签子戳了戳搅拌之后将碗口对着众人,把齐大夫的银针放进去再拿出来,漆黑的针尖让人忍不住胆战心惊,原来这位穆大人真的没有骗他们啊。

      “如此看来死者之所以死亡只能说是个可悲的意外罢了,稍后本官会请齐大夫将一些常见的相克食物写下来制成告示贴出去,希望如此悲剧不要再次发生了。”

      “哦,对了,上一辈的恩怨其实无论怎样最好别牵扯到小辈身上,不然难过会是那个被夹在中间的人。”他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一脸愕然的老妇人和那个又捂着脸继续大哭的芸娘,然后随手将惊堂木给丢出去就自顾自的离开了,“退堂!”

      “哎,我看穆大人这个随手扔惊堂木的习惯是改不了了啊。”无奈的从地上捡起惊堂木的衙役一边摇头嘀咕一边把东西又放回了公案上。

      反倒是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时年一脸兴味盎然的挂在自家师弟身上,这个县令真的好有趣,既然如此,那就等他办完师父交代的任务之后再回来好好观察一下好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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