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
拂晓的时候，林管家就派人来通知颜冰雪，启程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颜冰雪露出嘲讽的笑容，似乎这庄里的人统统都迫不及待的想要送他走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只要他不愿意，谁也不能强迫他。
他坐在一张紫檀木的圈椅上，表情有些冷漠，为了保持这个庄重的坐姿，他努力了很久，没有人知道，他其实一夜未睡，他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体已经经不起折腾了，但是这短短的两天，已经让他明白他目前的处境不容乐观，而频出的状况也大大出乎于他的预料，本以为自己会是个集三千宠爱的绝色少女，凭借着颜家数百年的声望和荣誉，推波助澜一下，“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自然是唾手可得，自己只需要做个逆来顺受的木偶，压抑心中的别扭和尴尬，熬过五年时光就行了，但现在的情况完全不一样，自己没有绝世的容颜，也没有颜家的宠爱，虽然不必忍受性别的错位，可是一个如此丑陋的男人，想要夺取“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似乎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少庄主，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该起程了。”林管家虽然派了几个人来催，但却一直没有看到颜冰雪动身，终于忍不住自己来催了。
他身后一个的仆童早已经利落地提起桌子上一个大包裹，那是昨夜，几个丫头擅自作主为颜冰雪收拾的。
“我并没有打算去莲云寺，林管家就不要费事了。”颜冰雪冷冷地道。他想了一夜的结果就是，“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不会属于一个懦弱而温驯的颜冰雪，而颜家也不需要一个只懂得随波逐流、任命运摆布的颜冰雪，为了家人的幸福，他必须将障碍一一踢开，即使是满手血腥，颠覆他的良知和信仰，也要和这个可笑的虚名斗上一斗。
“可是，少庄主，庄主的意思是……”林管家笑了笑，对他的反抗不屑一顾。
“姑姑听从锦凤的建议，送我到莲云寺去，是觉得那里的环境对我的病情有所帮助，但是我不愿意去的话，她也不会勉强我吧，毕竟锦凤的话只是建议。”颜冰雪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少庄主，恐怕庄主的意思并不是……”林管家有点愕然，显然是没有料到一向懦弱的颜冰雪敢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但这并没有引起他足够的警惕，毕竟在颜冰雪面前，他也是专横惯了的。
“林管家，我说我不愿意去莲云寺，你听不懂吗？”颜冰雪再次打断他的话，沉声道，“还是说，你认为一个丫环的话也能决定我的命运了？”
“少庄主，林忠虽然是个下人，但还是要奉劝少庄一句，这时候使性子可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林管家也沉下了脸，本来假装恭敬而微弯的腰也直了起来，“庄主既然说了要送少庄到莲云寺去，少主还是乖乖的启程为好，不然，庄主怪罪下来，小的这里固然不好交待，少庄主怕也讨不了什么好去。”说完，也不看颜冰雪的反应，吩咐那个仆童，“把少庄主的行李拿到马车上去，少庄主马上就要启程了。”
“慢着……”
那仆童看了颜冰雪一眼，再看了沉着脸的林忠一眼，终于没有听颜冰雪的话，还是拿着包裹出去了。
“你……”看向林忠得意的嘴脸，颜冰雪真的有些动气了，他一向认为自己的脾气好，毕竟那样躺在床上几十年，所有的棱角，所有的脾气，所有的不甘和愤恨都被身体的无可奈何消磨得一丁点也不剩了。
“来人，扶少庄出门。”林管家喝道。
门外便立时进来来个粗壮的仆役。
“林管家，你可不要忘了，我才是颜家的少主。”气到极点，颜冰雪反而不气了。他以为自己已经没有脾气了，以为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值得让他生气的，但这一刻，那因为身体的残缺而仿佛已经消失的感觉神经全部都奇迹般的复苏了，他放低了声音，轻柔地道：“如你所说，你只是个下人，即使管着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可毕竟不是主子，还是说你一个奴才也可以命令我堂堂颜家的少主了？”
林忠愣住了，不是被颜冰雪的样吓坏，毕竟颜冰雪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而是被他语气中的危险震慑住。
“我想，我不愿意去莲云寺，姑姑绝不会勉强我的，我劝林管家还是弄清楚这一点为好。”颜冰雪瞟了一脸错愕的林忠一眼，“我可是姑姑的亲侄儿，而林管家除了是我们颜家的下人，似乎和我们颜家没有丁点的关系吧？”
“这……”林忠心里开始胆寒，面前的这个人似乎一点也不像自己认识的颜冰雪，仿佛是换了一个，但那枯瘦凹陷的面容，浮肿的双眼，青灰的双唇却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假冒得了的。他的声音依然没有什么起伏，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但那双无神而晦暗的眼睛里却分明射出了凌厉。
“如果林管家不确定的话，何不去问一问我的姑姑确定一下？”颜冰雪冷冷地笑了，“如果我姑姑也不确定，那么何不让她来问问我？”
林忠完全呆住，显得不知所措。
“你想让我问你什么？”门外一个声音接了口。
听到这个声音，林忠的表情立刻舒缓了下来，狠狠地瞪了颜冰雪一眼，懊恼于自己方才的胆怯，在下人面前失了面子。
颜初静进了门，旁边没有例外的跟着锦凤。锦凤低着头，看也不看颜冰雪一眼。
“庄主，少庄主迟迟不肯启程，老奴只是个下人，实在是没有办法。”林忠赶紧到颜初静面前汇报，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颜初静此时看颜冰雪的目光已经是彻底的厌恶了，似乎到了现在一切都不必掩饰了。
“冰雪，姑姑令到寺庙终老全部都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姑姑虽然也很不舍得，但你是姑姑唯一的侄儿，姑姑不忍心看你夭折，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呢？”
“姑姑的好意，冰雪明白，但是身为颜家的子孙，为了家族的兴旺昌盛，冰雪又岂敢珍惜自己的性命，况且，姑姑真的觉得颜家没有了我，一切就成足在胸了吗？”
“你……什么意思？”颜初静犀利的目光立刻射了过来。
“姑姑，有些话似乎不适合在大庭广众这下说吧。”颜冰雪扫视了一下周围，目光特意地在林忠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林忠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愤然道：“都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都下去。”
房里的仆役丫环立刻惊吓地飞奔出去。
“老奴也告退了。”看了一眼颜初静的脸色，他立刻识相地道。
颜初静微微地点了点头，林忠退了下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你想说什么？”颜初静的表情变得凌厉。
“姑姑，这是我们颜家的家务事，锦凤虽然是我的通房丫头，可我并没有正式娶她过门，还算不上是我们颜家的人，所以……”颜冰雪盯着锦凤，缓缓地道。
锦凤吃惊地抬起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颜冰雪的话让她觉得十分难堪，她看了颜初静一眼，在这当口上，她不知道是要学林忠立刻告退，还是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挪动分毫。
颜初静盯着颜冰雪看了好半天，才道：“既然如此，锦凤，你也退下吧。”
锦凤拽紧了手中的帕子，半晌才道：“是。”
走到门口，转过头来看了看颜冰雪，却见他直视着颜初静，连看也不看她一眼了，心里顿时一阵怅然所失，只觉得心里难受到了极点。
锦凤离去，房间里的姑侄二人互相对峙了好一阵，都没有说话。
良久，颜初静深吸了一口气，“冰雪，你今天和平常很不一样。”
颜冰雪笑了笑，“那是因为姑姑从来没有了解过冰雪，或者说……”颇有深意的再看了颜初静一眼，“……是从来也没有想过要了解冰雪吧。”
颜初静不愧是一家之主，对面很不一样的颜冰雪，她的冷静也回来得很快。
“冰雪，你究竟想说什么？”
“姑姑，冰雪一直在想，是什么使姑姑如此急切，难道那个‘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真的是颜家所追求的吗？”颜冰雪淡淡地道，“与其说颜家所求的是‘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不如说是为了那个名号背后所带来的权势和财富。颜家在我朝已经传承了数百年，出了七位国母，可以说荣耀至极，这样显贵的家族，就算不再有美人诞生，不能入主东宫，却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衰败，甚至连子嗣都不能传承下去？而更加奇怪的是七位国母入主东宫，正位为后，均有子嗣传下，却没有一个能荣登大宝，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你……”颜初静震惊地看向颜冰雪，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纵然那个江飞燕真的能顶替我入选，纵然她真的长得倾国倾城，却难保他一定能获得太子的欢心，如果靠美色就能决定一切，那么如今坐在朝堂之上的就应该是我颜家的子孙。”颜冰雪冷笑道：“我朝历代君王皆有贤名，他们的决定自然他们的原因，只是这原因冰雪猜不透，就不知道姑姑是否知道。”
“冰雪，姑姑没有料到你居然这么聪明，但颜家的秘密只有颜家的家主和那登上后座的颜家女子有权知道，而这两样，你都不够格。”颜初静此刻的声音里已经满是杀意了。
“的确，我不够格，但是姑姑……”颜冰雪变换了语气，轻轻地道：“……今天的太子，也未必是日后登上皇位的君王，姑姑真的赌得起吗？”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