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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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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那舒静修兄妹熟识之后,才发现这两人也非比寻常,在这皇权至上、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活得这样潇洒不羁也着实让人羡慕。
颜冰雪不由剖析自己的性格,发现自己沉闷得竟连一个古人也不如。
捧着一碗据说是某人精心熬制的药膳,不禁有些怔忡,其实味道已经算好了,中药的味道甚至已经淡得可以忽略不计,那褐色的汤汁中飘浮着几片青叶,有白白的鳕鱼沉浮其中,红色的苟杞、青色的莲心和着碎散的小米,炖出一种纯厚而朴实的香甜。
只是很普通的药膳,并不比颜冰雪在过去的三十年的岁月中吃过的无数药膳更精致、更美味,但那种温暖的感觉,却酝酿着一种让人想要流泪的感觉,仿佛所有的疲惫、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对前程的未知的恐惧和不安都在这药膳里回味出母亲的温柔、家人的关怀。
脸被人以极为轻浮的姿态抬起,舒静修调侃的表情印入眼帘,“不必太佩服我的手艺,也不必感动得痛哭流涕,否则我会以为你爱上了我。”
舒婉灵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哥,你不要每次都借我煮的药膳来调戏人家美少年好不好,若是有一天,传来你被人捆了用火烧死的消息,我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在天顺,男子之间相互爱恋,是有违伦常的,通常会遭人不耻和轻视,在有些偏远的村庄,甚至有一种极为迷信的观念,认为这样的人是被邪魔附体的妖怪,若村中发现这样的人,便捆起来,在广场上堆起柴火,将之活活烧死。
“若是为了小彬,就是被烧死也值了。”舒静修仍然是一副轻浮的样子,用手摸着下巴,色迷迷的上下打量着颜冰雪。
颜冰雪笑了笑,却没有在意,因为舒静修虽然表情猥秽,眼中却清明得很,而且像他那样即使是开玩笑,也透着几份桀傲的人,是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的。
仇富推门进来,看见舒静修兄妹在船舱里,脸上不禁迟疑了一下。
“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在这里说吧。”颜冰雪转向舒静修兄妹,“在下只是让家仆打听一下这船上都是些什么人,毕竟要想处一月之久,若是有什么冲撞便不太好了。”
“小彬若是想知道这船上都是些什么人,何不来问我,我知道的可比贵仆详细得多了。”舒静修微微眯了眯眼睛,道:“这船上大部分都是上京去探亲的京官的家属,也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倒是十一号舱室的白衣公子和十七号舱室的红衣女子有些不寻常,至于十九号舱的孔家兄妹,不用说,自然是上京待选的,他们倒也聪明,知道搭乘袁东谨的船上京比他们独自上路要安全得多。”话锋一转,目光在颜冰雪脸上逡巡了一圈,“当然,最奇怪的,当然还要属二十七号船舱的病歪歪的王公子一行人了。”
颜冰雪看向仇富,果然仇富也没有查到更多的资料。
“那依舒兄看,那白衣公子和红衣女子会是什么人?”
“这两人既然能上这官船,自然也不是普通的人物,听那船管事称呼,只知道白衣公子姓萧,红衣女子姓陈,从他们说话的口音可以知道,白衣公子应该是岭州东梅一带的人,看他的衣着打扮举止神态,必然出自大富之家,那里除了以丝绸闻名全国的海城萧家,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其它萧姓子弟。”舒静修朗朗道来,“至于红衣女子,很明显的是晋城人士,她终日以面纱覆面,颇为神秘,但看那身段姿态,必然是个大美女。”说到这里,表情变得有些暧昧,似乎只要涉及到美人,舒静修总忍不住要品评一番,“晋城也有两大士族,城南林家,城西颜家,林家是武林世家,以铁器闻名于世,至于颜家,天下人都知道,就不必我多说,这红衣女子不是出自林家,便一定是颜家。”
“不对吧哥哥,依我看这女子一定是林家的人。要知道普通女子是不敢单独出行的,她既然敢托大,自然是有些倚仗的,林家是武林世家,虽说与朝廷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比起以美色著称的颜家,林家的女子自然是豪爽得多了。”舒婉灵似乎很喜欢和他哥哥唱反调。
“哼,世人都道颜家专出美人,依我看,这些美人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舒静修高深莫测地道,“颜家能数代入主东宫,也绝不是偶然,这天下的美人何其众多,难道便单单颜家的女子特别出色吗?”
颜冰雪心下微微一震,果然有这样疑虑的并非自己一人,颜家野心勃勃,功于名利,若天顺王朝的历代帝王皆爱颜家的美色,数代下来,既便不出商纣、周幽王之流,也未必不能出一个唐明皇,但事实上,历代帝王均有贤名,纵没有大功,亦无大错,颜家的美色似乎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强大,这着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况且如今,颜家已经逐渐衰败,纵然盛极必衰是自然的规律,但这衰败,究竟是人为还是天意?
“此次大选,看似隆重,其实也不过是一场闹剧。”舒静修冷笑道:“就是不知道,遭殃的会是哪些士族。”
颜冰雪一愣,“此话怎讲?”
舒静修诧异地看了颜冰雪一眼,“你是从哪里出来的,居然连当今这么明显的局势也看不出?太子积弱,且出身低微,内无帝后宠爱,外无外戚支持,文不及郑文风流,武不及铮王勇猛,即使是贤明忠厚,也远远比不上淳王积善、昕王雅致,在今上的七个皇子之中,最没用的便是这太子端昭,依我看,这太子目前虽主位东宫,被废却也是迟早的事。”
当下,颜冰雪不由吃了一惊,虽然从说书老人阎伯那里知道了不少天顺皇朝的风俗和历史,但这朝堂之上,最忌民间枉议,因此阎伯也总是避而不谈,而他自己又不是善于引导之人,虽然很想快点了解自己所处的这个王朝,但过问太多,却也怕引人致疑,又怕遭了忌讳,引来麻烦,以至于对诸王的了解知之甚少,此时听了舒静修的话,自然非常意外。
“既然太子并不适合帝位,皇上当日又为何立他为储君?”
“郑王善文,铮王善武,淳王贤德,昕王忠厚,厉王无私,敏王聪慧,这六位皇子,不论哪一个都有帝王之才,但帝王只有一个,要在这六个皇子中选出一个来,便是今上也很难决断,更别谈他们身后各自支持的力量。为了平衡这六股势力,势必要拉出一个人来当替罪羊,而出身低微,又无智谋的善王端昭自然是不二选择,至于谁能坐上那最终的皇位,各位皇子可要各凭手段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不论将来六王之中谁登上皇位,身为太子的端昭都不会有好下场。”
颜冰雪不由大皱眉头,原来这太子的东宫之位竟这般不可靠,即便自己能瞒天过海,应招入选,想借凭太子之力获得权势也不过是虚境空想,况且太子如此愚钝,俨然一个扶不起的阿斗,纵然自己有通天之才,也终不过是落个鞠躬尽粹、黄土一坯罢了,太子既然没有帝王之福,自然也给不起自己那“天下第一美人的”牌匾。
看来,这入选一事还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