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美人》郁*德

11、第十一章

　　看到到雨舒和珍絮的时候，颜冰雪仍然免不了吃了一惊，这两个女孩虽然比不上柔萍的妩媚，却各有各的特点，娇妍的面貌自然不必细说，单是是雨舒的娴静、珍絮的迷朦便令人禁不住的生出怜爱来了，此时，他倒有些佩服颜初静来了，想要寻得这许多各具特色的美女，想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颜初静倒也大方，派了三辆四人的大马车，除了锦凤、雨舒和珍絮，还有三个车夫，一个管事，二个仆役，以及六个护卫模样的人，这样的配备，即便是在都城也不会显得寒碜。

　　新派的管事姓仇，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瘦小，微微有些驼背，面色也很是沧桑，眼神却是精明干练的。

　　颜冰雪还没有习惯自己的双腿，即便是站得起来，能不能走动还是个大问题，就是能走，那走路的姿势想必也十分怪异。要知道之前的颜冰雪身体虽弱，却并没有残疾，总不会一觉醒来，便瘫痪了吧，正踌躇间，那仇管事却指挥一个仆役过来，将他抱起，径直将他搬到了马车上。
　　或许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被人抱来抱去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但对他来说却是早已经习惯了的，从出生的时候开始，便是父亲、母亲、家里的佣人、医院的医生、护士、义工将他抱来抱去，因此并没有任何的不适，甚至，当那仆役抱起他时，竟产生了些许的惚恍，仿佛自己仍然是那个动弹不得的孩子，连手脚四肢的触感也似乎消失了似的。

　　马车的内部空间很大，铺着厚厚的毯子，右边的角上堆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锦被，右边则放着一个颇大的箱子，箱子上面设计成妆奁的样子，微微下陷的盖子掀起来便是一面方镜。靠门帘的地方摆放着一张矮方桌，上面摆着一个茶盘，盘里有精致的茶具和数样点心，两边靠窗的车厢顶上一边挂了一个书囊，即便如此，剩下的空间，坐躺两、三个人却也是绰绰有余了，倒和颜冰雪从前在电视中看的马车大不相同。

　　仆役将颜冰雪放在矮桌后的坐毡上坐好，不一会儿锦凤也掀开车帘，蹬着脚踏上来了，看了颜冰雪一眼，便主动打起两边的窗帘，用挂钩挂了，马车内部便霎时明亮起来。

　　“锦凤姑娘，可以启程了吗？”仇管事站在窗边问。

　　“雨舒和珍絮都准备好吗？”锦凤问

　　“两位姑娘都在后面的马车上，要叫她们过来吗？”

　　锦凤看向沉默的颜冰雪，“若是少庄主不想看到锦凤，不如让雨舒和珍絮过来服侍？”

　　“就这样吧。”颜冰雪淡淡地道，说到底，他也并不是真的讨厌锦凤，况且比起雨舒和珍絮，锦凤倒底还是熟悉些的，而他也真的不想也不能招惹那两个女孩子。

　　“那就启程吧。”锦凤吩咐。

　　“是。”

　　仇管事吆喝了一声，“启程……”马车便“辙辙”的开动了。

　　颜冰雪看着着边的建筑慢慢地滑过，宽阔的院落、伫立的房檐、高高的牌楼以及斑驳的立柱，其实这一切都是陌生的，却莫名的有些不舍的感觉，这是他初来乍到的第一个停靠点，纵然是那么的不可靠，也是那么的冷漠，心中仍是留下了一丝痕迹，仿佛此时一别，便成永远。

　　马车行走得很慢，自然也很平稳，光是看桌上杯盏中的茶没有丝毫荡出来便知道了。穿过庭院，出了大门，便来到大街上，因为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街上也人群鼎沸、喧闹不已。

　　颜家是此地的大户，这样热闹的出行倒也引来不少人侧目，好在帘子虽打起来，却还隔着一层窗纱，外面的人想看清楚里面，也不是那么容易。

　　颜冰雪靠着窗子，隔着纱帘向外望去，一切都是新鲜的，对于天顺王朝，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不论是政治经济，历史人文，还是风俗人情，礼乐人伦他都没有丝毫的了解，因此，很希望能借助观察百姓的生活和言谈而从中获得一些基本的常识。

　　晋城虽然只是天顺王朝的一个小城，但因为地处王朝版图的中央，气侯宜人，是重要的粮食产地，当地的居民以农耕为主，生活也较为富庶，虽不一定是大富大贵，却少有乞丐和流民，从街上行人的衣着和神态看来，人们对自己目前的生活大体是满意的，毕竟普通老百姓的愿望也不过是吃饱喝足罢了，比起南北两地的旱涝之灾，也不知要幸福到哪里去了。

　　锦凤靠近颜冰雪，低下头，慢慢地帮他按摩着双腿，颜冰雪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却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马车缓慢的行走着，中午的时候，便已经到了城门口。

　　“少庄主，出了城门，便少有人烟，我们是不是用了午膳再出城。”锦凤征求颜冰雪的意见。

　　其实早上的时候，就没有吃什么东西，与颜初静的争锋相对，着实让他觉得有些疲倦，虽然之后勉强吃了几块糕点，此时经锦凤提醒，颜冰雪还真觉得有些饿，便微微地点了点头。

　　锦凤便掀起纱帘，向走在一旁的仇管事低声说了几句。

　　马车转了一个弯，向一个小巷子驶去，巷子口上便有一家小小的酒楼，虽然不算豪华，却是城门口唯一的一家了。酒楼门口有一个大大的院子，马车刚刚驶进院子，便有机灵的伙计上前来帮忙牵着马匹。

　　“可有雅间？”仇管事问。

　　“有，有。”伙计连忙回答，“各位客倌里面请。”

　　“麻烦帮我们的马匹喂些草料，一会我们还要赶路。”

　　“客倌请放心，保管都是最上好的草料。”

　　锦凤帮颜冰雪戴上遮阳的纱帽，还是早上那个仆役，二话没说，仍是抱了颜冰雪，仇管事看来对当地非常熟悉，不等酒数的伙计指引，便指挥仆役从一边侧门进去，径直到了一个小包间里，这样就不必经过大厅，也避过许多异样的眼神。

　　因为出门在外，一切从简，仇管事很快便点齐了菜，那些护卫不便挤在雅间里，便打发去了大厅。

　　颜冰雪坐在主位上，看了一眼随后进来的雨舒和珍絮，便道：“都坐吧，出门在外，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两人倒也并不讲客气，大约是早已经习惯了。锦凤微微皱了皱眉头，也在颜冰雪身边坐了。
　　菜上来，大伙吃着饭，一时间静默无声。

　　酒楼的结构主要是木制结构，并不隔音，右边的雅间里显然有一群人在聚餐，热闹非凡，夹杂着“铮铮”的琵琶声和婉转的歌声。左边雅间的客人就显得文雅多了，除了杯盏交替的声音，便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了。

　　不多时，颜冰雪一行人便吃完了午饭，仇管事便安排起程事宜。

　　这时，一个低沉而缓慢的声音隔着木制的墙壁传来：“……翎后笑曰：‘臣妾虽略有姿容，然天下之大，色艺胜过臣妾者不知凡凡，又怎当得起陛下盛言夸奖？’帝曰：‘凤翎乃一国之母，统领三宫，德嘉娴怡，甚得朕心，在朕心中，凤翎便是这天下最美的女子，又怎么当不起这天下第一的称号？’虽说只是一句闺房戏言，便足可见天顺帝与翎后伉俪情深，生于帝王之家，朝堂宫闱之间险难重重，虽有种种卓越功绩令后人传诵，但依老朽看来，却不若这简单平凡的闺房秩事令人感动，世人只道他们是帝后，却忘了他们和世间所有的夫妻一样，渴望的不过是平凡的相守，然而也正是那帝后的身份，使得他们永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颜冰雪愣住。

　　仇管事只看了颜冰雪一眼，便转身打起门帘，出去了，不一会儿，回来禀告：“是一个说书的老先生，讲的是我朝开国天顺帝与颜氏嘉德皇后的秩事，这些秩事在民间流传已广，少庄主极少出门，自然是少有耳闻的，如果少庄感兴趣的话，不若请这位先生过来说上一段？”
　　颜冰雪连忙点头。

　　不一会儿，一个手持拐杖、身着布杉、须发皆白的老者扶着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孩童在仇管事的带领了，进来了雅间。孩童面黄肌瘦，手中抱着胡琴，那苍白的脸色、瘦弱的程度与颜冰雪也有得一拼了，更难得的是，虽然看到这一大群人，那孩子面上却并无半点慌张，即使是看到颜冰雪凹陷的面容，也丝亳不觉得诧异。

　　老人微微躬了躬身子，在孩童的带领下，摸索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竟是一个盲人，接过小童手中的胡琴，“老朽有礼了，不知贵人想听什么段子。”

　　“老人家什么段子都会说么？”颜冰雪见老人满面尘霜，那孩童也瘦弱不堪，显然是生活艰难。

　　老人微微一笑，“贵人明鉴，老朽自懂事起便为了生计游历四方，这些年去了不少地方，听了不少故事，虽不见得事事皆知，但对于民间的奇闻秩事却是烂熟于心。”

　　“这么说，老人家对我朝的人文风俗、礼乐技艺也是非常熟知的了。”

　　“谈不上熟知，略知一二罢了。”老人很是谦逊，“贵人想知道什么奇趣之事，老朽如若知道，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贵人若没有什么特别想知道的，老朽便捡那稀奇的故事说上一段，贵人若觉得满意，随便赏几枚铜钱便可。”

　　颜冰雪沉思了一会，道：“老人家在晋城可有居所？”

　　“老朽四海漂泊，哪里会有什么固定居所，不过是想混个温饱罢了。”

　　“在下奉命到都城办些事，一路上别无聊奈，若老人家没有其它事宜，可否随在下一同前往，一路上说些趣闻给在下听听，权作解闷，老人家和小童的衣食住行皆由在下负责，不知老人家可愿意？”

　　老人闻言，惊喜交加，想也不想，立刻满口答应，“老朽愿意、老朽愿意。”

　　颜冰雪眼中升起一丝怜悯，这一老一小想必是受了很多苦，只得一个温饱便如此欣喜，心中不由阵阵叹息。

　　“少庄主……”锦凤不知道颜冰雪为何有这样的打算，有些担心的询问。

　　“启程吧，仇管事，请你安排一下。”颜冰雪没有回应锦凤的担心。

　　“是。”仇管事看了锦凤一眼，领着老人和童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