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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三章 ...

  •   前方藤蔓攻速迅猛,云林后方又突遭偷袭。情形危急,若云林不顾将近跟前之攻势,全力聚冰成墙抵挡后方,则她必受藤蔓透胸穿过;她若全神凝冰箭张弓射去,前方之危可解然身后之劫势必难逃!云林目光炯然注视前方,心中竟无半点波澜。箭离弦飞去,箭羽于空中画下一道冰蓝光影,云林静静地望着,双眸缓缓合上,唇角微微上抿成一细小弧度,她忽然笑了。
      云林眼前迷离,唯见那道蓝色幽影,逐渐散开。她迟钝地放下冰弓,尝试着吸入最后一口空气。这一刻,云林仿佛回到父云羿形散身灭,她悲声恸哭的那一日。更仿佛来到榕树木屋中,亲耳听到姜宇近乎绝情的十二字——自今而后,你我,再无半点关系!此刻回想起,云林不由舒心畅笑。
      身死便无干系了……云林坦然挺胸相迎。
      千钧一发之际,公孙朔自祭坛上空收招后,转身落下踞伏在地,后滑小段距离。剑尖入地数寸后依势反冲,成竹在胸,眼眸若清泉般明澈。他脚尖又一开力,仗剑向藤蔓飞刺而去,剑势不可阻挡。
      突然,又有数十根藤蔓蓦地破土而出,其数又增一倍,源源不绝地生长,朝公孙朔抓去。突遭掣肘,公孙朔跌落在地,双手被藤蔓死死缠绞,不可再动弹分毫。藤蔓越缠越紧,剑刃之芒不断黯淡,剑身崩裂。公孙朔深感双臂重压愈加难耐,将近昏厥。
      另一处,安安全力抵御藤蔓攻击,早已自顾不暇,无力去帮任何一人。此刻的她才知往日里懈怠不勤、闲散偷懒,不肯苦练术法的她,在危境中是这般鞭长不及、心余力拙。不知觉间,安安的眸光自云林身后移向禁锢在地的公孙朔。她的心兀自却是一伤,自责声回荡在安安脑中:公孙,对不起!
      悔意难抑,竟在这时喷涌而出,眸角晶莹的泪如丝断珠落。耳边,传来公孙朔不甘的力竭低吼,渐渐的,其声变得越加低沉,不可再寻……旋即她见藤蔓一点点吞没了公孙。安安低眉掩泣,灵力、术法和心俱是一衰,一溃,一死,如同一空心的躯壳,涣散了精魄徒具形骸。似在此刻,安安感到她的心不再繁重,仿佛一种解脱;亦是在此刻,她真真实实觉得——心,属于了自己。似是一种莫名的感觉,安安觉得自己拥有了一部分本就是她的心。
      无灵力加持的冰墙在强攻下受损严重,正面已瓦解大半,另一面网状裂纹渗入整个墙体,仿佛轻轻一触便轰然垮塌,断不能经受下次进攻。
      静候死亡的过程漫长而安宁,足够回忆许许多多的事、许许多多的人,片段记忆一晃而过。猛然间,安安记起巫奶奶赠送的五色珠石。
      她们得救了!?
      指尖触及珠石的刹那,五色霞彩光华自安安胸前悠扬地纷飞而出,神威降世,光华片片附着安安全身,编成一件彩云霞衣,一位出尘玉立的女子,飘凌空中。
      村长微吃一惊,大笑道:“补天石,果然是补天石!哈哈哈……”他十指结印默诵阵诀,祭坛上空金色光阵飞速生成。法阵分上中下三层,皆金光盘绕。全阵以首层作阵眼,其上悬浮一颗深蓝水珠,珠上嵌着数枚金文。水珠中绵绵不断地涌出清冽泉水,溢满首层而后次层再至末层。泉水凛凛寒气咄咄逼人,交织汇聚,径自组成阵中纹路图案。黯黯泉水显出特有的淡淡冷色。
      “去!”村长提手一指,泉水沿阵边缘汩汩流泻而下,包蕴着万古长青的生力,充斥祭坛各处。藤蔓遇水新生,足足一人粗细,“呼呼呼”挥舞生风,张牙舞爪、虎视眈眈。
      安安霞衣披身,朝云林后方一拂袖,冰棱如雨堪堪挡下绿藤攻势。冰棱、绿藤交锋,激起余波阵阵,此消彼长竟谁也奈何不了谁!云林闻声转身,见千万冰棱禁绝了绿藤的进攻势头,不禁欣喜万分。
      安安又向左前方一挥,风暴冰雪狂怒着呼啸而去,席卷蛆附在公孙朔身上的蔓叶。公孙朔撑地反推,借力起身。术法毕冰剑成,正身举剑在眼前,剑尖直指天穹。阳光下,长剑较以往锋芒更盛、气势如虹,剑刃边沿闪烁五色光辉,剑身上湛蓝灵力冥漠无明止于至善,正是娲皇灵力!
      升空、出剑,立定、收招,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配合冰棱戮力击退藤蔓。公孙朔落在云林身后提醒道:“娲皇灵力暗中相助,速运凝冰诀,我们共抗劲敌!”
      捉摸不定的是险境中的生与死,就像一个喜怒无常的孩童,前一刻的死化后一刻的生。云林不惧死,亦不求生。若说死,她泰然处之,不惧;若说生,她置若罔闻,不求。云林运凝冰诀,冰弓载着女娲之灵力再现,弓上同样散着辉光霞彩。
      “这些藤蔓进攻方式单一,无非直刺、甩扫、合围几种,倒也好对付。难缠的是那阵中的深蓝水珠,其水竟有令藤重生之效。如今之计唯有毁去法阵泉水,方能一举击溃藤蔓,我替你拖住它们,你设法射落阵中的水珠。”
      “好!”
      剑身虚空一划,残留弯月形貌,刃上灵力喷薄挥出,剑气为体灵力作锋,势如破竹、横扫一切障碍。公孙朔左足立定右脚敏捷一点,冰剑横握在前绕旋半周,后招接过前招的余势,剑势带着灵力倏忽地精巧一折,画成圆形,尽数挡下藤蔓狂怒攻击。公孙朔仗剑先画半圈又回半圈,反复而巧妙的一一迎击四面合围之藤蔓,保证了伙伴的安全。
      摒除杂念澄澈自心,眼、箭与水珠一线,“嗖”地一声箭已射出,追风逐电之速绝尘灭影,瞬时已至,传来刺耳的“锵——”声。幽蓝蜡色的水珠坚如磐石,冰箭难损分毫,弓弦之力散时,箭亦散了。云林接连又射数箭,水珠如旧不可撼动,箭在水珠上印下一点痕迹。云林双眸稍合清定心神,眉心的一点火红云彩微微显现,冰弓之上隐隐暗红涌动,引箭拉弦再度发力。箭尖处湛蓝、暗红两色交相辉映,筑成无坚耀芒,划破长空,一道箭影直击水珠。
      水珠迸裂,泉水枯竭。
      “看来需我亲自处理了。”祭坛旁,村长枯槁的长臂随心一摆,竟怀着几分劝说意味,抚须笑道:“勿要挣扎顽抗,我只取所需之物,绝不伤你们性命。”
      “村长要什么?给了他就能让我们离开?”安安念念低语自问,飘然已至云林、公孙朔身前,五色珠石挂于胸前,光彩浓烈绮丽,她问道:“村长要何物件呢?”
      “安安!”云林微摇头,示意安安以防落进圈套。
      “我不想大家受伤。”受伤的字眼说出时,安安的音不禁低了几分。她忧心地看向四面,绿意盎然的鲜活藤蔓让她很是后怕。
      “你胸前之物——补天石!”话落,皓然须发的老者身形一晃,倏忽幻化为另番模样——褐布麻衣穿身,褐色辫发,额前扎一玄色额带,一对琉璃血色眼瞳,充斥着嗜食的野性,身形高大体魄健硕,和石像的体格颇为相似,好一个孔武有力的青壮男子。
      “补天石……巫奶奶送我的五色珠石就是……补天石吗?女娲神明修补天穹的神石?”安安呆呆地看着五色珠石,半晌未有言语。
      云林、公孙朔瞠目结舌不敢相信,剑、弓上之灵力来源补天石吗?公孙朔压下惊讶神色,跻身当前,二字回绝:“妄想!”接着他又稍一回首向安安递去几字,“护好补天石。”
      怒目的村长经由齿间迸出四字,“大言不惭!”继而又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何能耐?”
      “一试便知。”
      一场激烈战斗,即将开始。
      公孙朔近战牵制,云林远攻相辅,安安在后为二人输送灵力,村长以一敌三,竟慢慢占据了上风。
      长时间激战后,公孙朔体力不济逐渐转攻为守,退到二女一旁,已是力倦神疲,手倚剑蹲伏在地,歇了片刻。待他调匀气息,对二人道:“呼……我们不是村长的对手,与其做无功的消耗,不如全力拼死一击,冰……”
      “你想催动那术法?”云林大致会意,不忍吃惊道,“冰夷凝天!”
      “冰夷凝天?水行法术中,属它最艰涩难懂,况且我们之中从未有人成功使出过。公孙朔,我们还是把补……”安安亦是惊讶睁目问道。
      “不可!”公孙朔急促打断,看着补天石,“不试试怎么知道。何况……我们得娲皇灵力协助,必会多几分胜算。我……大致有……三成把握。”
      “三成?”云林微微蹙眉颌首沉思,眉心的印记忽现,如晚霞般火红,“好!”
      “……”安安静默在旁。
      冰夷者,上古河川之神也,常乘两龙遨游三界。冰夷善水行术法,存世之多供生灵修习,冰夷凝天亦是其一。
      祭坛上空本是晴空一片,须臾间已黑云压境寒风呼啸,天空竟落下小雪。未多时,雪越下越大,耳边瑟瑟寒风由低吼变为怒号,白絮乘风肆意纷飞,势头愈加猛烈,雪覆满地已数寸有余。
      术法念毕,公孙朔心力交瘁,周围之景令他始料不及,满腹狐疑:这是,冰夷凝天?初看来不过……可,我术法并未记错,又怎是这般。
      风势正盛时,时间突然被抽去,沉静的四周就像不曾有时间到访,就像一个失去时间的广袤雪原,不俱任何声响,无垠的白粗犷的冰冷。
      “这是?!”村长低语惊叹,不禁心生敬畏,他眼眸中竟是一片亘古时的荒凉冰原,无穷尽的风雪。钦佩术法绝伦之余,幻境一转,村长身陷黑暗的冰窟中,无止境地下坠。
      “这气息……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怎么会出现?”越往下坠,村长不由恐慌地自言自语。耳边传来阵阵冰窟中独特的声音,那是最深处牵引灵魂的召唤,让村长脊背一寒,脖颈上冒出细小冷汗。
      “你们快看!”安安指着漫空飞舞的白雪,惊叹不已。
      “这便是……冰夷凝天!”二人异口同声,眼前之景不可思议。
      村长被风雪组成的漩涡层层包裹,一动不动地站着,待那风雪退去,俨然一冰雕立在三人眼前,湛蓝灵力盘绕冰雕周围。敌人被困住了。
      “太好了,成功了!”安安欢呼不已,身披的霞衣褪去,珠石的五色光芒渐渐暗淡,石内湛蓝灵力衰减大半,缓缓落在安安掌心。
      “安安”公孙朔舒畅一笑,“收好补天石,我们即刻出发。”
      “嗯。”
      “想走!”土黄色光球拦在三人面前,迅速化作人状,身形、音调定是村长无疑,确切说三人眼前之物,是灵力结成的灵体。
      灵体横眉怒目,凶暴道:“杀掉你们,再取补天石不迟。受死吧!”灵体激增数倍,同石像一般大小,再度结印召阵,锋利的棱石迅猛刺破地面,朝三人飞速生长,令人不及设防。
      “小心!”公孙朔御风回身后跃,运诀挡前,冰墙筑起,岂料竟不堪一击,被棱石尽数击碎,轰然垮塌。公孙朔首当其冲,被尖锐的棱石刺入双腿,固定在那,痛苦异常。
      “公孙朔!”安安大喊。
      “安安,不可上前!”云林拽回安安,凌空而起,躲过棱石袭击。
      “可公孙朔他……”
      “我知道。你贸然前去,非但救不了他,自己反会陷于险境。”
      “那该怎么办?”
      云林锁眉沉思,方才一战,她和公孙朔一样,灵力皆所剩无几,残余星点只够维系御风诀。云林再难凝出一支冰箭,也因如此,公孙朔召出的冰墙才会那般弱不禁风。
      灵体慢悠悠朝公孙朔方向飘去,地上的尖刺棱石未再生长,狰狞地窥伺着公孙朔。
      “现在交出补天石,”灵体指着公孙朔对二女道,“他仍可活命。若不然……”灵体指尖轻动,棱石又近了公孙朔数寸,尽是脖颈、胸口、手腕多处要害。
      “住手!”安安脱身飞落在地,五色珠石握于手心,“珠石在我这,你先把公孙朔放了。”
      “安安!”云林缓缓下落支撑在旁,无力阻止安安,左手上一点点似在凝结着某物。
      “好!”灵体抬手撤下公孙朔周围的棱石,“我已撤去阵法,你呢,是否该交出补天石。”这一句竟无比自信。
      安安缓慢张开手掌,公孙朔咬牙撕声道:“不可!你们快逃!”
      手掌中的珠石光辉熠熠,湛蓝的光芒下,少女白皙的面庞上,一分不弃一分坚定一分希冀。少女摇了摇头,道:“公孙,我不走。”
      “安……安安吗?”公孙朔竟读懂了那一分不弃。
      棱石疯长筑成石柱,将安安围在柱中,密不透风隐隐有光芒从缝隙透出。
      “哈哈!补天石,吾愿顺遂!”灵体仰天高喊,发出渗人的笑,一步步逼近藏于石柱后的云林。
      “空旷己心,箭形无形……”云林锁眉沉思,父亲之言萦回在耳。她再次调匀呼吸,让心归于一泽湖,徐徐清风拂面而来,广阔无垠的湖面漾开涟漪层层。云林识得那湖,是儿时玩耍之地,记忆中这般神往。少女眉心红霞痕迹再现,比之以往更为绚烂,一支暗红冰箭悬浮在前。云林握住箭体,箭上透着她渴望而熟悉的气息,同父交于自己的那张木弓一样的气息。
      石柱内的光芒已然消去,一道暗红光线滑过棱石,伴着凤鸣碎玉之声射向灵体。灵体不避不躲,竟迎了上去。暗红的光过灵体眉心穿颅而过,大半没入冰封的村长体内。
      笑声戛然而止,灵体化作点点星芒 ,散的一干二净。
      她们成功了。
      灵体灭、冰雕碎,冰中之人支拳在地,气息凌乱不能自控,口角渗血,本是一青壮男子,一头褐发苍白了不少,面容上褶皱数痕,手臂青筋稍凸,整个人衰老了许多。
      村长勉力撑起身体,晚烛残灯的身躯颤微难控,却是挥手撤下所有阵法,祭坛一切如常。
      另一处,因腿伤过重,公孙朔心力不支,向后倒去。一双轻柔的手托住他的背,三字焦切的问传入他的耳,一个依稀的轮廓扑入他的眼,公孙朔双眸缓缓合上,昏倒在安安怀中,唇角略有上扬。
      “公孙!公孙……”
      “带上公孙朔,我们立即离开此地!”云林手执冰弓,忌惮不远处的村长。
      村长朝着三人一步步吃力地走去。
      云林护在二人之前,握弓的力又多了三分,此刻她无法再聚结哪怕一支冰箭。阳光下,眉心的火红更加夺目、更加坚毅。
      距三人一丈处,村长停下步子,摇着头眸中竟含着一丝无奈,他抬手起诀,掌中绿色光芒明暗难控,忽小忽大,然余力不多,只可勉力施为。
      “留心!”云林向前挪了数步,半拉弓弦,弦上并无箭矢。
      村长未答,专心念咒施法。术成,绿色光团悠悠移动而来,云林大惊失色,不顾细想,只身迎去,光团经她身轻巧穿过,不曾造成任何不适,反倒令她恢复了些许灵力。光团落在公孙朔双腿上,安安分明识得那灵力光芒,能令伤病痊可。
      “您?是村长,对吗?”安安抬头看去,发觉不远处的老者不再凶恶,而是一位垂暮的长者。
      “这术法是?你又欲何为?”云林依旧戒备,不敢一丝松懈,虽然此刻的她已难再战。
      “咳咳……”一阵剧烈咳嗽后,村长费力吞下一口气,又缓和了良久支起将倒的身形,淡淡道:“他腿伤,吾无力治之,残存的灵力仅能续他双腿经络,数日内不至恶化,你们……咳咳……你们需尽快去往……高前山,寻得帝台之浆,让他服下,已断经络便获新生。”
      “高前山,帝台之浆?”二女默默而念,皆记起《山经》所述:……高前之山其上有水焉,甚寒而清,为帝台之浆,沐败花枯草,欣欣荣也。帝台觞百神时,饮也……
      “高前山神明帝台吗?”安安深深忧心注目公孙朔。
      村长手扶胸前,稍缓伤势,“确是帝台。”
      云林恐村长多有诡计,横臂格挡在前,以眼神向安安示意,小声言道:“小心提防!”
      安安微微一摇头,自她已湿的双眸中,云林竟看得那坚信不疑的神色。
      “村长,谢谢您。”
      虽是淡然抚须,村长沟壑般的枯干面庞上却有着无尽的自责悔意。许是叹声能减削心中之感,村长喟然长叹:“今次至吾,胡得已乎?早知恁般,吾定不会如此。罢了,天道不可窥岂容窥哉!也许自那时起,吾已经错了。”话落,他面朝石像,恭敬地抬起左手高于胸前,缓慢画一轮大圆,回臂贴于腹上、庄重鞠躬,言语中颇多所悟,也只道出四字——耕父惭愧。
      二女听后,一人多有惊奇,一人似猜得大半。安安默念着:村长,便是耕父神明?
      “你果是耕父。”
      “咳咳……吾为农皇一脉——耕父。”耕父转身看向三人。忽觉眼前昏黑,他立即握紧右拳抵在胸口,锁紧上下颚,抑制腥味涌出,生生吞咽了回去,低声一叹:“冰夷术法当真妙绝!”
      “村长既为神明,同娲皇讨要一块补天石便可,何以强夺五色珠石呢?”
      “补天石极珍奇,娲皇亦不会轻易赠予的。”云林见耕父已成平常,亦稍稍放下戒备。
      “昔时天穹裂,大地哀。娲皇不忍生灵遭劫,遂化自身灵力成炉火,熔炼补天石。”
      “补天石是娲皇灵力所成!”二女惊讶出声。
      耕父点头,又道:“补天事毕,娲皇亦陷入沉睡。”
      云林抵颌而思,似有所问:“羲皇降罚,天穹破裂?”
      “是亦非哉。”耕父摇头悬而不答,继道,“天之道无为而无不为,不仁而得其仁。伏羲他……也罢,你心中自是有所判断,吾不多言了。”
      云林低首不语,奶奶的话本就是对的,眼前的耕父之言怎能同人族亲身经历相比,不过神替神开脱而已。云林背身过去,对安安道:“去高前山。”
      “站住!”祭坛不远处,数十愤慨村民聚在路前,阻去了云林去路。
      云林催动御风诀,怎奈灵力匮乏,不能离去。看着前路的村民们,她更不知是何缘由。
      耕父提手示意村民退下,村众怒目戕指云林等人,道:“你们打伤村长,绝不能离开!”
      “将他们留下能如何?能助我早些康复?我恢复否与他们有甚干系?”
      “可……”村众无言。听一人又道:“绝不能轻易饶了他们。”“对!”余下的随声附和。
      耕父粲然一笑:“你们先退下,我有事要问他们。”
      “这……”
      “你们若不放心,可在那儿等上一会。”
      “好,就听村长说的。哼,量他们也跑不了。”
      “为何?”云林疑惑更有怀疑。
      “暂时无法离去,不如先听一段故事,如何?”耕父道。
      云林不置可否,安安唯剩忧虑,她怕公孙双腿有恙。
      见状,耕父安抚道:“吾方才灵力中含清泠之渊力,可保他双脚经络两日内无碍。即便你想尽快前往亦需恢复些灵力才是。”
      耕父顿了顿,才道:“故事的前段你们已听过。我要说的是它的后段。”
      “我遭雍和兽群攻袭后,脏腑毁损、经络错乱,待得灵力冲撞周身耗尽时,我便物化天地间,归于道了。”
      一虚弱问声传来“耕父……如何得生?”公孙朔吃力地起身,坐于地上,如同寻到了另一希望,对于耕父之回答万般渴盼。
      “公孙,你醒了?”安安细语低问,起唇欲问时,又忧公孙朔需再言一句相答,她便不复问了。她伸手托在公孙朔后背,不想公孙朔拂去她之纤指,答道:“我无事,毋须担心。”
      云林静默立在一侧,聚攒灵力。
      “清泠之渊。”
      “清泠之渊吗?”公孙朔当机问道:“清泠之渊在此山群中?”
      “世间已无清泠渊水,渊水之力此刻便在你的体内,护你腿上经络。”
      “没有了?再也寻不得?真的没了……这已是最后一丝了。”公孙朔喃喃自语,怅然所失。猛然间,他竟生出一可怕念头,运起不知自何处的一股灵力,欲将渊水之力抽出体外。那灵力金灿辉煌,旷世无匹。
      “公孙!停下!”安安全力阻止,云林见此亦是惊呼。
      耕父微有讶异:“龙珉石!”他又道:“渊水之力护你腿之经络,缘何要将其取出?使自己双腿就此废去?”
      “公孙朔住手!”二女齐力竟无法止住癫狂模样的公孙朔。
      耕父道:“渊水之力已入他体,便无法取出,只能待其慢慢耗尽。你们不必担心。”
      “我不信!我不信!”公孙朔死死握着双拳,悲怒瞪着自己的双腿,“为何要拿它救这双腿,为什么?”
      见此番情形,安安当机将手臂护在公孙朔双腿上,湿润的红眸中全是低微的劝说。
      “三界浩繁,奇物无数。”耕父抚须平淡道,“静心听我说完,你再做其他不迟。”
      “清泠渊水于仙神而言功用不胜数,然于三界其他生灵,保全伤患不至转恶已是其效极致。知否?”
      耕父所言,公孙朔不只存疑,而是不信,更觉不过一味欺骗。
      “呵,不信。那你现下可觉察到腿上经络否?”耕父一反问,公孙朔顿时无言。他的双腿伤患处全无知觉,唯剩清泠渊力汩汩环流,续经络不断,伴着心的每次跳动,经络断处都会传来锥心之痛。
      “专气致柔、宁神修心,待故事说完,你当会有所决断,毋须急于一时。”耕父不疾不徐道,也不管公孙朔是否愿听。
      “我昏睡数日后转醒,隐约中感应出体内焕发着另一股灵力,与我本源灵力相似,却又不尽相同。那时我并未细想,只道是无意中获得了清泠渊力罢了。由此,我茅塞顿开。依托清泠渊水建起这个盆地,采取渊水之力使得盆地诸多植物常青不枯。
      “往后的数百年,我收留了不少病残体弱或是伶仃孤苦之人,有遭天罚的人族,亦有其他受难生灵。我便取渊水之力和自身灵力,医治了好些人。有些不愿留在村里亦就离去,有些愿留下,渐渐地便成了一个小村。时日久了,我愈发想将最好的事物留于村中。
      “呵呵……”耕父自嘲道,“可以生而生、死而死,此为万物天福。身为仙神,我却昏然不知,当真可笑……亦是因己心贪欲杂念,那残余吾体内的雍和邪力获清泠渊水滋养,竟能扰仙神心境。细细想来,即便仙神和这三界万物皆为一般,谁都不曾异同于谁。”
      “自然者默之成之,平之宁之,将之迎之。” 耕父又一喟叹。
      “渊水之力强悍,非仙神不可承载。那一日,我发现凡得渊水之力的生灵,皆尽失了生气徒具形貌。”
      听闻之后,安安身心皆是一震,颤音低声问了句:“公孙他……会无事的?”安安竟不敢更不愿说出那几字。
      “我已说过,渊水之力可保他伤势两日无虞。不论如何,两日后,渊水之力自会耗尽。或许这便是你们人族同仙神最是相似的地方吧。”
      “耕父,何物能活人之性命?万望告知!”公孙朔坐地行礼,他不想多听下去,只求一个答案,另一个希望。
      “嗯?”耕父转身背对三人,眼神中不禁生出寒意,眉头紧锁却是微微一摇头,对三人道:“既已休息好了,便离开这儿吧。”耕父大臂一挥,淡淡绿色光点漂浮祭坛周遭,云林、安安、公孙朔和一干村众被包覆其中,倏忽已然不见,被送往盆地之外。
      “高前山,帝台之浆,或有汝之答案。”离开之际,耕父对三人所言,独公孙朔听后喜形在心。

      祭坛处,孑然一身的老者身侧,立着一出尘于世的道人。
      耕父悠然言道:“昆仑灵兽来此,有何指教。”
      “偶然探寻到此,某些人、事颇俱兴味。还劳烦耕父明示。”说毕,道人已暗自结印诵诀,一触即发。
      “哦?如你这般……”耕父抢先发起攻势,不料体内灵力翻涌,竟难以自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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