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高一》二圈儿

133、机会

　　“……真不想回去。跟大部队行动特没意思。”

　　“已经很麻烦言棉了，”许天磊一脸歉意，“我们再不归队，老师们也要生气的。”

　　“谢谢你，言棉。”王曦曦犹豫了一下，主动朝言棉伸出手。

　　与她轻轻握了一下手，言棉笑着往后退回站台上，注视朋友们挤在车门那儿冲自己拼命挥手道别。

　　池阳一脸郁闷和不舍，许天磊安慰地在她肩上搂了一下，她总算露出了一丝儿笑脸。王曦曦站在池阳另一边，抓紧时间赶在车门合拢前冲言棉喊：“对了，那个挺好吃的小吃，帮我再买点儿寄回去吧，回头我给你钱！”

　　池阳转头瞪了王曦曦一眼：“那天我们买的时候你还一脸瞧不上呢。”

　　“后来你硬要塞给我，我吃了一下，感觉还可以。”王曦曦说。

　　“喂！”

　　车门合拢，缓缓发动。

　　“好！赶明儿我多买点，买你们喜欢吃的口味，寄回去！”言棉用力挥了挥胳膊，大声喊回去。

　　望着言棉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小点，池阳他们慢慢往车厢后部走。

　　许天磊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别不开心了，再过一学期言棉就回来了。”

　　“我知道呀，”池阳往前趴在了王曦曦的座位靠背上，“还得半年呢！”

　　闻言，王曦曦扭头跟他俩聊：“她直接回来高考？”

　　“应该是吧。”池阳不太确定地说。

　　隔了一条走道的地方传来响亮的嗤声，祁君恺讥笑道：“我还以为她有多了不起，已经混得风生水起了呢，敢情人还是不要她，折腾这么长时间，还得灰溜溜的回去。”

　　池阳腾地直起身：“你有病吧！”

　　“祁君恺，你胡说什么？”许天磊也一脸不爽地捏紧了拳头。

　　王曦曦忙道：“别理他，越理他，他还越来劲！”

　　“阴阳怪气的，无聊！”池阳忿然啐道。

　　打从看升旗过后，祁君恺就一直这副德性，其他人竭力不去看他，他就冷不丁地来上这么一句两句的，把大家气得半死，这种幼稚的挑衅他却乐此不疲，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被众人彻底无视。

　　而且祁君恺的冷嘲热讽绝大多数都是冲着言棉的。

　　“你有完没完啊，祁君恺，”池阳说，“言棉跟你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好吗？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你非要装眼瘸我们也没办法。”

　　“嘴长在我身上，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祁君恺怼回去。

　　许天磊拧着眉开口：“阳阳，别理他了，有的人非要张嘴吃shi，自己找不痛快，咱们管不着。”

　　“言棉根本就不会因为你说这几句话就跳脚，”王曦曦忍不住道，“你好歹是个男的，能别这么窝窝囊囊、心胸狭窄的叫人瞧不起行吗？”

　　从前对自己千依百顺的王曦曦也敢对自己横眉竖眼了！

　　祁君恺气得眼珠子里都是血丝。

　　这一切都是言棉害的！

　　言棉在帝都中学认识的那帮人，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瞧不起他也就算了，关键是还把人当猴耍！还有升旗遇到的那群老头老太太，一群老不死的！凭什么跟自己过不去！言棉她明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德性，也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却无动于衷，甚至趁机落井下石！这是最可恨的！

　　祁君恺狠狠咬紧了后槽牙，满目怒焰嫉恨。

　　“算了，跟一条疯狗计较什么？”池阳小声跟另两人说。他们三人达成了共识，回到酒店归队后，夏令营全体出游，逛颐和园、圆明园，爬八达岭长城，前往动物园看熊猫，参观历史博物馆……在有意无意中，祁君恺被所有小群体排斥在外，他变得愈发沉默，神色也更阴沉。

　　带队老师是市一中老资历的物理老师，姓徐。

　　徐老师执教多年，对这些半大小孩儿的心思摸得比较透，也是个人情练达的，当池阳他们几个人主动跟他说明情况，想跟一中的优秀学生言棉一起逛逛北京时，徐老师没怎么为难就准了两天假。

　　学校里也是个社会微缩投影。

　　池阳、许天磊、王曦曦、祁君恺这几个人，家里都不简单，池阳虽然是单亲家庭，但她妈妈给学校实验室捐了好几台设备，其他仨更不用说了，徐老师都开罪不起，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不惹出麻烦，不发生什么安全问题，老师和学校就不必承担责任。

　　孩子们之间暗涌的诡谲，徐老师略有觉察，但他也没太当回事。

　　小年轻都这样，吵吵闹闹的，一会儿要好，一会儿又闹掰，翻脸比翻书还快。

　　过几天就好了。

　　送别好友，言棉当即回到报社。

　　耿编辑见着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招呼言棉过去：“小言，你来得正好！”

　　桌上摊开叠放着不少资料，耿编辑指了指，交代言棉这几天整合资料做一个文艺慰问的专题出来，这可是言棉来全民报社实习后接到的第一份正儿八经动笔杆子的活儿，把言棉给激动得，走路带风，浑身都是用不完的劲儿。

　　投入到资料阅读、提炼信息、剪贴有用图文等工作后，言棉浑然不觉时间流逝，等她揉了揉酸痛的脖颈直起身来，窗外早已暮色四合，报社大楼已空空如也。

　　“小言，剩下的你拿回去继续做，明天把弄好的东西给我看。”耿编辑放下搪瓷茶杯，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

　　言棉啊了一声连忙起身跟耿编辑道歉：“对不起，耿老师，我没注意到时间……连累您留到这么晚，耽误您接孩子放学了吧？”

　　“没事没事，”耿编辑呵呵笑道，“今天孩子补习班放假，他妈妈在家陪他。你也赶紧回去吧，路上注意点儿安全。”

　　回到住处，言棉将背回来的资料翻开，她已经被那些图片和文字所深深吸引，艺术家们或引吭高歌，或翩翩起舞，舞台上的身姿被定格在一张张黑白、泛黄的相纸中。

　　比起言棉重生前人们都已熟悉的数据化高度发达的信息时代，大家人手一部最新款手机，图像、视频可以轻松获取并记载在薄薄的内存卡里，同时飞速上传数据记录在云盘中，无论走到哪里，换了手机和电脑也能再度下载保存。

　　这样的生活很方便，不是吗？

　　可是也渐渐少了一份厚重，少了一种仪式感。

　　那些被记录保存下来的时光印记，在数据化的大浪潮中逐渐被人们所遗忘。

　　直到言棉亲手将它们收集聚拢在一起，按照时间顺序逐一排开，指尖触摸到的质地，鼻端闻到的岁月沉淀气息，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历史与岁月真实存在，时光碎片流淌在其间。

　　她忍不住沉迷其间。

　　每一张照片背后都有不同的故事，观察照片，找寻文字，这让言棉恍若悄然推开了一扇通往过去的大门，安静而遥远地注视那些不同的人物，以及他们的喜怒哀乐。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将言棉从另一个“世界”中拉回到现实中。

　　这个时间会打过来的只会是姜乐，言棉不假思索地接起来喂了一声，却从听筒里传来了意料之外的声音。

　　“小言，还没休息呢吧？”耿编辑在电话那头说，“是这样，我刚接到站里的紧急通知，有个事情你准备一下……”

　　挂上耿编辑的电话后不过数息，手机再度振动着响了起来，言棉怔忪地看着“男神来电”的字样，将手机举到耳边。

　　“棉棉？”姜乐醇厚而干净的声线跨越了大洋，在这夜深时分轻轻拨动言棉的心弦，“刚才打过来你这边一直是忙音，没事吧？你还好吗？”

　　言棉梦呓般开口：“……我要去采访了……刚刚，带我的编辑老师给我打电话……说过两天有个采访任务，他亲自带队，要我跟他一块儿过去……”

　　“是吗？”姜乐笑了起来，“那可真不错！”

　　“我是不是在做梦啊……”言棉还有些恍惚，她忍不住掐了自己一下，“嘶，疼。会疼，嗯，那我就不是在做梦，居然是真的……我的天呐，我一直想做一名新闻人，这是我的梦想！来报社实习之后，我特羡慕能跟着老师出去跑新闻的其他人，但我以为我可能轮不着这样的机会了，那也没关系，就当积累一些经验，长了见识，以后等我上了大学，有其他机会的时候再争取……”

　　姜乐起初带着笑，听着听着，他神色更专注，也更认真。

　　原来棉棉一直怀揣着这样的梦想，以前偶尔听她提过一两次，但都云淡风轻的。这是姜乐第一次从言棉嘴里听到混乱得近乎语无伦次的呢喃，卸下了那些从容平静，也少了几分稳重乐观，这样的言棉，分外让姜乐心疼。

　　太平静，太镇定，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影影绰绰的，让姜乐看不清摸不着，有力无处使，空落落的，止不住地心慌。

　　每次说到梦想，说起自己最爱的音乐，姜乐总能从言棉眼底看到笃定与信心，那是一种无需言说也彼此明了的默契。

　　你的梦想能被理解，被尊重，那种打从心底的满足和温暖是很难用语言来描述的。无论何时何地，永远有这样一份无条件的支持和信赖在身边，就能成为姜乐朝梦想不断前行，去克服所有困难挑战的无穷动力。

　　姜乐不想总是被给予，他也想做点儿什么，想让自己喜欢的姑娘能够毫无后顾之忧，能够一往无前，去追逐闪闪发光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