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高一》二圈儿

124、困境

　　数日后。

　　在扣扣群、空间、校内、豆瓣等当下年轻人爱用的热门社交平台上，一段视频称为热转。

　　视频画质不够高清，执镜的人也不太专业，镜头有些晃，手有些抖。

　　但这都无法影响观看者们对视频推崇至极——

　　“太绝了！”

　　“好听！”

　　“妈呀我听哭了……”

　　“真好听QAQ”

　　“舞台表演力超强，太有感染力了！”

　　“有没有好心人告诉我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LS+1”

　　“+2”

　　“+10086”

　　……

　　不多时，有人在评论区回答：

　　“搜了一圈，没查到这首歌叫什么名字，但是扒到了这个组合的资料。”

　　The Clown，乐团成员的各种信息很快被罗列，过去的几首作品也被挖出来，各大平台的点播率、播放率在24小时内出现了接近300%的增长。

　　出圈了。

　　言棉边刷边感慨，下午她跟同学们去进行读书会的志愿活动，商场、地铁，由姜乐创作的旋律和The Clown、音乐节之类的字眼出现频率非常高，让她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其他同学见了不免好奇，低声问她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儿。

　　抿了抿嘴角，言棉三言两语带过话题，手脚麻利地帮着志愿者哥哥姐姐们收拾临时图书室，忙了一下午，大家这会儿才得闲，你一句我一语的边干活边闲聊。

　　提起前阵子短暂又难得的假期，同学们个个都喜笑颜开。

　　毕竟对于平时刻苦学习的他们来说，假期是难得能喘口气的功夫。

　　大多数同学家里父母都安排了出门旅游的项目，有去大漠骑骆驼、滑沙的，也有到南岛享受阳光棕榈树和大海的，还有全家去了山清水秀美不胜收的自然景点的，叽叽喳喳，一时间好不热闹。

　　志愿者和组织活动的叔叔阿姨们看着这群青春洋溢的孩子们露出笑颜。

　　说完了旅途的趣闻，一个在年级里人缘不错，特别会来事的妹纸有些神秘地压低了嗓子，冲周围几个小伙伴问：“哎，你们来看这个。”

　　说着，她掏出了一个崭新的MP4，银光闪闪的，引得其他同学一阵儿哗然，艳羡地凑上前来仔细端详。

　　“哇！”

　　“这得多贵啊……”

　　“我爸给我买的，”妹纸洋洋得意地一甩辫子，“他出差从国外特地给我买回来的——国内还没上市！哎，先不说这个，我给你们看个东西。”

　　说完，妹纸摆弄着MP4，摁了几下，开始播放视频。

　　再次听见熟悉的旋律，言棉愣了一下，不由得放下手里的书，走了过来。

　　The Clown本来就在年轻人当中颇具知名度，中小学附近的文具店里陈列着当下最时兴的明星们各种小玩意儿，价格不贵，学生们稍微省省零花钱就能买，其实多半都是各种没得到授权的自印、盗版周边，但学生们还都挺喜欢的，觉得很时髦。

　　帝都中学的学生自诩眼界比其他学校的人要高一截儿，但在枯燥的学习之余，也会对娱乐八卦好奇，绝不能孤陋寡闻、跟不上时代，那就太落伍了。

　　所以像这样最热门的话题，他们都没错过，七嘴八舌的争抢着把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说出来，言棉听了只能笑着摇摇头。

　　自己来科普可能也没他们说得好。

　　“……奇怪，这么好听的歌，现在网上找音源都找疯了，这组合还挺有名气的，怎么不好好发歌呢？”

　　这是一个音乐发烧友提出的疑惑。

　　拿出MP4的妹纸晃晃手指，煞有介事地压低了嗓子：“我听人说……好像有什么矛盾，公司打压他们，不给出歌……他们没办法，只好跑去音乐节打歌……”

　　“不会吧？”

　　“好惨啊……”

　　“他们在什么公司啊？这也太过分了吧！”

　　听到这样的内幕消息，大家都很愤慨。

　　与言棉这些日子在网上浏览到的网友评论差不多。

　　可能上网冲浪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他们大多比较热血，眼里揉不得沙子，更相信能收获公平公正。

　　【The Clown与经纪公司发生分歧，流行乐团竟然只能在音乐节免费表演？】

　　类似这样标题的帖子和八卦新闻逐渐发酵扩散。

　　很快，姜乐他们就陆续接到公司的电话，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阿野他们很郁闷。

　　网上那些消息又不是他们说出去的，怎么公司全怪在他们头上呢？

　　公司还拿合同要挟，又是扣工资又是要改条款签“丧/权/辱/国”的补充协议。

　　几个大男生颇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还好路人都很同情他们，The Clown的团站和几个人的个站BBS都收到了大量来信，网友们、粉丝们写下了许多感情真挚的留言，为他们加油打气。

　　愁云惨淡的不止他们。

　　言棉也担心得吃不好睡不着，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大圈。

　　“棉棉，”姜乐沉下脸，强行没收了鼠标，“别看了，网上那些人说什么的都有，没什么用，看了也是白看。你需要好好吃点东西，然后躺下休息。”

　　“我再看看他们说什么……”

　　看着言棉眼底的青黑，看着她咬着指尖蹙紧了眉快速浏览一个个网页……姜乐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本想靠自己的努力，努力写歌，努力唱歌，努力在舞台上圈粉，努力挣钱，想要许言棉一个未来。

　　可是现在全都搞砸了。

　　不仅搞砸了，还拖累了言棉陪自己一起吃苦，一起担忧。

　　他还算什么男人！

　　言棉不知道姜乐的自责，她不住努力回想，却想起不来上辈子姜乐跟前公司是怎样解约的了。她懊恼地敲自己脑袋，都怪自己上辈子过得浑浑噩噩，粉上姜乐也是在混沌中本能追寻一束光而自然而然发生的事儿。

　　如果她早一点成为姜乐的粉丝，如果她粉姜乐的时候多一点追根究底的心思，就能知道在这个时候要怎么找到关键，怎么帮姜乐走出困境。

　　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粉丝们非常担心，每天都在线上互相打听最新的情况，有消息就既紧张又期待，没有消息就焦灼不安。她们提出了很多建议，绝大多数都受限于年龄与阅历，不是很切实际，刚在群里提出来没多久就被大家否了。

　　粉丝们难过极了，自发的在几个流量比较大的网站发帖求助。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有落井下石的，也有茫然想要互相取暖的同好。

　　渐渐的，#为The Clown祈福#的系列楼开了起来，时差党也在自己的脸书上同样进行着相同的打卡，每天都会发带着tag的帖子，希望The Clown这样有才华的乐团能够早日走出阴霾。

　　作为在某瓣非常知名的太太，言棉收到了很多消息。

　　虽然大多数内容都很相似，想从太太这里寻求一些安慰，但言棉还是认真的点开，每一封消息都会认真查看，并给出温柔理性的答复。

　　这天，她从学校上完自习回来，虽然全身都像是被打散了架又重新组装起来似的，累到不行，她还是挣扎着爬起来，打开电脑，刷新后台。

　　一封英文标题的消息引起了言棉的注意。

　　自称任职于某国际唱片公司的男人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说他在脸书上看到了粉丝自发的祈福打卡活动，知道了目前乐团遭遇的危机，他说他有办法能够帮助The Clown。

　　言棉第一反应：这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上辈子那些骗子层出不迭的花招和手段实在是教人防不胜防，像这种直白的骗术，因为太粗糙太容易露出马脚，早就被淘汰掉了。

　　撇撇嘴，言棉正准备删掉消息记录，却又犹豫了一下，没把鼠标点下去。

　　……为什么骗子会找到自己这儿来？

　　骗自己有什么好处？

　　反正也不可能比现在的状况更糟糕。

　　万一呢？

　　于是言棉给对方留下的邮箱回复一封英文邮件。

　　到了约定的那天，言棉全副武装来到了寸土寸金的CBD区，这里是帝都非常有名的商贸中心之一，有许多知名的文化娱乐公司落址在这里。

　　她仰头往上望了望，收回视线，看向一层大厅入口处刷卡进出的菁英白领，言棉轻轻摸了一下藏在衣兜里的录音笔——这是她帮校报做设计、拍照采访因而从指导老师那儿借出来的——公器私用一次，下不为例。

　　找到约定好的咖啡店，言棉回忆着邮件里的内容，对方会穿着浅米色的外套，坐在靠窗的座位，非常显眼……

　　果然，落地窗旁只有一张桌子，背对着门坐着的男人穿着一件浅米色的风衣外套，他面前只放了一杯清水，正低头看表，很像是在等人。

　　深呼吸，给自己鼓了鼓劲儿，言棉悄悄把录音笔打开，忐忑地走了过去。

　　“您好，冒昧打扰了，请问您是维旺迪先生吗？”

　　那人闻言回过头来，带着礼貌的笑容，看到言棉，蓝灰色的眼睛一亮。

　　“我记得你！嘿，美丽的女孩，你还记得我吗？”

　　言棉被对方的热情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退了退，手不自觉攥紧了兜里的东西，她左右看看，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公共场合，言棉告诉自己要镇定，她定定神，这才看清对方的样貌，的确给她一种很眼熟的即视感。

　　“您是……抱歉，我一时间想不起来，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维旺迪先生有些激动，比划着用英文中夹杂蹩脚普通话的方式跟言棉沟通了好一会儿，言棉这才恍然点头。

　　原来是那次在地铁里尾随自己一路的“变/态大叔”！

　　难怪她觉得眼熟。

　　现在误会解开，真相大白。

　　“……那次我会注意到你，是因为听到了你哼唱的音乐，噢我的天啊，这是真正的艺术！是主的恩赐！我对创作它的人十分好奇，所以情不自禁，跟随音乐前行。”维旺迪先生佯怒道，“哦美丽的女孩，你怎么能把我当成那种人呢？”

　　言棉只能干笑。

　　“后来我在其他地方听到了那首歌，知道了创作并演唱它的人是一个名叫小丑的乐团，嘿，你知道吗，我最欣赏的电影角色，就是小丑。”维旺迪先生眉飞色舞地说着，情绪十分亢奋，却并没有影响到手中搅动咖啡的动作，依然十分优雅得体，“我对他们非常感兴趣，但很可惜的是，他们已经选择了一个并不算出色的公司开展他们的事业。对于他们的选择，我保留意见，同时也非常遗憾。”

　　“前些天，我从我的助理那儿得知，他在上网时意外发现，小丑们遇到了困难。这是一群非常出色的年轻人，我们应该给他们更多机会，创造更有利的条件，给他们自由成长的土壤，才能等到他们开花结果的那一天。而不是像愚蠢无知的农夫那样，只会粗暴而懒惰的耕几次地，撒一把种子，就撒手不管，看到了不合心意的，还要把他们当成杂草铲除。”维旺迪先生摇了摇头。

　　“那……您在邮件里说您有办法可以帮助他们，您的打算是？”言棉捏捏衣兜，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快得她来不及看清，只能先顺着对方，再把话题引向自己最感兴趣的地方。

　　维旺迪先生自信十足地笑了笑，掏出名片，放在桌上，推到言棉面前。

　　“是的，我想我有这个资格和能力，可以为小丑们提供他们需要的帮助，但我需要和他们见一面，坐下来喝杯茶或者咖啡，好好聊一聊。”维旺迪先生含笑看向言棉，“美丽的女孩，你能替我向他们转达诚挚的邀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