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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后宫佳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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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娘娘?
有过夭折的女儿?
还收养了皇子?
我脑中慢慢浮出了答案——皇贵妃佟佳氏!
这个佟佳氏是满洲镶黄旗人,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维之女,生于顺治十七年,家世显赫,康熙十六年便已册封为贵妃,十八年收养了如今的皇四子胤禛,二十年又晋为皇贵妃,二十二年生下皇八女。但听说这个小婴儿好像心脏发育先天不足,御医也曾想过动手术,但终因风险太大而放弃,最后它只活了一个月就夭折了。
我昨晚还十分八卦地把她和康熙的亲族关系捋了一遍,发现她竟然是康熙生母孝康章皇后之亲侄女,即最经典的亲表妹与亲表哥亲上加亲的关系,估计是两人血缘太近了吧,导致她多年不育,生下的小孩儿也是先天不足。而康熙自仁孝皇后(即康熙死后改封的的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孝昭皇后(也即康熙死后称呼的孝昭仁皇后)钮祜禄氏死后,十多年时间没立皇后,听说一直以来都是由她总领后宫事务。其实在我看来,皇贵妃本就相当于“副后”,而如今“山中无老虎”,她早已是实质上的皇后了,所缺的只是一纸诏书而已。
可为什么康熙就是不下这一张薄薄的诏书呢?
在慈宁宫呆了一会儿,得了太皇太后一些赏赐,就到了她每日礼佛的时间,于是我们便都跪安了。
其实我还是对紫禁城的景观有些好奇,想到处看看的,但一想到这里森严的等级制度和无处不在的规矩,便不敢再多作停留,乖乖地低头跟着两位嬷嬷准备出宫。
“小姑娘是叫千眉吧,这名儿有什么出处吗?”佟佳氏突然开口问道。
“呃?”我回头望着她一愣,随即点头答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千’是字辈,就像我的哥哥叫千言,孪生弟弟叫千仞。”
“咦,你们黄家的女孩儿居然用和男孩儿一样的字辈呀!”她奇怪地问。
我又愣了一下——对啊,女孩儿一般都不用字辈或是另起一种来排序的呀!之前还真是没注意呢!情急之下我想起了母亲的姓氏,于是顺口编道:“那,大概是取‘柳丝柔千眉’之意吧。”
“唔,”她恍然地点点头道,“是啊,我就是觉得若化用柳永的‘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有些不恰当。”说着她蹲下身来,帮我整整跪皱了的裤脚问道:“这名字是你母亲起的还是你父亲啊?”
“是——母亲吧。”汗!我从来没想过这问题,只好随口回答。
“千眉,千眉.....嗯,好名字啊!”她自顾自地念着,眼神有些游离,整个人仿佛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
远远地瞧见康熙正走过来,我赶紧拽拽她的袖子,佟佳氏回过神来,与德妃宜妃一起福身行礼道:“皇上吉祥!”
“都起吧。”康熙抬抬手微笑着说,一副心情颇好的样子,他身边一位二十出头的清秀女子正准备行礼,佟佳氏立刻上前扶住道:“妹妹是有身子的人了,大家姐妹之间就不必再行礼,保重皇嗣要紧哪!”
我好奇地盯着她的肚子看,可惜一点也瞧不出来。时下的旗袍样式还属于宽松型,远远不如《花样年华》里那些充分展现出女性柔美曲线的改良旗袍,我至今犹记得身着旗袍、冷香端凝的张曼玉在举手投足间便绽放出的雅致、精巧、性感以及妩媚的烟火。
呵呵,若是后宫女子全都换上那样的旗袍,不知能否演绎出二十世纪世纪三十年代,上海一派女子的绰约风情呢?
“小丫头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哪!”康熙笑呵呵地问。
我立刻收回心思,迅速整理好思路,规规矩矩地回答:“回皇上的话,千眉在想娘娘的身子为何还看不出来。”
“呵呵,这会儿才两个月大点儿呢,哪儿瞧得出啊!”宜妃笑着接话,“妹妹肚子可真是争气,去年冬月才生了个小阿哥,如今又怀上了。这次可要再争把气,再给皇上添一个小阿哥呀!”
去年冬月,不就是二十五年十一月吗?现在是二十六年四月十三,减去已怀孕的两月时间......
God!才休息三个月啊!
我想起在临床实习时老师专门讲过,最好在上次分娩的半年之后再考虑怀孕。因为孕妇在怀孕期间,身体消耗其实是相当大的,吸收的许多营养比如铁、钙、锌、维生素等首先去满足胎儿的发育,故而容易引起孕产妇的营养素缺乏。而产后的妈妈最是虚弱,于是在坐月期间就必须大量补充失去的体力,且一般来说,坐月完后身体并不能完全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调理。大部分医生都会建议半年之后再考虑怀孕的,而对于某些底子本就不太好的人,则需要一年甚至更长。
这名女子虽然看上去并非体虚嬴弱之人,但至少也该等半年吧!唉,真是.....
我记得在《傅青主女科》一书中也有提到过此事,只是说得不很明确和肯定,但其实即使她自己知道这点,估计也没办法做到——毕竟主动权不在她手里呀!
本来康熙是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的,但听说她在礼佛,于是便改道去查看皇子上课的情况了。我对皇家子弟如何念书倒是很有兴趣,不过看康熙并没有带我去的意思,只好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谁知佟佳氏不知为何特别喜欢我,居然专门跟康熙请了个旨意要把我留在她宫里一天,于是我便随她去了承乾宫。
整个上午,我都被一堆零食和玩具包围着,佟佳氏兴致勃勃地给我介绍,不停让我吃这玩那的。我虽然对这些小玩意儿不太感兴趣,但还是很负责任地“高兴着”,偶尔还提几个问题。到了午膳时间,我一点也不饿,但却累得很,于是便提出想午睡一会儿。
“嗯,正好,本宫也想歇息会儿。”她点点头说,“疏影,叫人来收拾收拾;暗香,去把内间的床铺好,先带黄姑娘到那儿歇着,本宫稍后就进去。”
我心里一惊:听她的话仿佛是要和我一起睡,还是在承乾宫的床上?!不是吧,那不是她......“承恩”的地方吗?
事实证明是我想歪了,或者说是我自己想得太美了。
午休的床是在一个偏间,风格与整个承乾宫的高贵庄严相去甚远,小屋内的装饰和布局处处透着精巧和雅致,俨然一处闺阁。我猜想这大约是佟佳氏按照未出阁前的居室来布置的。纤尘未染的楠木桌、檀木书架、雕花红木床,随意放着的花样子、绣线和书籍,都显示出主人常常在此活动的痕迹。
我随手翻起本书一看,居然是《坛经》,再拿起一本一看——《大般若经》,翻过桌上的书,全都是《大涅盘经》、《华严经》、《金刚经》等等一类的佛教典籍,有满语版也有汉语版,几乎每一页都写有小楷注释,短的有三四字,长的能把整个空白处都填满了,甚至还另外附了纸。
我不禁有些汗颜:《坛经》算是我唯一读过还自以为看得比较认真仔细的佛教典籍了,但与佟佳氏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看今天她的高兴劲儿,想来宫中的日子也甚是枯燥无聊,大大小小的事务又琐碎不堪,再加上一大帮的女人,这个生病那个怀孕的,这些都是身为后宫之主的她必须处理妥当的。或许,只有沉浸在佛教的世界里时,她的心才会得到片刻安宁吧。
午睡醒来,佟佳氏不知何时已睡在了身旁,手搂着我的腰,几缕垂在她白皙脸庞的发丝随着鼻翼的轻扇而微微拂动,眉头舒展,脸颊微红,一副恬静安逸的表情。
我轻轻侧身,慢慢地将她的手移开正准备起身时,不想却还是将她惊醒了。
“嗯~~醒啦?”佟佳氏神情还有些迷糊,掩口打了一个呵欠,见我四处找衣服,便把疏影和暗香叫进来伺候我。以前在家里很小的时候墨池也这样干,但两岁以后我便执意自己来穿,刚开始墨池并不答应,后来在我的一再坚持下,她慢慢也就习惯了。
现在虽然觉得这样挺别扭的,但如今身处皇宫内院,我也只能“入乡随俗”了。
两位宫女姐姐把我收拾妥当后,又伺候着佟佳氏穿衣梳洗。
“之前在老祖宗那儿,你说你看过《坛经》?”她坐在梳妆台前捋着头发问道。
“嗯,是看过。”我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但看得很草,也有好些地方不是很明白。”
“哦,是吗?”她来了兴趣,转身问道,“都有哪些地方?来,过来说给我听听!”说着便伸手抽出那本《坛经》来递给我。
这本书是在江宁参观许多寺庙前后看的,已有好些年了,有些问题都记不起来,但此时也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来。还好,一翻就看见一处,于是立马指着它问道:“‘菩提’是觉,‘达摩’是法,菩提达摩在印度是第二十八代祖师,但为何他不在印度作祖师而跑到这儿来呢?”
“因佛在以前授记,说到第二十八代时,大乘佛法将会传到震旦(小注:系指中国)来,故菩提达摩从印度坐船,历尽艰辛才来到此处。但因为当时的佛法,似有若无,只做表面工作,比如诵经、研究经典、讲经等,连拜忏都没有,.....,那时正是南北朝时期,还没有人真正修行打坐,因为怕吃苦。达摩祖师先派了两个徒弟——佛驮及耶舍,到中国传顿教法门,即禅宗,他们.....,于是中国大乘根性便成熟了,之后达摩祖师就将大乘佛法带了来。”
我趁她滔滔不绝之际,赶紧想下一个问题,待她说完便好接着提出来。如此这般,不知不觉已近晚膳时间,敬事房太监前来传话说康熙翻了她的牌子,一会儿就过来一起进膳。
我见状立刻知趣地请求回避,可佟佳氏却笑着说不碍事儿,还说人多比较热闹什么的。
晕!和皇帝一起吃饭可是件苦差事,铁定吃不饱的,就像前生陪老爷子时总是在回家后泡方便面充饥。
我正想再推辞,疏影就进来福身道:“娘娘吉祥!四阿哥已经下学了,现正在前殿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