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富贵长（清穿）》文禾

21、初入紫禁城

　　大约一周之后，我居然接到了太皇太后的口谕，让我翌日到慈宁宫请安。
　　还有太皇太后？
　　我使劲回想记忆中的清朝历史，只记得乾隆有个皇太后，另外就是慈禧和慈安，但始终想不起在康熙朝还有这号人物。后来黄百家便简略地把她的事迹讲述给我听，我这才知道，这位已经七十多岁的老太太竟如此有魄力，连着辅佐两位皇帝，特别是对于幼年康熙的教导，起了几乎是决定性的作用。
　　至于黄百家口中关于“太后下嫁”的民间传闻，我不仅不鄙视，还有些理解甚至是佩服——无论此事是真是假，无论是出于感情因素还是政治上的考虑，这位来自科尔沁草原的果敢机智不让须眉的蒙古女子，屹立于女性权力之巅多年的深宫贵妇，如此纯熟的政治手腕，传奇般的人生经历，让我不禁对她心生好奇；当然，也同时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
　　——在中国应试教育下长大的乖宝宝果然只会对考试重点记忆犹新哪！
　　整个下午和晚上，我恶补了一通宫中主要人物及其宗族关系，被那些长长的满族名字弄得头晕脑胀，更麻烦的是有好多同姓氏却不同封号、地位和家世的女子，一会儿就弄混淆了。于是我便只挑出了嫔位以上的女子，把她们大致的情况记了下来。

　　第二天寅时（03时至05时）三刻，我就被七八个侍女从床上抓起来，如洋娃娃一般被摆弄，直到卯时（05时至07时）一刻才告罄，接着又被众星捧月般的送到宫里派来的马车上。
　　在这摇摇晃晃的车里，还坐着两位宫里的嬷嬷。我也是挺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把之前学来的礼仪不打一丝折扣地用上——挺直腰板，双手交叠置于腿上，双眼以水平向下15度角凝视前方，还要保持呼吸均匀…….
　　维持这样的坐姿对于早就疏于此事的我来讲无疑是对精神意志的巨大考验，不多会儿我就感觉有些支持不住了。此时突然想起前生在难忍压腿拉筋的痛麻感时，常常采用的“背书转移法”，于是开始漫无边际的回忆往事——
　　紫禁城没去过，不过它的“子孙后代”故宫我可是参观过的。第一次是小学，在老师的带领下东转西转，记不清楚看过什么，只觉得每座宫殿都长得差不多，我当时还问了一个特别弱智的问题：皇帝会不会走错地方啊？
　　第二次去是刚上初中那会儿，由我们历史老师带队。本来是了解这段历史的大好机会，可惜呀！我却忙着跟媛媛疯闹玩耍说小话，老师的解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现在想起这些来，心中真是后悔不已。
　　......
　　还有颐和园、圆明园、十三陵，我都是特小的时候去的，只模糊记得导游手册上边的大概介绍。唯一记得清楚些的恐怕只有雍和宫了，那还是在拿到霍普金斯的offer后，与几位2002fall一起飞度重洋的朋友去还愿。
　　唔，对了！还有在去雍和宫之前，怀着多拿offer的美好愿望而前去上香的西山卧佛寺。记得它好像是在唐朝贞观年间修建的，寺中有一座元代冶铜５０公斤铸成的释迦牟尼卧像，据说在雍正年间被赐名为十方普觉寺，但大约是因为这座卧佛太有名了，人们都称呼它“卧佛寺”。
　　卧佛寺——offers，呵呵，其实认真说起来，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我们的迷信思想也不见得比古人好多少啊！

　　车慢慢停了下来，我在两位嬷嬷的指引下站在走廊一角听候召见。
　　此时，远远传来一阵说话声，越来越近，听起来像是女子的声音，只是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应该说的是满语吧？
　　我正在心中猜测着，那两位女子已走近了，一个略瘦高些，瓜子脸蛋，眉眼平常温顺；一个丰满圆润，高挑眉单眼皮，带着些傲气和贵气。她俩人身后还跟着三个弯腰低头、亦步亦趋小太监。
　　“@3$%……&^*”身旁两位嬷嬷福身边说边行礼。我虽然听不懂，但还是有样学样地跟着做。
　　这时，其中一个嬷嬷突然开口用汉语对我道：“这是宜妃娘娘，这是德妃娘娘。”
　　我闻言立即再次福身请安：“宜妃娘娘吉祥！德妃娘娘吉祥！”
　　“哟，这又是哪家的丫头，长得还真标致啊！”宜妃换上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汉话，挑眉打量着我。
　　“宜姐姐忘啦，昨儿个早上请安时老祖宗才传下的口谕，要看看纳兰侍卫随驾南巡时收的小徒弟呢！”德妃的汉语虽然说得不太好，但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好听——不是那种黄鹂出谷时的清脆动人，而是如磁石温玉般的绵长柔和，也更像是一道清清流水，慢声细语地把话一字一句送到你的耳朵里，让人的心不由自主地沉静下来。这让我不禁想起了在高中时代，每周末晚上必听的孙潞潞主持的“书潞漫漫”，感觉如同杜甫笔下的春雨一般，润物细无声。
　　“哦，就是那个连皇上都夸赞的黄家小丫头啊！”宜妃恍然大悟，重新打量我一番道，“还真是看不出来呀！”

　　“两位主子吉祥！黄姑娘吉祥！”此时，一个太监出来传话道，“太皇太后这会儿正在厅里等着呢，请各位主子随奴才进来。”
　　走进慈宁宫，一位面相庄重的老太太正端坐在主位上，一色的杏黄便服，上面隐约可见仿佛水印一般的盘龙图案，也不知用的是哪种绣法。除此之外，在她身上没见着有佩戴其他多余的装饰物，只在盘头处露出一截雕花玉扁方，手腕上挽着一串佛珠。旁边还站着一位年纪与她差不多的嬷嬷，慈眉善目，头上只盘了一个素髻，什么饰物都没有。
　　客位的上座正坐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一身浅紫色的旗袍绣着朵朵清雅的兰花，正映着春景儿。她相貌虽说不上很美，但神情、姿态却显得比德妃更高贵典雅，比宜妃更端庄清秀；头上梳着电视里最常见的发型，不过饰物却不见得多花哨华丽，更不像影视作品中那些贵族小姐一副恨不得把全部家当都插在头上的架势，她那“小黑板”上最抢眼球的也只是一朵绒花，但看得出来做工是很精致的，价值应该不比那些金光闪闪却透着俗气的簪钗钿花低。
　　行过礼后，主位上的太皇太后用略有些生硬的汉话问道：“你就是容若的女弟子，黄宗羲的小孙女儿？”
　　“回太皇太后的话，正是。”我低着头中规中矩地答道。
　　“你都看过那些书啊？”
　　呵，关于这个我昨天晚上还专门准备过，并写了一张清单背下来，此时正好派上用场，于是便不慌不忙地一一列举。
　　接着她又问了几个问题，类似平常喜欢吃什么、最喜欢谁之类的，我都是有备而来，回答也全采用已设定好的“乖乖女”模式。
　　末了，她转头和身边的嬷嬷对视一眼，笑着说了一段满语，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我一脸茫然——
　　说错什么了吗？没有吧？之前都演练过好几遍了呀！
　　正在我忐忑不安之际，那位身穿浅紫色旗袍的女子开口道：“小姑娘别太拘束了，来，过来这儿坐坐，喝口水吧，说了这么久也该渴了。”接着又回头吩咐身后一个梳着大麻花辫子的宫女：“把今儿个我带过来的零嘴儿拿来给小姑娘尝尝。”
　　“佟娘娘准备得还真是周全啊！”宜妃掩口笑道，“不像我这脑子，尽不记事儿！”
　　“我也就是喜欢小孩儿。只可惜啊，我是个没福气的，好不易有个女儿，却.....”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便低了下来，眼里亮晶晶的，仿佛含着泪花。
　　我正犹豫着是否应该出声安慰，她又接着说：“亏得佛祖保佑，在宫中数年蒙皇上垂怜和老祖宗的多方关照，再加之德姐姐的偏让，妾身这才有幸抚育禛儿。看着这孩子慢慢长大，妾身心里也宽慰了许多。”
　　佟娘娘？有过夭折的女儿？还收养了皇子？我脑中渐渐浮出了答案——皇贵妃佟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