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随便的花朵》戴加宁

40、犹豫

　　这天以后，慕汐雨再拒绝乔阳的时候就没那么坚决了，有时候甚至会接受一些他的帮助。好友陈梦熙说：干嘛不接受？你看看你这才几天，就瘦好几斤了，要不是因为他，你根本不用受这些罪。

　　她接受乔阳的示好并非是因为好友的话，而是因为孕期反应太厉害，有乔阳帮忙多少能轻松一些。

　　这日休息，她要去医院做产检。陈梦熙和萧若璃都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奈何一个要去跟编辑谈新文的签约，一个则需回学校办点事，正好乔阳一大早赶来送早餐，陈梦熙便要求他陪着去。

　　乔阳当然是求之不得的，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惹得陈梦熙给了她一个白眼，不客气地把早餐跟萧若璃分着吃了，因为首次产检是需要空腹的。

　　慕汐雨是之前就在网上预约好了的，所以并没有等多久就轮到她。但纵使这样，等检查完也已近中午了，中途虽然吃了些面包点心，但慕汐雨仍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这是早年拼命省钱和辛苦工作而埋藏下的隐患，如今发作出来，也只能承受。

　　医院离乔阳的住处更近一些，看她这么副难受的样子，乔阳没经她同意径直把慕汐雨带回了自己住处。

　　慕汐雨已经没力气计较这些了。事实上，她在车上就昏睡过去了，等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的。

　　还没来得及惊慌，乔阳就已经出现在她面前。“你终于醒了。饿吗？”

　　慕汐雨觉得很饿，于是点了点头。乔阳便出了卧室。

　　她抬头打量这房间。乔阳显然把这只当做一个落脚的地方，室内只有床，衣柜以及一套桌椅。不过屋子收拾得还算干净。

　　握拳捶了捶额头，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在睡了一觉后虽好了些，但并未消失。想着医生说如果想孩子出生时健康点，一定要注意在孕期补充营养，她现在的身体明显供应不上她和胎儿两个人的需求。再想到家里的情况，慕汐雨叹了口气。

　　乔阳端了粥进来，邀功似地捧到慕汐雨面前：“我尝了下，味道还可以。”

　　是蔬菜粥。慕汐雨接过来，先吃了一口，味道不能说好，但也没差到吃不下去，只能说是一般水平。她问：“你熬的？”

　　乔阳很开心的样子：“嗯，我照着菜谱做了几次，这次是做得最好的。”

　　慕汐雨喝粥的动作停了一下，看着乔阳说：“你其实不必做到这样。我不怪你，而且这孩子是我自己要留下的。”

　　“可并不是是你心甘情愿留下的。你是没有别的选择了，不得不留下他。“乔阳诚恳地问：“为什么不肯接受我？不让我照顾你？你希望他一生下就没有爸爸吗？”

　　“我能养活他。”

　　“那你是否问过他，是否愿意一生下来就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你确定你那点工资，能养活得了你爸妈弟妹以及孩子吗？”

　　慕汐雨下意识地就要反驳：“我……”

　　“你不能。”乔阳不给她机会，近乎粗鲁地打断她说：“你是不是想说你弟弟妹妹就快要毕业了？但你能确定你弟弟妹妹毕业后就不会依赖你了吗？你们家的人吸你的血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了。”

　　“就算我们往最好的方向想，你弟弟妹妹毕业了不依赖你，甚至可以承担一部分家庭开支，但你知道养一个孩子得需多大的花费吗？现在多少人因为养娃费太贵，宁愿只生一个的？而且，再退一步，孩子生下来，你怎么给他上户口？你连准生证都办不到。”

　　慕汐雨沉默良久后哑声说：“我打掉他，我要不起他，打掉就好了，以后生不了就不生。”

　　”别说气话。“乔阳下意识地就想求她生下来，但张了口，发现这是在强人所难。他沉思许久，低声下气地说：“小汐，我知道你不肯接受我，一是因为我过去太滥情，二是因为筱晗。但我保证我以后跟你以外的女性都保持安全距离，我可以发誓。至于筱晗，大家这几天说话是难听了点，但过不多久他们就会被新的八卦吸引目光，不必太在意。”

　　慕汐雨低下头说:“是我对不起筱晗。”

　　“不，你没有对不起筱晗。”乔阳说：“感情的事本来就复杂，而且我本来就不喜欢她，她也不见得多喜欢我，不过是不满我先提出分手，而我喜欢的人又恰巧是你罢了。换做别人，她也许已经辞了职，回家相亲去了。”

　　“所以，去除掉这些外在因素，你不肯答应我的原因只有一个。”他这会儿又笑起来，那双天生带笑的眼像要勾人似地直直盯着慕汐雨：“但你为什么不先跟我谈恋爱试试？如果你抓住了我的心，那我以后只属于你，从此以后你的痛苦，悲伤和困难都有人与你共同承担。哪怕失败了，也没什么亏的，你有了恋爱的经验，在下一场恋爱中就能少吃点亏。”

　　这个论调跟萧若璃说的一样，慕汐雨曾经因为好友一番类似的话动摇过。现在乔阳又说一遍，她差一点就点头了。

　　可她了解乔阳，最会哄骗女孩子了，所以她避而不谈，只说：“这粥还不错。”

　　乔阳虽然着急，但知道不能逼得太狠，于是接话道：“那多喝点，锅里还有。你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他想起厨房里还热着几个口味清淡的小菜，还有一盅熬了好久的汤，便起身去端了过来。

　　慕汐雨是真的饿了，喝了一碗汤，吃了两碗粥，还吃了不少菜。看得乔阳以为自己厨艺不错，也跟着吃了些，仍是正常以下水平。

　　吃完后慕汐雨提出要回去。乔阳嘴上没拒绝，拿了钥匙去车库开车，结果却把慕汐雨带到了附近的公园。

　　正是周末，又是晴朗的好天气，公园里有不少家长带着孩子出来玩。慕汐雨在车上还有些生气，但她这些时日不是忙于工作就是心里郁结，下了车看到那些可爱的小孩子们脸色终于没那么难看了，甚至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乔阳去停车了还没回，慕汐雨没等他，跟在一个奶声奶气地喊着“妈妈”的小朋友后面走着。看小女孩拿着个小风车张着双手步子一颠一颠地往前走，好像随时要摔一跤似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不知为何，她有点想慕灵薇小盆友了。小小年纪就会做饼干了，还会画画，能拉小提琴，性格尤其讨喜。想着想着她就想到了自己肚子里正在发育的胚芽，想着几个月后他会变成一个小小的人儿。

　　于是想：要是个女孩儿多好啊。“然后她难过得要哭出来。

　　前面和乔阳说要打掉孩子的话是真的，甚至此刻也没改变主意。她本来就不想要这个孩子。就算现在不得不留下来，也想着拿他去换点什么东西回来。比如说借口养孩子而不再把每个月的工资够送了酒商或者医院。而且她根本不能肯定自己在生下孩子后就真的能狠得下心不再去管父母弟妹。

　　况且，乔阳说得没错，养一个孩子是件更艰难的事情，因为你不仅要供养他，还要担负起教养他的义务。

　　她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一塌糊涂，又怎么去教另一个人如何生活。

　　“在想什么？”眼前忽然出现一盆小小的多肉。盆后面是乔阳放大的笑脸。吓得慕汐雨头往后仰。

　　乔阳拉住她:“刚叫了你两遍都没听见。”

　　慕汐雨摇摇头，看着他手里的多肉。

　　“刚刚在对面花卉小镇买的。”他将多肉递给慕汐雨，看她接过去了便笑:“我还以为你自己坐车回去了。”

　　他们此时到了一大片草地，边上有人在卖现榨果汁。慕汐雨直接往前走，乔阳却拉住她:“我记得你喜欢和橙汁，你等我一下。”

　　慕汐雨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走远，脑海里乔阳诱哄似地说“跟我谈恋爱吧，这样你的痛苦，悲伤和困难都有我和你共同承担。”她一时怔忡，最后干脆什么都没想。

　　12月的草地已是一片枯黄，有些人带了聚餐毯铺在草地上睡觉，也有爸爸妈妈在上面谱了吃食，看着孩子在草地上打滚，但更多的是直接躺或坐在草地上的。

　　慕汐雨看那边排队的人挺多，便找了处地方直接坐了。解锁手机，陈梦熙和萧若璃都有在她们仨的微信群里问她检查结果，一直没等到她回复，又担心起来，问怎么还没检查完，而十余分钟之前则不问了，说要去医院。

　　慕汐雨赶紧在群里说早就检查完了，没任何问题。然后又给萧若璃打电话。那边一接通就说：“你还在医院吗？”

　　“没有，上午就检查完了，可能是没吃早餐，做完检查后很累，在车上睡过去了，被乔阳带去他那里睡了，刚刚才醒。”

　　“你没事就好，梦熙要被你吓死了。那现在回来了吗？我跟梦熙去给你准备吃的，今天肯定抽血了，给你补回来。”

　　“好。”

　　“乔阳送你回来吗？”萧若璃颇有些八卦地问：“这几天观察下来，他也没那么讨厌，这些天照顾你挺用心的，可能之前都是大家用了夸张手法。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所以你觉得他过不了多久还是会去招惹别的女孩子吗？”

　　“你是不是想答应他了？”萧若璃的语气带了点调侃。

　　慕汐雨一愣，否认说：“没有。”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萧若璃语气却认真起来：“我觉得答应他，和他谈恋爱也没关系，就当是积攒经验了。”

　　“我记得，他今天也说了类似的话。”

　　“嗯，答应他正好可以气气朱筱晗。”想起那天慕汐雨回来时脸肿的样子她就很气愤：“要不是你拦着，我和梦熙绝对要去揍朱筱晗一顿。明明是她自己作，还怪你头上来。”

　　这是有朋友滤镜吧。慕汐雨心情忽然就好了：“好了，打住，再说下去你得爆粗了，别忘了你可是淑女。我等会儿就回去了，快点去准备晚餐吧。”

　　“好勒~”萧若璃拖长了声音说：“菜我和梦熙已经买好了，汤都快熬好啦。”

　　“什么事这么开心？”乔阳拿着现榨的橙汁过来就看到她在笑，心里知道能逗她开心的不是萧若璃就是陈梦熙，但佯装不知。

　　慕汐雨也没答，和乔阳在公园里散了一会儿步后就提出要回去。乔阳一直把她送到楼下，准备告别的时候慕汐雨却先说：“上去吧，璃和梦熙说请你吃顿饭，谢谢你那天替我解围。”

　　乔阳有些惊喜，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