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方外懒人

17、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伴读入宫居住怎的也是要与皇帝请示的，然将将把夏侯峥安置好殷信厚就脚步匆匆的回来了，面色极其难看。
　　回鹘瘟疫忽发，来势汹汹，回鹘一向与大景交好，漠北边界百姓更是与其贸易通商，婚姻嫁娶如同一族，花叶两生，回鹘的瘟疫到底是传到了大景之内，一夜之间近千人高热不退，近百人蓦然暴毙，朝堂震荡，皇帝与朝臣紧急议事，除了太子任何人不得打扰。

　　景铄闻言面色大变，本来受百姓爱戴的先皇和先太子齐齐没了，民间便传言纷纷，皇室历代多腌臜，即使皇爷爷和皇伯伯的死本就是天命，众人心里也是多不信的，父皇历来在民间就是个闲散王爷，如今刚登基出了这般大事……
　　景铄到底是大景的太子，况且父皇那话……景铄心里一时有些微微的难以言喻的感动，历来朝中大事太子均要从旁听政，一来是警告储君要将天下大事放在心上，二来是培养太子能力，若是皇帝出巡，太子监国，总不能什么风浪都没见过。
　　“夏侯公子就劳母后照看，孤这就去议事堂。”

　　“去吧。”殷淑尤眉心紧皱，低声道：“多看多听，少说话。”

　　“是。”景铄应了声匆匆转身，忽而脚下一顿对殷淑尤道：“殷信厚年纪大了，海林留下帮着照看吧，夏侯峥年轻力壮身子重，海林力气大，免得伤着他。”说着瞥了一眼海林道：“你留下，帮着殷信厚照看夏侯公子，殷信厚年纪大了，你就机灵点儿，懂吗？”

　　海林躬身行礼：“奴才省的。”

　　殷淑尤淡淡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夏侯峥，声音更柔：“你最是细心，海林留下，你且快去吧。”

　　景铄忽然有些尴尬和愧疚，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小人之心，为了个外人……与母亲这般，但思及殷淑尤之前的行为，他着实不敢冒险，带着清福疾步而去。

　　“殷信厚，海林，好好照顾夏侯公子，若有一点差池……太子殿下回来饶不了你们。”
　　两人齐齐应是，殷淑尤瞧着躺在床上的夏侯峥，手里的帕子被捏的皱的不成样子，她紧紧一卷握在手心，往那朝晖殿去了。

　　朝晖殿乃是景桓所居之处，景桓刚醒，贤妃命人伺候着用膳，瞧见殷淑尤就想要下床行礼被殷淑尤笑着给制止了：“桓儿莫要见外，躺下歇着，唉……”
　　殷淑尤微微皱眉，贤妃赶忙拉着她坐下：“娘娘何事这般忧心？”

　　殷淑尤担忧的瞧了景桓一眼，低声道：“你们母子还这般悠闲，可知道出了何事？”

　　俩人不解的看着他，殷淑尤叹口气：“你们呀！西北出了瘟疫，不知道吗？”

　　“这样的大事，臣妾哪儿能不知道？”贤妃说起来也是忧心：“刚传来的消息，只是咱们妇道人家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宫中这样等着。”
　　景桓对瘟疫没甚概念，他觉着不就死了那点儿人么，横竖还没死到京里，西北离他们远得很，他也算是经历过死的人了，此时只觉得自己能活着，其他人屁都不算，但这话……景桓瞧着殷淑尤和自家母妃的脸色却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他垂眸喝着丫鬟送到唇边的膳食，一时间只觉人生苦短，旁人干他何事？

　　“桓儿还这般虚弱，本宫哪儿是要求姐姐做什么？”殷淑尤嗔怪的瞪了贤妃一眼，拿着帕子帮景桓擦擦额上的虚汗，低声道：“本宫是担心桓儿，这瘟疫不知是怎么传的，速度极快，据说人愈是虚弱，染上的可能性越大，桓儿落水，今儿高热刚退，可得照顾好了，莫要再发热……如今这情势……”

　　殷淑尤话语未尽，贤妃面色大变躬身行礼：“臣妾谢娘娘提点。”
　　若是再发热，这样的形势，定是要被赶出去的，即使不被赶出去，这昭阳殿也会被封死……景桓不是傻子，被呛得连连咳嗽，他如今真是惜命：“儿臣谢母后。”

　　“说这些作甚。”殷淑尤苦笑：“本宫一开始哪儿想的起来……唉……”
　　贤妃顺着道：“娘娘有何心事？”

　　“还不是太子？”殷淑尤颇为苦恼，瞧着景桓低声道：“他若是有桓儿一般的听话，本宫也不必天天这般费心，姐姐是不知道，他竟然，竟然……将那夏侯峥给接到了东宫！”
　　“这，这也算合理，太子殿下打小聪慧，自是有自己想法。”贤妃不可置信的瞪眼，连忙安慰。
　　景桓结结巴巴道：“夏侯，夏侯峥……入宫？！”

　　说到后面他面色刷白，整个人都有些发颤，他似乎感觉到那利箭对着他一箭穿喉，转眼间他便会一命呜呼……那样的猛虎都死在箭下，何况是他呢？
　　他耳边似乎响起猛虎的哀嚎，夏侯峥，夏侯峥会杀了他的！
　　那日马场他对夏侯峥所做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这次是夏侯峥救了他……但是，景桓只要一闭上眼，仿佛那箭想射的是他而不是老虎，夏侯峥竟然住进了宫里，他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母后，他不过是一质子罢了，凭甚入宫？”

　　“桓儿，休得胡言！”贤妃低斥：“夏侯公子乃是太子殿下的伴读。”

　　“姐姐何必怪他，桓儿说的没错，只是铄儿心软被有心人利用了，哪儿有这般的伴读。”殷淑尤轻咳一声道：“本宫派人禀告了皇上，皇上现在哪儿有心思管这些，唉……只是这夏侯峥在燕北长大，虽说燕北和漠北离得不近，但是燕北与回鹘通婚的还是不在少数的，燕北王不就有个极受宠的妾室乃是回鹘女子，这般的关系，谁知道会不会……”
　　殷淑尤意味深长道：“何况他现在刚挨了鞭子，身子虚弱，虽没发热……到底是比我们危险些呢。”

　　景桓手轻轻握着被角摩挲，殷淑尤看在眼里起身道：“好了，桓儿无事便好，太子千交代万嘱咐要本宫照顾好人家那伴读，本宫就先回了。”
　　“到底是燕北来的……得小心啊。”

　　她说完带着丫头轻咳着去了，景桓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忽然小声道：“母妃，您说……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
　　贤妃不动声色的道：“关心你罢了，歇着吧。”

　　景桓对丫鬟道：“都下去。”
　　他眼中带着一抹惧色：“母妃，夏侯峥……不能留。”

　　“乱说什么呢！”

　　景桓蓦然就急了，暴躁的道：“儿臣哪儿有乱说，母妃，你可知道，他昨日要杀的不是那老虎，是儿臣！是儿臣！”
　　景桓甚至都没看到夏侯峥射箭，但从他知道是夏侯峥杀了那猛虎心里就像压着千斤重的大石头不得安生，声音都有些颤：“母妃，我甚至没看到他怎么杀的老虎，就死了，死了！那他要杀儿臣岂不是易如反掌！”

　　“你怕什么？”贤妃怒斥，看着他这战战兢兢的样子简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说皇子，他一个质子不要命了敢动你？”

　　“他不止是质子！他现在是景铄的伴读！”景桓越想越提心吊胆：“您看看景铄护着他的样子，您瞧瞧！现在已经入东宫了，景铄是太子，我只是个皇子！来日他登基了呢，夏侯峥是他亲信，儿子焉有命在？”
　　贤妃也被他这话吓了一跳，咬咬唇压低声音道：“怕什么，现在只是开始，鹿死谁手哪儿有定数。”
　　“母妃，你相信我，他就是想杀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杀得了我，母妃……”景桓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夏侯峥就像那只猛虎，不死他日夜难安，眼泪在眼眶打转：“斩草除根，不然……儿子定要死在他手里。”

　　“别怕别怕，桓儿，别怕……”贤妃闭闭眼，低声道：“夏侯峥好歹救了你的命，如今入了宫，母妃该去瞧瞧他的。”
　　“母妃！”
　　“听话。”

　　景铄跟在皇帝身边忙了一整日，虽是累了些，学到的星东西却是不少的，陪着皇帝用了晚膳才回了东宫，到了东宫就往夏侯峥那儿去，他怕夏侯峥在东宫住的不习惯，谁知进去就见海林端着个盘子，上面是各式各样的小点心，那厮趴着也不安生，一个个扔的老高落到嘴里，吃的那叫一个香，景铄登时觉得自己瞎操心，冷声道：“你倒是会享受。”

　　夏侯峥活力十足，一点儿不像挨了几十鞭子的人，撑着脑袋砸吧砸吧嘴道：“臣头一次住这么好的地儿，可不得尽情享受么，万一再睁眼，哎，又是小破屋。”

　　“瞧你那出息。”景铄嫌弃一笑，问海林：“可上药了？”

　　“早就上过了，不然还不得被太子殿下给折腾死。”夏侯峥满脸的不乐意：“我说殿下，你把臣抬进东宫也不打声招呼，不知道的还以为强抢民男的。”
　　“就你这尊荣……”景铄一撇嘴，片刻后低声说：“你若不喜欢好了之后出去便是，再说……今儿早上你怎么装死猪不开口。”

　　夏侯峥顿时理亏，景铄轻啧一声，扭头看到床头小桌上放着个青瓷碗，里面黑乎乎的玩意儿，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海林道：“贤妃娘娘送来的补品，燕窝，老参还掺着太医院配的药物……夏侯公子不喜欢。”

　　“这你都不吃，就你平日里吃糠咽菜的，”景铄皱眉，他是吃惯了这些的：“吃了。”

　　“我才不要。”夏侯峥一脸嫌弃：“老子年少力壮，哪儿用得着这个。”

　　“夏侯峥！”景铄一声厉喝，转而低了声音：“孤命人重新炖，海林……”

　　“算了算了，你是不知道热的多难闻，好容易味儿没了。”夏侯峥有气无力的趴在床上，蔫儿蔫儿道：“非吃不可？”
　　景铄冷冷的看着他，流了那么多血，不补补以后有的受的。
　　“拿来吧……”
　　“慢。”景铄扭头对海林道：“银针拿来。”

　　夏侯峥一怔，愣愣的看着景铄，景铄不理他，银针插|进去拿出来，没什么变化，还是银闪闪的，景铄这才放心：“吃吧。”
　　虽说没人这么明目张胆，这么蠢的手段，但试试总归是放心的，谁知下一刻夏侯峥猛地推开他，一口暗血喷了一地，景铄浑身一冷，一把抱住他：“夏侯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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