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方外懒人

12、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丑八怪，你可有什么想对孤说的？”

　　夏侯峥重重的叹口气：“殿下，咱打个商量。”
　　“嗯？”
　　“别叫丑八怪了，成么？”夏侯峥摸摸自己的脸，皮肤虽糙了些但绝对结实，要鼻子有鼻子，要眼有眼，不就多了块儿糟心玩意儿，怎的就成丑八怪了！

　　“你本来就很丑。”景铄非常无情的瞥了他一眼：“孤就没见过这么难看的胎记。”
　　那一块儿红剌剌的东西斜着横穿夏侯峥整张脸，从右侧的太阳穴直直而下到左侧的下巴，整个右眼都被覆盖，长而宽，不时有黑乎乎的一小片点缀其上，景铄好奇的凑近了看，他越凑越近，双眸清凌凌的，弄的夏侯峥极是不自在，一把推开他粗声道：“老子人丑心善，未曾想太子是这等肤浅之人！”

　　他皮肤黝黑，想来进京之前也没过什么好日子，此时黝黑的耳侧竟未未泛红，那微红跟那丑陋的胎记映衬倒是显得好看的很，景铄轻嗤一声：“孤又不是轻薄于你，脸红个什么劲？”
　　夏侯峥大怒，只觉这京都之人真真是轻浮，一个小毛孩子还敢轻薄于他？他们十里八村的姑娘再热情也不敢离他这么近，男女授受不亲，况且他堂堂男儿，何来轻薄之说？！

　　“得了，跟孤去选个奴才，之前的走水没了，不方便的很。”景铄看他脖子都气红了，眼里还带着未未的不解，不由有些惊奇，这丑八怪倒是纯情的很，别看话多又粗鲁，做事儿不大着调，没想到……景铄玩味的看看他，只看的夏侯峥莫名其妙：“作甚？”

　　景铄定定的看着他的脸，深深叹口气，往内务府去了，夏侯峥一下子气的胸口发闷，快步跟上他语重心长道：“殿下，你真是没见过丑的人，我跟你说，我这样算好看的了，你说没见……”

　　一路上夏侯峥仿佛是被说书的附身，将谁谁谁多么的丑说的天花乱坠，也恶心人的很，景铄一概不信，只是也没打断他，自从他成为太子，除了景琨，再也没人敢这般随意的跟他说话了，而且夏侯峥在其他皇子面前……就跟个木桩子一样，跟在自个儿面前似乎不大一样，没想到他还知道亲疏远近，景铄微微有些满意：“丑八怪，你说我选个什么样的好？”

　　“自然是选个细心的，能照顾人的。”夏侯峥对景铄对他的称呼彻底绝望，仰天叹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道：“皇后娘娘安排的似乎有人手，可是他们伺候的不周到？”

　　“母后的人总归是要回去的，唔……”内务府的领事领着一大批新进宫的小奴才出来，站成几排，敬声道：“殿下，这些都是最近资质最好的。”

　　景铄一眼望去，第一排的都是长得不错的，有两个还极是标致，景铄坐在大椅上，抱着热茶戳戳夏侯峥：“你觉得那两个怎么样？”
　　夏侯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有些不大懂，微微压低身子问：“他们有何不妥？臣去问问领事？”

　　景铄微愣，扭头定定的看着夏侯峥，完了颓然的白了他一眼：“他们俩最好看。”

　　夏侯峥瞪眼，没想到这选个奴才还看脸的，他晓得景铄肤浅，没想到景铄竟是这般肤浅，后悔的要死，本来他就是去试试选伴读，虽然觉得有可能是被景铄给选，没想到能成真，其实他是不大乐意的，但是舍了景铄也没人选他，只能暂时紧紧的扒着，他本想这太子虽然不受皇帝喜爱，但好歹是太子，没想到这般……

　　“你说要他们两个哪一个？”
　　夏侯峥瞅瞅，觉得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实在不觉得这两个比其他好看多少：“殿下觉得好看，都要了便是。”

　　“宫里放两个这般好看的免不了落人口实，再说……孤是找人伺候的。”景铄看了许久，觉得这俩奴才真是不分伯仲，一时那不下主意，只能问夏侯峥：“丑八怪，他俩谁更好看。”

　　这可难住夏侯峥了，小太监，被切了根的男人，有什么好看难看的，都挺不容易的，只是景铄问的认真，夏侯峥随便一指：“左边的吧。”

　　“你，过来！”景铄一指右边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回太子殿下，奴才清福。”

　　景铄手支着下巴：“倒是个好名字。”
　　夏侯峥明白了，这太子殿下俨然是不相信他的眼光，他觉得好看的定是难看的……这也忒瞧不起人了！

　　“你以后就跟着孤吧。”景铄说话清清冷冷的：“只是跟着孤，可不是来享清福的。”
　　“奴才谢，谢殿下赏识！定会好好伺候殿下！”清福没想到今儿自己走这样的狗屎运，面上的欣喜压制不住，景铄看了心情好，让他站在自己身后，从那群人中又选了个，穿的没这位好看，长得更是不起眼，看着就不是话多的人，身板倒是壮实不少，一看就是能干活的。

　　“孤这东宫规矩多，但只要你们好好做事，定是不会亏待了你们的。”东宫已修缮好，奴才们陆陆续续的把景铄的东西往这边般，景铄的寝殿更是修缮的精致堂皇，不说俩奴才，就是夏侯峥也看的微惊，东宫的物件只怕是直逼皇帝那边了。

　　“孤不是小气的人，但却是容不得一丝背叛的！”殿中还未烧炭火，冷的俩奴才心里一激灵，夏侯峥微顿，紧紧的跟在景铄身边。
　　景铄不紧不慢的走到那鎏金炭炉边上，将炭炉打开，夏侯峥道：“这等粗活还是臣来吧。”

　　景铄顺手将手中的火石交给他，俩奴才白了脸色，这本是他们的活儿，只是慢了一步……俩人都忐忑的很，银碳没什么烟，还带着一丝香味，只是刚燃着的时候发出‘呲呲’声，夏侯峥拿出鎏金小棍，来回两下将那些大块儿的轻轻敲碎了，景铄瞧着满意，嘱咐道：“别敲得太碎，那烧着多无聊。”
　　“是。”
　　“尔等既入了东宫，就是东宫的人，以后你俩就在孤身边儿伺候着吧，不过夜间不用入寝殿。”
　　俩人欣喜若狂，连连点头：“是。”
　　他们本以为来东宫是打杂的，没想到成了太子身边最近的奴才。

　　“东宫的规矩明儿个殷信厚会教给你们，孤就交待几句话。”景铄瞧着那燃烧的炭火，不时的瞥一眼似是专心烧碳的夏侯峥一眼道：“既然跟了孤，孤自然会护你们周全，但……尔等绝不能有二心！否则别怪孤手下无情！”
　　“奴才不敢。”

　　“孤最烦嘴碎的人，东宫的事儿莫要往外传，管好自己的嘴，别在孤这儿乱嚼舌根，懂了吗？”

　　清福和海林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磕头：“奴才谨记在心。”

　　“好了，下去吧。”景铄摆摆手：“孤困了。”

　　俩奴才躬身退下，景铄却是站着一动不动，夏侯峥蓦然道：“殿下说的，入了东宫便护奴才周全，可是当真？”

　　“好看的人，说话都是作数的。”景铄打了个哈欠，浑身犯软：“只是得忠心才成。”

　　夏侯峥莫名觉得自己受到了攻击，眼瞪的老大看着景铄，景铄不耐烦的伸着胳膊：“看什么看，带孤去寝殿。”
　　“让我抱你？”
　　“不然呢？”景铄觉得夏侯峥此刻实在是没眼色：“你是孤的伴读，快点儿，困死了。”

　　夏侯峥第一次见景铄就觉得这小娃娃懒惰成性，没想到竟这般恶劣，睡个觉都不走路，偏偏人是太子，夏侯峥打横将景铄抱起，景铄困的眼里都泛了泪，在他怀里蹭蹭有些嫌弃：“硬邦邦的，难受。”
　　他这微微嘟囔的抱怨让夏侯峥一乐，恶作剧一般将他往自己怀里抱的更紧，果然景铄被硌的难受，催促道：“快点儿，太硬了你。”

　　夏侯峥将他放到榻上的时候，景铄已经睡着了，呼吸绵长，长长的眼睫毛看得人眼热，夏侯峥还没见过谁长这么长的眼睫毛，登时有些手痒痒，手贱的想去拽一根又怕把景铄给弄醒了，脑子一转先拽了自己一根，疼的他整个人都是一颤，嘶声嘟囔：“幸好没拽这太子的，不然不得要了老子的命。”
　　夏侯峥眼巴巴的看了一眼，含着泪跳窗跑了。
　　景铄抱着被子想笑憋得肚子疼，不可思议的感叹：“丑就得了，怎么还傻……”

　　“娘娘，殿下睡了大半天了，还在睡。”
　　殷淑尤闻言猛地咳嗽了两声，拿着帕子遮住唇，低声道：“他这身子骨……得了，慢慢来吧，殷信厚，你说他怎的就那质子那般另眼相待？”
　　自己儿子什么人自己清楚，景铄对夏侯峥这般不寻常其他人被他蒙混过去，殷淑尤却是实实在在的看在眼里：“他们之前可有碰面？”

　　“应该是不曾的，只是据说这位质子乡野间长大，功夫极好……”殷信厚搅拌着药汤递给殷淑尤：“来京中倒是没发现这点。”

　　那药汤闻着就泛着令人呕吐的酸苦味，殷淑尤跟喝茶一般咽了下去：“那冷宫的雪娃娃堆得极好，太子哪儿有这般本事？也不知道是谁帮他的，那日质子可在府中？”
　　殷信厚摇摇头：“不在，说是出门闲逛去了。”

　　“得了。”殷淑尤拿帕子轻轻按按嘴角笑道：“没想到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