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迷梦录》小三儿

18、三鲜断章

　　龙宿坐在剑子的房间里，发呆。
　　外面经过的人从敞开的窗户能望见龙首缀满珍珠的发髻。
　　龙宿有多喜欢珍珠，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却不知道他的这份嗜好是从何而来。
　　“龙宿，这个给你。”剑子口气随便手法随便的丢了个东西，龙宿转手接住了，定睛一看，是粉白的一粒珠子。
　　“师尊的朋友给他老人家送了一盒，我想少个一两颗没关系。”剑子依旧是那种无赖又滑头的调调，但面子上正直得不得了，龙宿真觉得讨厌，将珠子砸回去。
　　剑子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抓着他手说：“别这样嘛，我知道你喜欢——”
　　龙宿哼笑一声：“汝到是什么都知道。”
　　“那是当然，疏楼龙宿的事，剑子仙迹怎么能不知道。”
　　“哦，吾倒是要感怀五内了。”
　　“这倒不必，只要……”剑子顿了顿，“不要我一来，你的厨房就只做素菜。”

　　剑子喜欢甜食是秘密，秘密中的秘密是，他最爱糖醋排骨。
　　只有龙宿知道。
　　估摸着剑子又要过来蹭饭的时候，龙宿特别让厨子准备最好最新鲜的排骨，亲自挽袖熬制。
　　汤汁敛得浓浓的，骨酥肉软，满屋子让人垂涎的香甜味道。
　　可他偏偏叫人敞开窗门还卯劲儿的扇风，又把排骨都藏在蒸笼里，悄悄温在厨房角落，剑子来了只摆出青菜萝卜土豆汤。
　　“龙宿，你太不近人情了。”剑子稀里哗啦吃完了抱怨。
　　龙宿摇着扇子瞥他。
　　“你瞧，我两个多月没来，一来又吃素。”
　　“不满意汝可以不来。”
　　剑子摸了茶杯自斟自饮：“咳，我就随便说说。”
　　晚上剑子拉着龙宿下棋，他的棋艺本来很不错，可每每和龙宿对手，糊里糊涂地总错手，龙宿绝不肯再让他悔棋，剑子就苦上眉头嘴里嘀咕：“真冷酷啊——”
　　龙宿一翻扇：“汝再说，往后下棋请另觅他人作陪。”
　　剑子笑得有点傻，口气有点软：“别嘛……我规规矩矩下棋还不成么。”
　　棋局结束月上梢头，龙宿招人端点心。
　　剑子鼻子尖，仙凤还走在老远的廊上他就喜形于色地几乎要蹦起来：“排骨，糖醋排骨。”
　　龙宿淡淡地望他一眼，心想人家传说的仙风道骨、泰山崩前不改色究竟在哪里？
　　剑子的吃相不太好，至少在接受了儒门正统教育上百年的龙宿看来，简直可称“狼狈”。
　　“汤汁沾到嘴角了。”
　　“哪里？”
　　“左边。”
　　“……唔，还有没有？”
　　龙宿看不下去，伸长手在剑子嘴角一抹：“邋遢。”
　　“邋里邋遢，蟑螂不怕。”
　　“喂。”
　　“好啦，我说错了。邋里邋遢，龙宿不怕。”
　　龙宿起身要走，剑子忙抓着帕子擦手去拉他：“龙宿龙宿。”
　　“唔？”龙宿回首乜他。
　　剑子有些讪讪的，歪着嘴笑道：“你真是计较。”
　　“抱歉，龙宿向来肚量小，让剑子先生委屈了。”
　　剑子呛了口唾沫星子，咳了咳，没缓过来，又咳了咳，还是没缓过来，咳得弯下腰。
　　龙宿感觉不对劲，转身过去拍他背，剑子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利索，龙宿搀他坐了说：“急什么。”
　　几千个日夜都过来了，还急一时么？

　　现在的龙宿有一点后悔，纵然有几千个日夜作底，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当时若能多些时间，静静定定地听他说话多好。
　　如果能回到那时候……龙宿想，然而是再不可能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