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世界抛弃》吟夜

7、第七章

　　我问父母是否把我的志愿告诉过别人，母亲笑嘻嘻的和我说告诉过郑令。说这孩子怪有心的，还打电话特意来问他们。

　　我说怎么不和我说，他们说后来忘了。我问他们忘了郑令一直以来对我的骚扰吗。这一点，他们是知道的。

　　母亲笑着说这孩子坚持了这么多年怪难得的，长的一表人才，家境也还不错，以前是怕耽误我学习，如今倒是可以试一试。

　　我有些生气，我说我不喜欢他，讨厌他。

　　母亲说讨厌人家干嘛，依他们眼光看这孩子是不错了。

　　我没有再说话。

　　母亲看我真生气了，打趣我一句大姑娘了，晓得羞恼了。这才将话题转移。

　　大学生活于我而言，亦是噩梦的开始。

　　郑令一上大学一改高中时期的温油攻势，和初中时期的架势颇有些类似，不过人大胆的多了。

　　他成功的让我还在军训时期就几乎被所有人认识。

　　方法是惯常的摆蜡烛式表白，但他摆的不是心形。而是将我的级数，专业姓名全部用蜡烛摆了出来：
　　郑令永远喜欢××级××专业孙雨

　　蜡烛毕竟要比玫瑰便宜很多，所以这几个字他摆的特别的大，非常醒目。不说学校每个人，我们这栋宿舍的每个人是一定知道的。

　　他做这样的举动并没有知会我。我相信，他绝对已经弄到了我的手机号，我从不质疑他在这方面的本事。到蜡烛摆好后，他也没有打电话给我，还是室友告诉我的这事。

　　他就静静的站在蜡烛边上，抱着这种桥段必备的红玫瑰。

　　这种“惊喜”的告白对我来说没有半分浪漫可言，只有数不尽的惊吓。

　　我可以想象，到明天，大概学校大部分人就记住了我孙雨的名字和专业，还有捆绑在一起的郑令。

　　我往楼下看了一眼后就回到了书桌旁。室友们表示不理解我的淡定。她们说这是她们第一次真正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这种告白，催促着我下去。

　　我说我不喜欢他。

　　她们说即便不喜欢也要下去啊，不然人家一个人在底下多尴尬。

　　我没再说话。下去？下去后的场景我简直可以预料到。故事中的女主角只要一现身，围观群众怕便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喊“在一起，在一起”甚而喊“亲一个”的都会有吧。

　　我的心里十分烦闷，我真的很不喜他这样的举动。

　　空间里一堆人疯狂的@我。说我秀恩爱的有，祝幸福的有，说男朋友小帅的也有。

　　嗯，郑令成功了，他基本已经被默认成我男朋友。

　　如果我还是刚上初中那会，此刻估计就已经跑下楼将他劈头盖脸骂一顿，再不厌其烦的向群众一个个解释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现在的我只觉得心好累，不想管任何事，甚至只想冷着眼看他还会有什么举动。

　　第二天，我果然成为了话题。刚刚结束被禁锢的高中，少男少女的荷尔蒙发散的尤为泛滥。而我的这件事恰好是最好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走在路上，我都能感到路人不时投过来的目光。
　　“刚刚那个是被告白的那个女生，长得还不错。”
　　“你说昨天？那小男生长得还行。”
　　“没我想象中漂亮。”
　　……

　　甚而连学校官微都转发了相关内容。

　　被气到极致的人心情最后往往会诡异的平静下来。这或许和盛极而衰是一个道理。

　　评论里一溜的祝福和玫瑰表情让我又无奈又心酸。

　　是啊，在所有围观人士心中，无论什么事，只要被打上了爱情的标签，就是神圣的，值得祝福的。至于当事人的想法，永远在他们的考虑之外。就如所有的公开表白，群众的第一个想法永远是支持，从没人想过这是否对故事的女主角来说是骚扰。

　　爱情的这个词的力量太过强大，在我的生命里，我想它的作用几乎已经可以媲美精神病。

　　我说这句话并不代表对爱情有什么偏见。单就简单的爱情二字来说，它确实是美好的，也是值得人向往的。但人们似乎把它捧的过高，甚而趋于神圣化，好像有了个爱字就可以为所欲为，这是相当可怕的。

　　就如同对精神病这个群体来说，它们是弱势群体，没错。正常人是可以对他们给予适当的照顾和让步。但当精神病这个名词长年出现在施暴者头上时，是不是就有些匪夷所思了呢？

　　精神病不应当成为犯罪的保护伞。
　　爱情也不应当成为性骚扰的庇护神。

　　在这么多年里，若是郑令没在后来做出那些事，我对他其实一直是十分纠结的。我表面对他愈来愈凶狠，直想把他赶的远远的。内里又总是觉得愧疚，在因他烦恼之际又受着愧疚的折磨。因为他确实没做过实质性伤害我的事，但他又确实让我受到极大的伤害。当时我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只是因为当年的我还没有明确性骚扰的概念，并且还不知道定义精神上的伤害。

　　想来，在早些年里。似乎，凶狠冷漠的总是我，寡言承受的总是他。怎么看，我才是那个伤人的。我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也一直不明白为何我这个伤人的总是痛苦到要崩溃。

　　他爱我，我不爱他，对他是个悲剧。但于我，竟成了莫大的悲剧。于他，他只是多了一个得不到的人。于我，竟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她们总说他没错，可我又做错了什么？

　　回忆起往事，我有些唏嘘，心里还有些隐隐的抽痛。

　　回到家，打开灯。房里还是我离去时的模样。只不过，血迹已有些干。

　　我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的尸体，在他旁边蹲坐下来。老天，终于把我们二人解脱了。

　　他解脱了，我也解脱了。

　　摸出手机，我拨通了宋茹的电话。

　　“小雨？”宋茹的声音有些惊喜。

　　“宋茹”我轻叹，我的情绪比想象中要平静些，“你把我的地址透露给郑令了。”

　　“他来找你了？”宋茹轻轻的问。

　　“为什么？”失望过后只觉心愈发累，“我的痛苦，你是知道的。他带给我的伤害，你也是知道的。我一直以为，只有你，可以理解我。”

　　大抵是我的声音太过悲凉，宋茹有些着急，“是啊，以前我是站你这边的。可是你不知道，当初你消失后，他像疯了一样，每天来找我，天天逼我联系你，问我你的下落。督促我按时发邮件。我从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可以疯狂到这个地步。以前只听你说过他的偏执，但当我真的看到他，我是真的为他心疼的。这两年，他从来没有停止过向我问你的近况。

　　听到这里，我忽然就笑了，“我更偏执，更疯狂。”

　　宋茹好像没有听清我的话，继续说：“小雨，我觉得人一生能得一个这么爱你的男人，绝对值了。他坚持了这么多年，要是你们在一起，他是绝对可以宠你一辈子的。他真的很让人心疼。”

　　“你知道的，你知道我很痛苦。”我无力的闭上眼，“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明明，明明我们才是要好的。”

　　“我是真的心疼你，才把地址告诉他的。小雨，听我一句劝，世上绝对没有比他更爱你的男人了。他外貌家世都还不错，你父母也赞同，有什么不同意的。小雨，我也没见你喜欢过谁，你是不是对爱情要求太高？婚姻和爱情是两回事，你应该尝试着接受他。”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近期有结婚的打算。”把眼泪逼回去，以一种尽可能平静的声音道。

　　“小雨，你爸妈是过来人，而我是局外人。我们看的都比你透彻。你一个人在外面，又没经历过什么感情，容易被骗。再说，我告诉郑令也是多给你个选择。你都和他那啥过了，在一起不是顺其自然么。那啥过的女生也是很难再找到好的了……”

　　听到这种刺耳的言论，我挂了电话。我想我真是有些贱，被出卖后，还要找上去听个所以然才肯罢休。

　　当强/奸都可以扭转成一夜情，我不该抱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