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平均数写真》蓝唯

6、第二章 复杂的旋律开端 Section 1

　　真纱这一天特别开心。
　　她终于找到了一份兼职，是在一家私人的男装店做服务员（即sells）。之所以要打工，一来是为了房租，二来是为了购买电脑的钱。她的作业很多都需要电脑完成，所以她必须快点存钱买一台电脑。
　　她有三天试工期，试工期内是没有工资的。她尽量在试工期内表现得勤劳一点，也尽她努力去搞好人际关系，把自己的面皮比平时垫厚了五六倍。
　　第一天（星期六），负责招她进来的Mickey（女）向店里的其他三个sells介绍了她。她笑得很开朗，热情地向其他人介绍她自己：“大家好，我叫真纱，我是新来的，所以大家以后有什么都找我办吧，要多点训练我。”其后她发现这真是祸从口出。
　　那三个人（两女一男）都表现得很冷淡。真纱自我介绍完后，那些人就各自地开工了。店铺刚开门，要先搞卫生。真纱刚进来，什么都不知道，又不知道工具放在哪里，也没有人安排她做些什么，孤立无援的真纱只好去找Mickey了。“Mickey，请问店刚开门要搞哪里的卫生啊？你们有没有分好工谁做哪里的或者轮班的？工具在哪儿？”
　　“哦，没有啊，大家都是自觉去做的。工具在试衣间旁边，上二楼的楼梯下面，有地拖、抹布，现在阿莲，拿着地拖的那个，你去帮帮她忙吧。”
　　真纱便利索地去拿了个地拖，去帮阿莲拖她还没有拖的地方。她想让别人对她有一个良好印象，认为她醒目，做事爽脆，勤奋。店铺的一层分了两段，阿莲正从门口那一段拖进来，真纱便帮她从里面拖出来。快要拖出门口时，阿莲朝她很凶地喊：
　　“你会不会拖地呀？哪有人像你这样拖地的？从门口一直拖进去啊！哪有像你这样拖出去门口的！财气都被你拖走了！！”
　　被这么毫不客气地责骂，真纱便怯生生地应答了：“哦……对不起。”然后又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阿莲又说：“我拖完了这湿的一次，你再拖一次干的！”
　　真纱看着已被自己弄湿了的地拖，无奈地把它放到地拖桶里使劲地拧干。阿莲看着她碍手碍脚的，脸色很不好看。
　　幸亏还有一个Mickey告诉她中午饭可以到哪里买餐，中午时会叫她一声：“吃饭吧，可以休息一下了。”要不然她绝不敢出去吃午饭。也幸亏吃中午饭时，Mickey会跟她一起吃。她便乘机问一下这家店铺的事情。Mickey也很友好地告诉她。
　　第一天，很漫长也很难过，她足足做了十二个小时。她还看见了店长，一个挺帅的，挺有味道的男人，打扮入时。他看见她，有点惊讶，可是很快就走开了。Mickey告诉他真纱是新来的试用工。然后真纱又看见了老板娘，一个又肥又矮，面相凶恶的典型肥师奶。一看就知道她又挑剔又难应付。
　　店里除了那个阿莲，那个很瘦的阿莲，还有一个肥肥的，不过很风骚的女人，叫阿Yan。真纱亲眼看着她对男客人放生电，跟客人调情，心里很不喜欢，可是表面上还是跟她套近乎，讨好她：
　　“你很受欢迎哦。”
　　不过她有点不理不睬的，也不正眼看她，说：“不是，熟客来的。”
　　然后转眼又见她对着阿莲炫耀了，她眼睛眨到快要痉挛似的，嘴角露出得意的笑，“他还死问我拿电话，我就是不给他，然后他又问……”
　　阿莲那凶凶的脸面不改容，似乎不想听她说，有点突出的眼睛像一只鹰似的周围转着。
　　真纱想，出来工作的女人都是各怀鬼胎的，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的。
　　还有另外一个男的，叫阿晨，Mickey说他在这里工作了三年了，是老臣子，有问题问他最好。真纱看他应该是店里最老实勤劳的人了。不过真纱没跟他说一句话，她不会跟异性相处的艺术。
　　下班了，真纱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公寓。她不喜欢这个工作的地方，因为她不喜欢那里的人，都欺负新人，排斥新人，而且都是冷血的。只有Mickey一个是正常的。同时她觉得那店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她一想到，如果她被请了，以后每天都要在这么一间烂店做兼职，那是多么痛苦啊！！可是她要忍下去。她想：“到哪里工作都一样是难的，都会有小人，都会欺负新人的。怎么能被这些小事影响的呢？也许他们只是对生人不好，熟悉了就会好呢！不怕，慢慢来，只要我怀着好的心态，那么在再困难的环境里也能快乐地过活。首先我自己不能消沉。好！我要让自己变成新鲜的血液，让那里的生活变得更加有生机！”
　　这么想着，为了给自己打气，她走过去播放那首她低沉时就听的励志的歌——《Don’t be afraid》，并一边跟着节奏舞动着。“好！我现在活力十足了！要勇往直前！”说着做了一个用力伸拳向上的动作，对自己点点头。
　　真纱也许没什么优点，不过就是有一点胜于别人，很容易受到音乐的影响使自己心情快速恢复，让自己元气十足。
　　她对自己说，即使那些人对她态度再差，自己也要强装着笑容面对他们，任劳任怨，越挫越强。
　　第二天是星期天，真纱也要上足十二个小时的班，她出门前，握着拳，咬着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给自己打气：“好吧！今天要更加精神充沛地工作！一定要让他们承认我！”
　　她一回到店里，便朝气热情地主动跟每个人问好。对着每个人她都以100万伏特的笑容，响亮地打招呼，充满活力。阿莲总算比昨天态度好了点，阿晨也惊愕地对她的招呼点了点头，而阿Yan也态度敷衍地回了礼，Mickey还是一如既往地好态度。
　　她工作时比昨天醒目多了，也勤快了。可是还是出了不少岔子。客人试完衣服时，真纱把衣服挂起来时动作不对被Yan看到了，她走过来跟真纱说：“你这样用衣挂挂衣服会弄大衣领的，应该把衣挂从衫脚伸进去，这样子。”Yan示范给她看。“你以前没做过卖衣服的吗？连这个也不会，要是被老板娘看见了你就死定了。”
　　真纱连忙感恩地说：“谢谢你！以前帮过亲戚卖衣服，她都没指正过我，所以不懂，幸亏你教会我了。”
　　Yan什么也没说便走开了。没过一会儿又叫她上去熨衣服了。真纱心想，惨了这次，自己从来没有熨过衣服，自己编的工作经验肯定要被揭穿了。真纱跟着Yan上楼一看，那是一个长长的像别人拿来挂帽子，领带，外衣的挂衣架，旁边有一个蒸气熨斗。Yan拿来一堆衣服，叫真纱在这里熨衣服。
　　“请问，这个东西怎么用啊？”真纱很低声下气地问。
　　“什么？你连这个也不会？不会吧？你到底以前有没有卖过衣服的？”Yan一边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一边示范给她看。Yan拿出一件衣服，用衣挂把它挂在那长长的落地衣架上，然后拿起那个熨斗，左手把衣服拉直，右手用熨斗在衣服上从上至下地熨着。衣服上冒着蒸气。
　　“注意，这熨斗很高温的。还有，不要在衣服上停留太久，会损坏衣服的。”Yan提醒着，然后放下熨斗，交给真纱，叫她做一次给她看。
　　真纱很不熟手地开始做着，Yan在一旁看着，看到真纱做得渐渐纯熟起来便走开了。比起在场下卖衣服，对着那班人，真纱宁愿一个人在这里熨衣服。
　　正当她悠哉地熨衣服，阿晨上来了。真纱来了一天多，却跟他没说过一句话，看见他上来了，有点尴尬，不知说什么好。
　　没想到，他先开口了。“像你这样熨衣服，很容易弄坏衣服的。”接着便从她手上接过熨斗，纯熟地拿捏着衣服，比阿Yan更懂掌握力度。
　　“在读大学吗？”他问，眼睛还看着手上的衣服。
　　“是的。”
　　“念哪一所？”语气很平和。
　　“华珀艺术学院，现在读大二。还有两年就要毕业了。”她开始放松了，觉得阿晨还算平易近人。
　　“哦……”他看来并不认识她的学校。“读艺术的？”
　　“啊……不是，我只是读那里的普通科而已。”真纱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你以前有做过卖衣服的吗？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有经验。”他抬起眼睛说。
　　“有啊，”真纱继续她的谎话，“以前有帮一个亲戚看过店铺，不过只看了几天，而且因为是亲戚，所以她没怎么要求我，而且她的店很小，没什么东西要打理。”
　　“不是在专门店做啊？那……你可能不是太适合这份工。”阿晨说。
　　真纱心里一震，（不会吧？他该不是在婉言叫我走吧？可是……这么辛苦才找到一份工实在不想就这么放弃了。）
　　“不过我学习能力很强的，所以我会很快上手的。”真纱不屈服。
　　阿晨没回答，然后说：“这样吧，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了，你下楼卖衣服吧，店长回来了，没看见你会以为你在偷懒。”
　　“哦。”真纱无奈地又被赶下去了。
　　店长原来叫Brian，他正站在Mickey旁跟她说着话，看见真纱便叫唤她过来了。
　　“你叫……”“真纱。”Mickey提醒着。“哦，真纱，很好听的名字哦。这几天，你就跟着Mickey学东西吧。现在她就是你师父了，有什么不懂的问她就好了，也可以来找我谈。我叫Brian。
　　他态度很好，着实让真纱感动了一会儿。
　　“怎么样？觉得这份工作辛苦吗？人工又低。”他仍然是笑着问。
　　“不，不辛苦。只不过还在适应阶段。”真纱忙说。
　　“那就好，知道吃东西的地方吗？Mickey有告诉你吧。”
　　“有，她告诉过我了，就在对面嘛。”
　　“嗯，那好，开始工作吧。”
　　Brian让真纱觉得他很贴心，对他产生了好感。她想，幸亏在这间冷漠的店里还有一个好人，来上班还有一丝安慰。
　　另一个好人是Mickey，她很好态度地教她还借给她自己的笔记。“给，这是我以前做sells积累的销售经验，你看一下吧。”
　　“谢谢！你太好人了！”真纱跟她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般的关系，年纪相约又是女孩子。于是真纱变得很粘Mickey，Mickey也常跟她谈自己和网友间的事情，虽然对此真纱觉得Mickey很傻，竟然向往网恋。
　　“你知道，我只是身材肥，脸蛋还可以嘛，所以在视频里还可以骗骗人。哈哈。”Mickey有点得意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是啊，你也不是很肥啊。”真纱说了个美丽的谎言。
　　“我很肥的！你看我的手臂！”Mickey用手掌围着自己的上臂，表示有多粗壮。
　　“看不出来啊——那你有给他电话吗？”真纱不想再在她是否肥这个话题上谈了。
　　“有啊，当然有了，我那个是小灵通，接听不用钱，既然免费，有时候也无聊，就给号码他让他打过来喽。不过我一次也没打过给他。”
　　“他常打给你吗？”真纱试探着。
　　“是啊，常在上班时打过来，都不知道他是干啥的。一天到晚都这么空闲。”
　　“哎呀，真是甜蜜啊！”真纱笑她。
　　其实真纱并不想聊这个话题，可Mickey是她在这店里唯一的朋友，所以她也只有凑合着谈这些。
　　他们店的sells是算提成的，所以他们采取这样的规矩：站在店门左边的接进来的第一个客人，然后站右边的站到左边，拥有接进来的第一个客人的权利。可以说，站在左边的是正选，右边的是后备，左边的走了，右边的就补上成为正选。
　　此时，真纱正站在店的左边，阿莲站在店门右边。
　　阿莲望着门外，怨道：“唉！过来大半天了，还没接到两个客，那些人都只看不买！”
　　听到这话，真纱马上说：“不如我跟你调换位置吧！反正在试工期间是不算业绩的。来，你站这儿吧。”
　　阿莲有点受宠若惊，可看见这么一块馅饼送过来嘴边便财来尽受了。
　　一位客人进来，阿莲便跟着他走，一边向他介绍新装、特价等。那客人还上了二楼看那些转季旧货。然而，后来还是一张单也没开地走掉了。
　　阿莲又再一次站在店门的右边，真纱说：“你站左边吧。”
　　受人恩惠，态度便好转了，阿莲也跟她聊起天来，还告诉她自己宿舍就在店前面走多100米左右的地方，所以可以煮饭，免了中午的快餐饭钱，她还说：“你不是住得还蛮近的吗？也可以带饭回来吃啊，比较便宜。”
　　“太麻烦了，而且我是自己一个人住，也来不及。”
　　阿莲用较为和善的目光看了看她，好像带着点同情，没说什么。真纱心想，其实阿莲是那种面恶心善的人，她是那种给自己装了一个坚强无比的盔甲的人，不让任何人伤害，也对别人的事不多问。
　　到了晚饭时候，阿莲跟大伙儿说她先去吃饭了，于是变成了阿Yan与真纱站在门两边。同样地，真纱也极力热情地与阿Yan打交道，不断说什么“你看起来好年轻啊！”“肯定很多人追你啊！”之类的。真纱知道，面对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讨好方式。
　　这一天，真纱变成营业额最高的sells，对此她还挺高兴的。而且她也开始同店里的人熟起来了，虽然她很明显地感觉到她还未融入他们之中。她发现阿晨原来是一个很好玩的家伙，还跟她斗大力气。
　　真纱对自己是否能留下来很担心，这天晚上吃饭时她问Mickey：“什么时候知道我能否留下？”
　　“嗯，这个要看老板娘意思。不过你应该挺大可能性的。以前的女孩来这里，过了一天多或最多两天就会被开除了，不过你还安全地在这里。放心吧！努力点儿做吧。”
　　“可是……对了，为什么我不用穿你们的工衣的？”
　　“哦，当过了试工期就会帮你订做的了。”
　　“免费的吗？”
　　“当然了。”
　　对于真纱来说，唯独自己没穿工衣，这种感觉很没安全感。就好像自己不是其中一员，被排斥在外的感觉。而且，要是老板决定要帮你订做工衣，也就是说他已决定了要请你了，要不然怎么会花钱给你订做衣服？所以真纱老是在想她什么时候也跟其他店员一样要穿工衣。
　　晚上，真纱又看见了老板娘，她跟真纱说了一句话，害得真纱好不紧张。她是一个又肥又矮的凶巴巴的师奶。每一道目光都像一把尖锥似的。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形容为“秒杀”（虽然秒杀是用来形容帅哥目光迷人的……）真纱对她很没好感，估计那老板娘也对她没什么好感，因为老板娘对她说话时的态度很差，而且很不信任她。所以真纱极力地表达出诚恳和假装对她唯唯诺诺的态度。
　　当真纱和阿晨站在店门时，阿晨问她：“明天是星期一，你要上课吧？今天晚上这么晚才回到家，明天上学很辛苦吧？”
　　“哈哈，没关系的，明天十点才上课，跟上班时间差不多了。”
　　这时，Mickey也走过来了，三个人聊得还挺开心的。真纱想，也许在这里工作也是一个快乐生活的开始吧。
　　可是，第三天，也就是试工期的最后一天，真纱却遇上了这么一件事。
　　这间店的货仓就在三楼，整间店只有一把钥匙。那把钥匙就放在结帐处的烟灰缸里，没有后备匙。
　　真纱这一天特别卖力，不断地上仓拿衣服给客人试。她接到一对情侣，他们要买情侣装。于是真纱一边念着：“货品YH－311，XL，绿色；S，红色。YH－311，XL，绿色；S，红色……”她不停地念着，寻找着两件符合要求的衣服，她一进仓就把钥匙放在了风扇旁。当她找到了这两件衣服，她便飞一般地冲下去铺面了。
　　我有说过吗？我们的女主角是一个非常非常健忘冒失的人，她跟同学们一起看《A Moment To Remember（我脑海中的橡皮擦）》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建议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是否患了女主角的阿兹海默氏症，因为大家都认为她的健忘程度非常接近女主角患病前期的健忘程度。
　　她跟那对情侣谈得很开心，因为她的服务态度很好。那是一对姐弟恋情人。男的长得奶油小生，女的是很成熟的美女。在男的进去试衣时，真纱跟女的说：“他很帅哦，你们真匹配。”
　　可是女的却笑着说：“唉，那又怎么样，很快就又散的了。”说时带着淡淡的悲哀宿命感，这给真纱留下了深刻印象。
　　后来这对情侣很满意地提着他们的衣服缠绵地离开了，这时阿莲大喊着：“是谁拿了仓库的钥匙啊？”
　　平时也常有这种事情发生，可是很快就会有人把钥匙拿回出来。可是，这一次许久都没有人回应。
　　整个店都像开锅似的找寻这条钥匙，阿莲的客人等不及了，走掉了。阿莲生气的说：“到底是谁拿钥匙了？”真纱毫无记忆，她一直认为自己下来时就把钥匙放回原处了，她是如此健忘，她是那种健忘得从家门口出来要回忆两到三秒钟才记起向左还是向右走回自己的学校或者是店铺的人。而且有无数次判断错误，走到半路又折回。
　　阿莲问她：“你有没有上过仓库？”
　　真纱很问心无愧地答道：“有啊，可是我把它放回原处了！”她坚信自己把钥匙放回了原处。
　　阿Yan说，她整个上午都没有上过仓库。
　　Mickey说，她上过两次仓库，但最后一次上仓库之后，阿晨又上过去一次，那就是说她肯定把钥匙放好了，否则阿晨怎么上去呢？
　　而Mickey也清楚记得阿晨转着钥匙走下来的样子。
　　而真纱是最后一个上仓库的，所有的嫌疑都落到真纱身上，就连真纱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可是她真的忘记了，她完全没有了那段记忆，她不记得有否把钥匙放回原处。当然更加不记得现在这条钥匙在哪里。
　　唯一的后备钥匙在老板娘那儿，于是这件事便惊动了老板娘。而且因为不见了仓库钥匙，一个上午的生意都做不成了。只见老板娘怒气冲冲地回来了。仓库打开了，钥匙重现。真纱试探着问阿晨：“钥匙找回了吗？在哪儿找到的？”
　　“有人把它留在仓库的风扇旁了，没拿就关上门走了。”
　　吃晚饭前，真纱知道，大家虽然嘴里没说，可是都在心里面认为是真纱把钥匙留在仓库里忘拿了的，而且真纱做错了还不承认。最糟糕的是，这件事让老板娘知道了，而且真纱没机会正面向她解释。
　　晚上，真纱又问Mickey，到底她能否留在这儿。Mickey还是含糊其词地敷衍过去了。真纱又问：“那我什么时候需要穿工衣？”
　　“你怎么就这么在意工衣的事呢？难道你就这么想穿吗？”Mickey有点不耐烦。
　　“不是，只是，我觉得好像自己跟你们不一样，好像不是其中一员的感觉而已，这样工作起来也没那么舒服。”
　　“放心吧，都已经是试工期最后一天了。”
　　都已经试工期最后一天了，为什么还不正面跟她说到底要不要留她在这里成为正式员工呢？而且Mickey还跟她说不要向老板娘提这个事儿。
　　真纱有点沮丧了，便开始散漫，没有白天卖力，老是坐在店里。晚上少客人，她便跟阿晨和Mickey玩起游戏来，弄得他俩好不开心的。最后连阿莲、阿Yan也加入来。真纱觉得那一刻是她工作三天以来最开心的一刻。因为她觉得此时此刻她给大家带来了快乐，她就像他们的开心果，而不是被他们排斥在外，而是融入其中了。
　　走的时候，Brian跟真纱说：“明天继续来上班吧！”
　　真纱很高兴地回答：“是！明天下午见！”太好了，就这样自己有一份兼职了，可以赚钱了！而且跟同事的关系也好起来了，真纱这三天来的不开心一下子全都扫光了。
　　星期一，真纱一放学就赶紧来到店铺上班，只见同事们正在搬东西。她赶紧去问Mickey发生什么事了。
　　“哦，在下面有一间我们的分店叫HOT MIX～second。那里合同期满了，老板娘不打算续期了，所以现在要把东西全部搬过来这边。来！快点帮手吧！”
　　真纱随着Mickey来到分店，男人们正在打烂那些铁架。真纱也跟着Mickey拿起三四大袋牛仔裤搬去那边的店。
　　这样来回三四趟，仓库又在三楼，加上两店的距离又不近，天气刚好又有点热，真纱很快就又热又累不想动了。可是真纱想给老板娘一个好印象，于是又继续到分店去搬东西了。
　　她和阿莲、阿Yan一起搬一张大木柜到阿莲的宿舍，距离不近，木柜也很重，她们时而停下来歇息。真纱闻到自己的汗臭味儿，觉得很难受。在快要搬进去她们宿舍时，她忽然感到手上痒痒的，一看，她吓得惊叫起来，“蟑螂啊！”那是一只很大的蟑螂。“快帮我拍走它！！快！”真纱最怕的就是蟑螂，哭丧着叫阿莲帮她弄走那蟑螂。
　　对于真纱来说，这一天简直是一个噩梦。经过一整天痛苦的搬运，店里的东西都搬得七七八八了。晚上，店长把她叫了过来。她有不祥的预感，因为她看见了Brian和Mickey谈话时时不时向她这边看过来，而且现在Brian的脸色也不是那么好看，好像要宣布一些很遗憾的事情一样。
　　他转过来，好像很抱歉地说：“是这样的，因为这几天的工作，老板娘对你不是很满意，而且你经验不足，我们这次想招的是经验充足的人。所以……很对不起，谢谢你这四天来的工作。而且听Mickey说，你也觉得自己不是很适合当sells，是吗？”
　　真纱怔住了，她什么时候说过呀？Mickey为什么要这么对Brian说？
　　Brian见她不吭声，接着说：“按月薪1200元来算，每天40元，试工期无工薪，那么这里——40元是你的人工。”
　　真纱简直不敢相信，她辛辛苦苦做了这四天，只有40元的报酬？她受了这么多苦，忍受这帮人四天了，其中还有两天工作了十二个小时。这算什么？算什么呀！根本就是诈骗！诈骗！
　　真纱虽然心里充满了怒火和怨恨，可是她脸上还是很大方地笑着：“没关系，这段期间我学到许多东西，跟你们合作我很愉快。”
　　“其实我觉得你做得还不错的，不如这样吧。你给你的手机号码我，我的朋友也开了间新店，正缺sells，我向他介绍你吧。”Brian说。
　　“真的？太好了！谢谢。”真纱想，Brian果然不是坏人。
　　在回家的路上，真纱心情还挺矛盾的，虽然被“炒鱿鱼”了很惨，可是一想到不用在这讨厌的地方继续做下去她便觉得还很安慰，可是一想到被人骗了三天的劳动，她便怒不可遏。尤其是Mickey，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在背后捅她一刀，她深深体会到“知人口面不知心”这句话了。
　　她像一条死尸般地拖回公寓。疲乏死了，她什么都不想去思考。这四天里，她的脑子里只有工作的事，几乎早上出去，晚上十一点便一倒而睡了。好像很久没听过他的小提琴声了。甚至在学校也没看见过他。连阿博的叫声也没听过。
　　在这种时候，她多想听听他那平缓的小提琴声啊。
　　（算了，不想了。心情糟透了！又要重新去找一份兼职。最生气的是，我被人诈骗了！）
　　真纱生气地一弹而起，她细心地想，发现这间店简直是黑店。因为试工期不用钱，它可以免费用无数多个人。也许用完人家三天一分钱不给就踢人走，那样会让那个人心理不平衡，为了塞住那个人的口，而且可以从那个人身上压榨得更多劳动力，它会留她多一天在那里做，然后只付一天的工资。加上它要搬店……说不定就是因为它要搬店所以才请人的！可恶！这间黑店！！！！她猛向枕头捶，恨不得马上去砸了那间叫HOT MIX的店。
　　“死肥婆！诈骗童工！”她边捶边骂。
　　“进的都是cheap货，却卖这么贵！货品质量又差又过时！！”
　　“卖的都是婆娘男人的衣服！！”
　　“请的都是怪人！小人！虚伪的人！”
　　这时她想到了亲切的Brian，他说过他会把她介绍给他朋友的，可以相信吧。因为要找到一份合适的兼职真的不容易。不能离公寓、学校太远，否则车费、伙食费开销大。又要可以迁就她的课时。最重要的是要那个单位肯请兼职。想着想着，真纱又意志消沉下去了。明明在那么需要钱的时候她却被炒了。什么时候才能舒服点啊？她是不是命犯什么了？怎么总是这么倒霉啊？
　　现在只能靠Brian了，另外自己也要重新去找兼职，然后又要面试……一想就觉得讨厌了。
　　第二天上学，真纱跟曼琪一起回家。曼琪奇怪了，说：“咦？你不用打工吗？前几天你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啊！怎么今天没有去打工了？”
　　“唉，我被炒了。”真纱叹了口气。
　　“什么？才几天喔？”曼琪不相信地叫着。
　　真纱一口气把满腹怒气都吐出来了，还夹杂着骂人的话，把那个肥老板娘丑化了365％，又把店里的货品和环境贬低了一百万倍始至方休。
　　“哦，是这样啊？”曼琪怜悯地说着，“你好惨啊！以后不要在去那些试工期没人工的店了！还有，看来私人店也不要去了！这一次没有叫你赔偿衣服就好了。上一次我的朋友在一家私人店里做寒假工，那老板耍赖说她弄不见店里的一件衣服，硬要她赔了一百元。”
　　“不是吧？这社会怎么这么阴暗啊！求职路布满荆棘呀！”真纱觉得找工作难度又大了。
　　“你觉得我的店长会真的找我吗？会真的介绍工作给我吗？”真纱问曼琪。
　　“我觉得不会。”曼琪坦率地说。
　　“为什么？”真纱很受打击。
　　“那些人都是这样的了，他只不过是想给你个好印象，让你走得开心点才随口说说而已。这些话通常只能信一成而已。唉！这个社会很现实的！”曼琪拍拍她的背，以示“节哀顺变”。
　　希望又一次成为坠落的流星，曾经美丽，但终成泡影。这个社会到处都能看到这种流星。
　　虽然听到曼琪这么说，可是真纱还是把希望放在那“一成”上。一连好几天，她都特别紧张自己的手机，每有铃声响起，她便像触电般打开手机看，看是谁打来的。
　　可是等了好几天了，什么也没有。
　　真纱越发憎恨那间店了。
　　“你如果有认识人，一定要帮我宣传开去！在XX路的XX号，那间叫HOT MIX的店！千万不要去那里买衣服！卖的都是高价的Cheap货！气死我了！还诈骗童工！”真纱在饭堂里，嘴里还含着一大团饭，朝坐在对面的曼琪喷着。
　　“行行行。不过你那还叫童工啊？二十了……”
　　真纱以十万伏特凶光看着她。
　　“好了好了，对了，你找到新兼职没？”
　　“唉，还没有……啊……嗯……”真纱突然变得吞吞吐吐的。
　　“怎么啦？怪怪的。”
　　“那个……最近都没看见林晓岚，你有看见他吗？”
　　“哈哈！你都没看见，我怎么会看得见他啊。”曼琪奸笑着，“你们不是同居了吗？哈哈！住在一起还不知道人家的行踪？”
　　“别笑了！哪有同居啊。”真纱不好意思地说。
　　“他这个星期和其他音乐科的尖子到了北京参加比赛，要集体合宿，大概下个星期回来吧。天啊！全校都知道的啊！做了个兼职就啥风都受不到了。不过，没关系，嘻嘻，你肯定是他回来了全校第一个看见他的人！放心，哈哈！”
　　“原来是这样啊。”真纱没理会她的玩笑，心想，“原来这一个星期他都不在啊。”
　　她突然有点想他了，特别是他披着阳光拉小提琴的样子。
　　秋风轻轻地走进华珀的校园里，一点点地洒进学生的心里，变成清新、舒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