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已成灾》0℃以下

3、3

　　我的拥抱是给哥哥的。而他，是个男人！

　　云间随着人流向外走，目光没有焦点，这个陌生的城市，不会有人迎接她。因为走得太急，没有通知云端，就算通知他也没用。想要他来接，至少要给他一天的时间从山里出来。
　　加快了脚步，云间不喜欢一切生离死别的地方，例如机场、车站。上演的都是悲欢离合，这些都太花力气，让云间没有办法应对。
　　赵俊峰站在接机的人群中，看着在眼前匆匆走过的云间。还好来得急，让他赶上的班机刚好比云间这一班早一点。他可以这样看着她从人群里走过来。
　　突然想不起来第一次见她时，那一年她几岁？十五岁？十六岁？
　　应该是更早的时候。那时的云间还是个孩子，记忆里的样子很模糊，印象中好象很小很瘦。他只记得十五六岁的云间，身上散发出阳光一样光芒的少女。
　　现在的她，依稀还有当年的模样，却收起了满身的光芒。岁月带走的不只是那些青春年少的记忆。还有那个有着清脆笑声的女孩。
　　在喧闹的人声里，云间好象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这只让她稍微停顿，是俊峰？可是这么早，应该没可能的。继续向前走。终于她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响彻机场。这一声要用多大的力气？许多人都因此停了一停。
　　今天的C市，有个难得的好天气。早晨的阳光，穿过机场的玻璃，照进大厅，也照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云间转过身来，跳跃在赵云峰的身上的阳光，好象带着一股魔力，一下子穿过时光，把她带回了好多年以前。
　　四周的声音都消失了，眼前的景象和脑中的记忆重重叠叠。阳光里的俊峰没有变，和她微笑寒暄的倪杰也没有变，那是什么东西改变了，变了的只有她吗？
　　云间快步走过去，最后好象是在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下扑进俊峰怀里。“俊峰哥，你在这里太好了！”
　　边上的人们会意微笑，想着他们大概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赵俊峰身体僵住，一模一样的话，到今天他还记得。他知道这个拥抱的含义，只是事隔多年，而今扑在他怀里的人，还是多年前那个随意挥洒快乐的少年，而不是躲在完美笑容背后的云间。

　　那一年夏天，在人来人往的车站，云间也是这样跑过来抱住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大概是因为害怕。看着那张流满泪水的脸，让当年的赵俊峰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是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而不是同学家里长不大的小妹。
　　云间也是那个时候第一次见到倪杰。在俊峰身后面阳光里的高大俊朗男子，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从而走进了她的生命好多好多年。而她遇到他，却是在最最狼狈的时候。
　　自己独自从家里跑来找云端，本来是想给云端一个惊喜。可却变成了全家人的惊吓。在火车上掉了背包，一个人站在S城的站台。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也没有云端的地址。
　　那个时候云间真恨自己，就连云端上哪所大学她都没记清楚。此后好多年，一提起这事，云间的朋友们都会感慨很久。谁会相信一个人能迷糊到这种地步。自己哥哥在哪里读书居然会不知道。但当年的云间就是这样一个迷糊的小孩。
　　最后云间好不容易说动了一个月台上的工作人员，让她用月台办公室里的电话，打回家求救。当时在家里的老爸是怎么样的着急，云间不知道，事后也从来没敢问过。
　　俊峰还记得，接到倪杰的电话时，他到真是被吓了一跳。因为许上岐打给云端的宿舍和系里，都找不到人。刚好云端有实习课，和教授一起进山了。
　　当年用BP机的人都还很少，人们之间用书信这种方法沟通，还在盛行。所以电话也只能打到大学宿舍的收发室里。想要找谁，还是靠收发室里的大爷喊来喊去。现在说起来好象有点不能想象，可那个时候真的就是这样子。
　　后来，云间也要说自己幸运。老爸居然可以找到哥哥的室友，也就是倪杰。那时候的倪杰已锋芒渐露，做事周详细致之处在小事上已看得出来。云间也因为听云端给她细讲过那次事情的经过，对倪杰还佩服了很久。
　　倪杰因为没见过云间，怕一时会找不到。又怕就算找到了她，云间不相信自己是云端的室友。所以找到了俊峰。俊峰一向和云端走得很近，自然和倪杰也是很好的朋友。大家时常玩在一起，吃吃喝喝。
　　那个带着阳光般微笑的男孩调侃云间，“来救你，我也出了力。你不能只抱俊峰啊！你也要拥抱我一下才公平。”云间当时红着脸，脸上还有泪水，神情扭捏地说，“你怎么一样，俊峰哥是哥哥。你是男人怎么能乱抱。”
　　换来的是倪杰的大笑。云间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应该是说陌生人才对，这陌生人和男人有着怎么样的不同，是需要细细体会的。
　　倪杰就是一瞬间抓住了这个不同，让两个人之间有了那么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而云间的口气听起来又象极了小女孩在撒娇。所以从这以后，云间仿佛永远被倪杰抓住，只要遇到了倪杰，事情就会全乱了。
　　这个车站相遇的场景在之后的很多年里，时常会出现在云间的梦中，成了云间无法摆脱的恶梦。每次醒来都是一身冷汗。无尽的悲伤萦绕心间迂回不散，代替了羞涩与手足无措，让云间不知如何是好！
　　而让俊峰懊恼的却是，从此被云间钉死在哥哥这个位子上，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摆脱不了。那个给哥哥的拥抱，成了俊峰心上的一根刺。平时不去触碰，似乎被尘封了。猛然间让云间提起，又觉得入肉几分，在心里流出血来。
　　而今天的云间这样的无肋，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