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南宫凡水

2、第二章

　　“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你都对付不了，我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花锦城挂在窗户外面，屋里跪着一个男人，虽低垂着头却腰杆笔挺，毫无趋炎惶恐之意，正是莫修然。他的面前是那讨人厌的阿梵宫尊主殷离，这人语气平缓却阴阳怪调，高高在上的气势几乎要把人踩到地底下。
　　“尊主息怒。”莫修然淡淡道。
　　殷离便摆摆袖子，“什么惩罚你知道的。”

　　什么惩罚，花锦城不知道，但很想知道。
　　她看着莫修然起身从屋子里出去，然后什么也没有发生。天色渐渐暗了，她到前厅要了个房间，正巧在莫修然道隔壁。
　　入夜后，她发觉不对劲了。

　　莫修然的房间传来一些怪声，时而是东西砸碎的声音，噼里啪啦，时而又隐隐传来压抑的喘息，亦或是从床上砸到地上的翻滚声，衣服被勾破的裂帛声……
　　问题是，这么大的动静，作为莫修然的同伴，却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看。最后还是被吵醒的小二上来问问，然后无果而归。

　　花锦城翻了窗户过去，一片狼藉的屋子里，莫修然蜷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他满头虚汗，显然是疼的失去了理智。可就算这样，他还知道要紧咬着牙关，不让那示弱的低吟泄出来。
　　花锦城刚走近一些，便被他骤然出手，抓住了裤脚。
　　当真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哪怕是这般样子了，还是戒备十足。

　　花锦城弯身，抬手把他给点晕了。
　　她拿起莫修然的手，替他把了把脉。花锦城不知道这种症状算不算严重，但是一个人的体内同时蕴藏着四五种毒素绝不算正常。其外还有大小内伤不计其数，不曾救治便新旧交叠，五脏六腑轻微受损，外伤便姑且可以忽略不计……
　　莫修然能活到今天，该有多想活，多能忍？

　　花锦城大概知道殷离所说的惩罚是什么，比起内伤外伤，这毒发时的痛才是最让人不能承受的。她不由自主的，有些心疼这个可怜的男人了。

　　“怎么没声了？”屋外传来男人的议论声，花锦城呼吸一顿，酝酿着随时撤退。
　　这时另一人打着哈欠道，“疼晕过去了吧？别管他，回去睡吧。”
　　花锦城听着没声了才把沉甸甸的莫修然从地上拉起来放到床上，对方还在不断冒虚汗，只是昏迷也无法减弱他身体的潜在痛苦。花锦城想想从兜袋里取出一枚丹药，扒开男人的嘴硬给他塞了进去。
　　而后不下片刻，莫修然的呼吸声彻底恢复了平缓。他安静的睡着，表情也舒缓开来。

　　“算你运气好。”花锦城点了点他挺翘的鼻尖。
　　她打了个哈欠，正要回去接着睡，床上的男人却忽然翻身，伸手抓住她的裙摆。他手劲不小。以至于花锦城扯了两下也没扯开。借着月光，她看到不安缩着身体的男人微微抽搐，眼角还有些湿润，他轻轻开口，好像反复叫着一个名字。
　　“云舒，云舒……”
　　花锦城终于听了清楚。
　　梦里都要念叨的人，一定很重要吧。花锦城想，没想到这个冷冰冰的家伙，也有心上人。

　　花锦城难得下山，更不曾去过比这村子更远的地方，这么多年对外界的所知也只来源于书上和年尧的讲述。
　　但她却知道江湖险恶，人心不古，否则师父当年也不会死。
　　她寻人问路，问明白了却不知该先往哪里走。

　　“小姑娘初来乍到吧？”
　　花锦城吃着肉包子点点头，添茶的小二满脸殷勤。
　　“从哪里来啊？”
　　“从山上来。”花锦城道。
　　小二有些惊讶，“山上？”

　　花锦城懒得与他闲谈，“不知这往东往西有何区别，哪边有趣些？”
　　“这往东走远了才有些小镇，那些地方贫瘠的很，没什么好玩的。往西没多远就是玉浮城，那里十分繁华，好玩的也多。”
　　“那便往西面走。”
　　小二闻言眼珠一转，“正巧店里也要去城里采购，不如我让人稍姑娘一程，也能快些。”
　　“不用了。”花锦城摆摆手，丢下铜板便离开了。

　　店掌柜而后才从店里出来，气势汹汹的质问小二，“药呢，没下？”
　　小二满脸委屈，“下了啊，一包都下进去了。”可是怎么一点也不见效呢？

　　花锦城边走边揉着肚子，心道果然人心险恶。
　　她慢慢悠悠走了三天，便能远远看到那玉浮城的城门，如是再有一日便能赶到。包里的食物吃完了，她采了野果充饥，入夜便在树干上凑合。

　　月上中天，耳边沙沙作响，花锦城睁眼，隐约看到几抹鬼祟的身影。她当即从树上下来，那些黑影便簇拥而至。
　　花锦城握着手里的剑，正想拿他们试试功夫。谁知这时又有一队人马达达而来，花锦城眯着眼睛，再近些才看清。
　　那日正魔两路人马上山，眼下便是当时失利离去的正派中人。

　　花锦城不费吹灰之力便看着这些黑衣贼人被打跑，而后一身青袍的小子最先过来询问，“姑娘，你没事吧？”
　　花锦城认得这人，当时便是他与莫修然交锋，结果被偷袭险败。
　　“我没事。”花锦城道。
　　“不知这些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姑娘出手？”
　　花锦城想了一想，“大概觉得我柔弱单纯，想抓了我卖进青楼，换些钱吧。”
　　对面一脸愕然，大概是没想到小小年纪的丫头会把如此严重事情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在下纪方梧，敢问姑娘芳名。”
　　花锦城略有踌躇，“我叫陆锦年。”

　　那城看着近，走起来却并不然，直至两日后的傍晚，花锦城一行才赶到。
　　纪方梧是纪家庄长子，此次求医无果，庄上又来急信，正一路往回赶。花锦城却不急，打算在城里多玩几日，于是不得不分道扬镳。
　　然而纪家人还没走，当夜花锦城便又看到了追随而至的魔教人。

　　花锦城心道，这些人应该是追着她来的。莫修然知道她的模样，一路询问过来，便不难找到她。
　　花锦城原本坐在屋顶看星星，然后向纪方梧的屋子丢了个石子。

　　“又是你们！”纪方梧披着衣服就出来了，他拿剑指着对面，一身正气凛然。
　　花锦城歪着脑袋，目光不自觉的在人群里搜莫修然道影子，但是她没找到。
　　“有人说，看到你们带走了那个小丫头。”殷离道，“把人交出来。”
　　纪方梧有些疑惑，“什么丫头，他与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用装傻，把人交出来，一切好说，否则别怪我丑话说过在前头。”

　　“殷离，你不要太嚣张！”纪庄主纪无铭也闻声从屋里出来，“你我现在这般境况，动起手来，谁也捞不在好。”
　　“哼，那大可以试试看吧！”

　　花锦城正兴致勃勃的看着好戏，冷不丁脖子上一凉，来不及掉头，便有人沉着声音在她耳边威胁，“别动！”
　　花锦城不用瞧，也听出这是莫修然道声音。怪她大意了，竟没想到对方还有这一手。
　　她便听话的不动，那刀面倒映着月光，明晃晃的着实刺眼。

　　“你不怕我再给你下药？”
　　莫修然便抓住了她纤细的双手，紧紧束缚。
　　花锦城低低一笑，“我下药可不用手。”
　　“别耍花样！”莫修然警告道，他索性点了她的穴道，怕是觉得这样花锦城就该没法子了。
　　他一把将她扛在肩头，然后背着下面还在打嘴仗的两路人反方向走了。

　　花锦城一路被颠的嘴里直冒酸水，被放下的时候竟还有兴致逗一逗这块冰，“你身上的味道，还挺好闻的。”
　　莫修然压根不打算搭理她，兀自走到一棵树下靠着，闭目凝神。
　　花锦城嘴上不得闲，“你们这招没用的，纪方梧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立刻追上来，何况你们这么一来，暴露了我的身份，他们就更不能让你们得逞了。”
　　莫修然仍是不语，好像一切皆与他无关似的。
　　“其实我与他们也是半路上无意结伴，他们并不知道我是谁。”

　　“你的话太多了。”
　　花锦城挑挑眉，“你不让我动，还不让我说话了？”
　　她以前话也是不多的，可能是没什么人讲，也没什么好讲的，谁知道下了山，怎的好像说也说不完。
　　莫修然侧了侧头，继续不语。

　　花锦城便想了想能让他感兴趣的话题，“这几日，你有没有觉得神清气爽，身体轻松了很多？”
　　莫修然睁眼，果然看向她，“你想说什么？”他显然是有所察觉的，便是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花锦城笑的神秘兮兮，“要不然你先告诉我，云舒是谁？”

　　若不是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花锦城真不怀疑莫修然会冲过来一刀将她灭口。
　　他的双目泛红，情绪激动却刻意压制，“你怎么知道的！”他咬牙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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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武侠加女强，冷到外国去了2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