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全都不是人》提胆野行

18、第 18 章

　　寿司也将自己摊成块柔软的毛毯。
　　它略矜持地伸出粉色的舌尖，轻轻舔了舔江汀的手背。
　　它一脸餍足，“喵~待会可以帮我剪指甲么？”

　　江汀怀疑自己听错了。
　　想当初带寿司去看病。
　　人医生要给它剪毛治疗，愣是被它逃了百八十次。

　　想到狄降知刚刚在身上弄的什么术法。
　　还有白天那个蛇妖碰见她吓回原型嚷着热……

　　江汀瞬间福至心灵，“你们之前不爱靠近我，也是因为我身上很热？”
　　饭团：“超热呀，特别是最近越来越热！”
　　寿司：“我比饭团成精晚，第一次见你就很不适应这种气息……”

　　根据它们和蛇妖的说法。
　　江汀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反常。
　　好像越弱的妖越无法接受她的这种气息？

　　气息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啊！
　　难不成她真的不是人？
　　那她是什么？鬼怪还是别的东西成精？那她爸爸又是谁？

　　这些问题一瞬间全浮了起来。
　　江汀脑子嗡嗡响，只得发泄似地撸了几下猫。
　　寿司倒更享受了，眯着眼在她手里伸展了四肢。

　　江汀也眯眼：“既然我身上的气息，你们觉得不太舒服，怎么还要跟回来？”

　　饭团滚了几下。
　　从她肩上以一团沉甸甸的毛团落进她掌中。
　　饭团天真又直接道：“当然是你能保护我们呀！”

　　寿司拿肉爪在她胸上按了按。
　　它黏起人来倒是完全不晓得节操怎么写。
　　不过它倒是会婉转一些，“除了气息，待在你身边很舒服，有特别安宁的感觉~”

　　一人一猫一鸟交谈着。
　　夕阳透过玻璃洒落几束光。
　　狄降知一直未舒展的眉头，浮起几丝暖意。
　　他折回去，将做好的三杯鸡、鱼香肉丝、竹笋炖排骨一一端上来。

　　整个室内飘香鲜浮。
　　江汀带着饭团寿司凑近，迫不及待拿筷子尝了下。

　　有的人就是无形中优秀到招恨。
　　狄降知不只是花架子，也没糊弄她。
　　这些菜看着食指大动，吃起来也是齿颊留香。

　　江汀拿筷子制止道：“小动物不可以吃这些！”
　　饭团叼来自己的碗筷，“我不是鸟。”
　　寿司跳在椅子上，矜持地舔着爪子，“我也不是猫。”

　　江汀哭笑不得。
　　等她想要去盛饭时，却发现了狄降知离开的背影。
　　“嗳，你不吃么？”

　　狄降知没有转身，直起胳膊摆了摆手。
　　江汀：“……”
　　她还特意为他选了鲜笋呢。

　　起先狄降知不吃她这里的东西，可能怕下毒。
　　等见她亲自试过毒，便慢慢开始吃了一些。
　　不过他胃口挑剔，只偶尔吃鲜笋那次，足足吃了一碗饭。

　　江汀没再追过去。
　　她吃完饭，留了些菜放进冰箱。
　　等洗完澡后，她翻着猎迪区的案子，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走廊的灯没打开。
　　江汀却看得很清楚。
　　她想去喝点水，刚走到阳台，发现狄降知还坐在院子里。

　　似乎也发现她了。
　　狄降知抬头看了她一眼，向她招手。

　　他应该有话要说。
　　江汀迟疑着点头，正想转身下楼。

　　一股无形而厚重的力量涌来。
　　江汀整个人被什么托着升起，稳定而快速地向院子里的人飞去。

　　…………
　　你们妖怪能不能打声招呼？
　　陡然飞起来并不是什么好体验。
　　尤其是黑黢黢的深夜被抓着飞行。
　　要不是江汀最近见过的世面又拓展了新的维度，肯定是要挣扎着鬼叫起来的。

　　江汀被动坐在了狄降知身旁。
　　他撑着下颚看了她好一会。
　　他眼神明灭不定，又像是在出神，月色落在他身上，变成星星点点的细小微光。

　　江汀还是有点渴。
　　她下意识舔了舔唇。
　　再眨眼时，桌子上出现了两罐饮料，还冒着冷气，显然是刚从冰箱跑出来的。

　　江汀不客气地撬开柠檬茶。
　　还是酸甜可口的味道。
　　她不禁从吼间溢出感叹，“当妖真不错。”

　　狄降知也慢吞吞开了另外一罐黄色的啤酒。
　　说是啤酒也不尽然，花城的菠萝啤没多少酒味，气儿挺足，喝多了更像是微醺的饮料。

　　狄降知不喝人间的酒。
　　对江汀推崇的柠檬茶也兴致缺缺。
　　只有劲爽微甘的菠萝啤，每每喝了还会再喝。

　　其实狄降知的口味和喜好也不挑。
　　只是在某些方面有自己的坚持。
　　当然了，这么气质斐然又卓尔不凡的妖，有点偏好很正常，如果是真正人类又不跟爸爸搞纠葛，江汀保不齐就管不住那颗少女心了。

　　仿佛听到她在想什么。
　　狄降知优雅地抿了口菠萝啤。
　　他看着她淡声道：“我跟谛听算是好友，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
　　这是不好意思？
　　他认真的神色又不太像。

　　“你——”
　　狄降知面有愠怒，望进她不笑也微弯的月牙眼，不自觉压了下去。
　　他只道：“最后说一次，我来找谛听不过是受人所托，只想看他死没死。既然他没死，我应当也该回去了……”

　　他适才看过来的瞬间像在看陌生人。
　　其中的杀伐暴虐仿佛沉睡了万年，不经意便能将人挫骨扬灰。
　　江汀想到同事们说过的话，不由暗自庆幸现在是和平年代，妖怪在人间也要守秩序。

　　说来狄降知也没有骗她的必要。
　　江汀把他的言行翻来覆去过了遍。
　　终于将爸爸情人的身份给他光荣摘除了。

　　“不好意思啊，我、我那啥思维比较死板——”
　　江汀知错就认：“平常来找我爸的人都那样的，所以我就自动将你也当做了他的情人……不过你怎么说得像盼着我爸死一样。”

　　狄降知说：“那倒没有。”
　　过了会，又补充，“别再让我听到那个词。”

　　江汀：“哪个？”
　　江汀想了想，“我爸？不对。”
　　江汀左思右想，“说你情——”

　　狄降知视线扫过来。
　　江汀非常明智地闭嘴。
　　她举着柠檬茶向被她误解多日的人致歉，也没想着他能回应。

　　正当她收回手时。
　　狄降知伸直了胳膊。
　　两罐茶酒碰触铿锵的一声。

　　江汀笑着抿了口。
　　想起他适才的话来。
　　她不免问道：“那你为什么还没走呢？对了我爸呢？”

　　“你——谛听藏得够严实，估摸着正在躲仇家。”
　　狄降知拿指腹抹过杯沿的水渍，这才续道：“我曾说要找谛听拿回我的东西。”

　　他的确这么说过。
　　江汀还记得很清楚。
　　当时她误会他，非常理解他要找爸拿回自己心的想法……
　　现在看来，自己这是先入之见，后续跑偏了百匹马都拉不回来。

　　江汀斟酌着措辞，“我原先以为你说很重要的东西，是心来着……”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狄降知长长看她一眼。
　　复又低下头去，“这么说其实也没错。”

　　“……啊？”
　　什么意思啊？
　　狄降知来找她爸要心？
　　不对，江汀试探问：“该不会是你以前喜欢的人在这里吧？”

　　江汀刚说完就后悔了。
　　狄降知在妖界恶名在外。
　　要真有感情纠纷，同事们早八百年就津津乐道同她说了。

　　哪想到短暂的沉默后。
　　声名狼藉的狄降知本人，竟然轻轻应了一声。

　　自打闭关出来后。
　　狄降知便觉得哪里空落落的。
　　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的帝神，只当是闭关后遗症。

　　等到地藏王菩萨来找，提及谛听。
　　狄降知便隐约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在他那里。

　　来到人间后。
　　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以至于他强行留在谛听家，非要找到不可。

　　这次与驳重逢。
　　他才记起自己有这么个坐骑还在人间。

　　妖间传闻并非无中生有。
　　向来赤胆忠心的驳犯了何事，自己将它罚入轮回道做了几世畜牲，都是有缘由的。

　　根据驳的说法。
　　狄降知受友人遗愿，曾收养过一个孩子。
　　那孩子是只小毕方，四处放火惹事，整日带着奇奇怪怪的妖回来，好几次差点把他府邸给拆了。

　　依照狄降知的性子。
　　这等惹是生非是要重罚的。

　　驳却说他从未下过狠处罚。
　　直到某一天小毕方失踪了。

　　帝神发疯似的将六合八荒寻了个遍无果，放话要将整个妖界夷为平地。

　　不明就里的妖们也疯了。
　　帝神和上古妖兽们的确有这个能力。

　　后来还是天帝出面，指出罪魁祸首是梼杌，又将妖们关于此事的记忆抹除，是以这段往事并未在妖间流传。

　　自奇穷那找回小毕方时，只有一魄还在，漂亮到各路妖尾随的羽毛和本体荡然无存。

　　当时驳受到蛊惑。
　　将小毕方逼离府邸。
　　这是直接导致小毕方遭受毒手，甚至晚救一步便灰飞烟灭的起因，在天帝出面后驳便自请下了轮回道。

　　经过了几世捶打。
　　有些细节驳也记不太清。
　　驳唯一能确认的是，帝神大人的心底，至始至终都装着一只鸟。

　　从前是顾着友人。
　　后来是鸟离开了。

　　对于这段记忆。
　　狄降知模糊中似有些熟悉。
　　驳说可能是因为与梼杌大战后元气大伤，闭关时便忘了这些事。

　　梼杌因犯了事被压在西海千年。
　　狄降知初来花城便猜荔湾公园的事是它做的。
　　他倒是没想到这妖当初竟是被自己一手镇压的。

　　即便坐骑说完后。
　　狄降知神识里已经慢慢露了些片段。
　　可他怎么辨认，都无法看清云海里的那个影子。

　　仅凭坐骑的说法。
　　他没法将这个影子与喻苗联系起来。
　　嗯，坐骑觉醒后，也发现了同公司鸟妖的存在，尤其她惹是生非的性情与衔着火四处捣乱的毕方如出一辙。

　　狄降知想到喻苗，并没有多少感触。
　　而在驳讲述的过程里，他闭着眼去回想，即便只有记忆的色块，他的心神也会受到波动——
　　这代表驳所言非虚。

　　与之相反的。
　　若真要他找回心底那片柔软。
　　他的暖意更愿意给面前这个小妖——哪怕她是谛听的人。

　　狄降知这才发觉。
　　他最开始赖在这里，或许并不是因为谛听。

　　迫切找谛听弄清楚丢失的重要东西是什么的心态。
　　在同这个小妖相处的过程好像逐步淡化了。
　　所以才一次又一次，不由自主想帮她。

　　在今天之前。
　　自己并未觉得待她是不同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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