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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清伶几番追问,终于追到李仲文在梁城的别院门口。扬手示意诸卫止步等候,翻身下马,朝着那虚掩的房门走去。

      方一进门,恰好跟形色匆匆,急欲出门的李仲文撞个正着。

      “畜生!又是你。”清伶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李仲文怒道:“你又把我姐姐骗来这里做什么?”

      李仲文却是神情呆滞,既不争辩也不答话,只是失魂落魄的想要摆脱清伶。

      “我姐姐呢?”清伶猛地挪身将他拦住,急急发问。

      李仲文这才惶然回神,指尖颤动不止的指向里屋:“她…她…”

      清伶心中油然一阵不安,一把甩开李仲文,向着里屋奔去,“阿姐!”一入屋门,眼前赫然映出一个淡蓝身影,侧躺在地,身下压着一滩血迹,正是安阳无疑。

      清伶见状慌忙上前,“阿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叫了几声,安阳依旧没有反应,清伶颤颤巍巍将手伸到她鼻息之间,手指及处,没有半点呼吸迹象,触电般猛地收手,泪水登时模糊了双眼,心中又是悲痛又是悔恨,一把抱住安阳遗体道:“阿姐,到底怎么回事?你快醒醒,快醒醒呀,灵泉来接你回家了。”

      她一遍一遍的呼唤,对方却再也不能答她。

      触及到她苍白而充满惧意的脸,轻碰到她腹部那血污模糊的伤口,清伶更是心痛如绞。

      断续听到门外传来一阵争执之声。清伶心中恨怒狂涌,顿时恢复了几分理智,轻轻将安阳放平,大步冲到门外,看到还在侍卫圈中横冲直撞的李仲文,冲上前去扬手便是两个巴掌。

      李仲文被打懵了,良久,忿然捂着脸道:“你敢打我?”

      清伶咬牙切齿得道:“打的就是你这个畜生!莫说打你,我现在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来人,将他拿下!”清伶咬牙发令,转眼李仲文已被两名精卫扣住肩胛。他却仍然不甘,厉声道:“我父亲是李御史,你们胆敢抓我!”

      侍卫手上一用力,李仲文便曲膝跪了下去,愤怒中只听旁侧声音喝道:“大胆,小小文官,安敢冒犯灵泉公主!”

      李仲文茫然望向清伶,颤声道:“什么?灵泉公主?那里面那位姑娘…她是…是…”

      清伶泪如泉涌,蹲身一把揪住李仲文衣襟,恨声道:“我告诉你,她不是什么宫女,更不是什么普通女子,而是我的姐姐安阳公主,混蛋,你恶贯满盈,就等着被五马分尸吧!”

      话音刚落,李仲文猛地睁大眼睛,呆愕片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清伶悲痛落寞,踉踉跄跄回到屋内,抱着安阳遗体,再也无力站起。

      屋外花影浮动,晴空明媚,屋内气若凝滞,一派悲戚阴霾。

      时间流逝,安阳的遗体随之越来越冷。

      天地无声,逝者无声,只有院中落花,静静凋零,化作腐朽的尘泥。不知过了多久,清伶才止住哭泣起身。起身之时,验尸的医师正好到来。

      医师向清伶躬身一礼,得到她的允许,方敢蹲身为安阳查看伤口。在安阳腹部拨按查看片刻,无意间察觉到一处凸起之物,突然跌坐在地,脸色变得煞白。

      清伶见状忙抹去泪水急问:“先生有何发现?”

      医师头如筛糠,慌忙跪伏在地:“小人…小人不敢说。”

      清伶心中更是骇异,将屋内其余人员遣出,低头小声道:“如今这里只剩你我二人,你但说无妨,我恕你无罪。”

      医师胆怯抬头,左右撇撇,压低声音道:“回禀公主,安阳公主腹部致命伤口乃是寸长匕首所刺,从手法来看,一刀致命,像是训练有素的武者。另外…另外…”

      清伶厉喝:“说!”

      医师额头点地,颤声道:“另外,安阳公主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清伶惊然跪坐在地,只觉天旋地转,脑子一片空白,此前的悲伤再度加重,如非她指甲死死扣住地面,只怕已经惊得晕厥过去。

      良久,屏息敛去哀容,肃然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务必不可让第三人知晓,否则,以惑乱重罪论处!”

      医师慌忙道:“请公主放心,小人必定守口如瓶,今日之事,小人会悉数忘记,以后再不提起。”

      轮流一番打击,清伶精疲力竭,心痛如绞,安阳遗体被送走后,清伶仍然落寞坐在小屋里,周遭的人来了又去,她却一动不动,泪如雨下,只是呆呆看着地上那滩血迹,回忆着安阳生前的点点滴滴,恍如做了一场噩梦。

      傍晚时分,陈王宫中已是一片沸腾。

      安阳遇刺身亡的消息上下传开,为保安阳名节,清伶此前告诉众人的是:安阳出宫游玩,为李仲文挟持并企图冒犯,关键之时,安阳为保名节誓死反抗,终为李仲文残害。

      陈王闻讯大怒,还未入夜便颁发王令,派兵将李仲文一家从上到下抓了个干净,并判以李仲文五马分尸的重刑。

      行刑前夜,清伶还是决定再见一面李仲文。

      经过一连串的思索,她已清醒许多。如果医师没有看错,安阳的伤口是身怀高强本领的武者所刺,可李仲文只是一个纨绔公子,根本不懂武功,况且侍卫当日并未找到任何凶器,事发之后,李仲文的手上、身上也没有丝毫血迹。

      究竟真相如何,她必须查清楚。

      囹圄尽头的牢室里,李仲文发冠凌乱,跪坐在地,听见清伶脚步,他才徐徐回过头来。身形一动,已经起身冲至门口,似是酝酿了许久,不断哀声重复:“公主,灵泉公主,我发誓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她。”

      清伶冷冷看着他,待他稍微冷静下来,她才发问:“你知不知道是谁杀的阿姐?”

      李仲文微微一愣,心中萌生出一丝希望,忙道:“不知道,我到别院的时候,安阳公主已经死了,道是屋子里有些凌乱,像是被人翻过,我想是不是有恶贼入室偷窃,被安阳公主撞破,所以杀人灭口。”

      入室偷窃?

      清伶细细回忆,那间屋子里确实散落着许多杂物,可屋里几件金玩玉器却是纹丝未动,不,绝对不是偷窃,那人是在找东西,可是他找的是什么?何至于要杀人?

      阿姐,究竟是谁人那么残忍的杀害你?

      清伶闭目沉思,回想整个事情来龙去脉,百思不得其解。

      再问李仲文几个问题,他都知无不言,偏偏再也没有一点有用线索。

      “公主,下臣是无辜的,求公主救救下臣。”

      李仲文哀求的声音再次传来,清伶绝然抬头,眼中已噙泪水,凄然冷笑:“无辜?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当日若非你哄骗阿姐,她又怎会失贞怀孕,以致于非要匆匆出宫寻你。如今她惨遭杀害,你难辞其咎,阿姐对你痴心一片,你合该下去陪她和孩子。”

      不忍看他绝望的眼神,她一个转身,顿了顿,狠下心垂眸道:“我会找个理由求父王赦免你的家人,你安心去吧,若是再次遇上阿姐,请对她好一些。”

      话毕决然离去,再不回头,只留李仲文哭喊哀求之声,渐行渐远。

      一夜辗转,清伶的心始终难以平静。

      李仲文受刑当天清晨,天降大雨,整个王宫犹如笼罩了一层白幕,悲拗凄凉。

      清伶一袭绿衫,呆呆站在雀灵宫门口,遥望密云如织,暴雨倾盆,忍不住望向天空凄然低问:“阿姐,是你在哭吗?就算他那样对你,你还是不愿让他枉死是不是?”

      声音哀婉,是在问她,更像是在问自己。

      熟料话才落音,雨势竟然真的弱了几分。

      清伶眼睫一动,沉思片刻,竟像似收到了什么训令一般,拔步急匆匆便朝雨雾中跑去,惊得旁侧婢女连声呼唤:“公主,这么大的雨,你要上哪去?快回来!”

      雨声唰唰,如洒豆珠,清伶一路提裙飞奔,气喘吁吁跑到陈王跟前时,雨水顺着她湿漉漉的头发流淌下来,犹如一枝被雨打焉的绿荷,狼狈不已。

      秋风寒凉,陈王旧疾又起,咳嗽之声不断,见到清伶闯入,急忙摇晃起身问道:“灵泉你做什么?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冒冒失失就过来了?”

      清伶扬袖拂去眼前雨花,“噗通”跪倒在地,诚恳俯首:“父王恕罪,灵泉此来,是想请求父王赦免李仲文死罪。”

      不待陈王说话,一鼓作气又道:“其实阿姐之死另有隐情。想必父王也听吏官说了,阿姐是被利刃所伤,但在李仲文身上并未发现凶器,且他身上也未沾染阿姐血迹,更为关键的是我们,我们并没有人亲眼见他行凶。”

      陈王正欲动怒,喉中一痒,带来连串咳嗽,赶紧躬身扶住桌案,定了定声道:“你说的孤王自然清楚,赦免再查自是容易,可你是否知道,若最后查出确是李仲文所为,再行定罪有多困难?”

      清伶当然知道,如若兜了一圈再行定罪,此事必然会引来所有臣工的猜测和议论。

      但她还是坚定:“我相信不是他!”

      陈王冷哼一声:“相信,你拿什么相信?”

      如今凶手仍然逍遥法外,再执着于个人私怨只会贻误真相,更何况,李仲文确实罪不至死。

      心中一番盘算,她再次俯身顿首:“请父王发布一道王令,便说李仲文在圄中上呈血书,自陈清白,鉴于其陈述握有关键物证,父王您特许此事撤回重审,暂将刑期延后。”

      “物证?”陈王狐疑道:“哪里来的物证?”

      清伶静然摇头:“现在没有,但是只要这个讯息一传出来,我相信真正的凶手一定会有所行动,届时李仲文恰好可作诱饵。”

      看见陈王犹豫,又道:“另外,此事目前疑点重重,凶手到那别院似是要找什么东西,可就算是被阿姐发现,他至多打晕阿姐也就罢了,又为何要痛下杀手,如此看来,对方真正的目的可能是灭口,且要隐瞒的秘密并不普通,相信再经此事,凶手必定不会坐以待毙。”

      “王令发出两日之后,我们可派四人护送李仲文返回其别院一趟,假意去取证物,同时派侍卫扮作平民巡荡周围,看看究竟会不会有可疑之人出现,若是真正的凶手心虚出现,我们正好将其一网成擒。”

      听完清伶陈述,陈王虚力坐下,思索片刻,沉声叹道:“万一凶手识破你的计划不肯出现,该当如何?”

      清伶蹙眉,赵国法令尚算森严,敢铤而走险在官家杀人的人,又怎会放任别人查他?再者,每个人都会有好奇心,就算他不行动,也难保他不会出来观望。

      想及此处,清伶横心一赌,道:“他会来的。”

      陈王略一沉思,松口道:“罢了,既然你如此成竹在胸,孤王便命赵恒助你暗中运作此事,孤王如此决定,亦是不想安阳枉死,李仲文刑期就暂且推迟五日,五日过后若是还抓不到凶手,刑罚依旧。”

      清伶心中微松,欣然叩首:“多谢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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