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半日闲》辰木离火

11、十一章

　　沈岸的二十三岁生辰就在沈老爷之后的四天，沈老爷低调，他这当儿子的更加不敢高调。可宋凝不关心她这夫君生辰究竟要如何过，只是遣了侍茶送了把刀鞘过来。

　　很久之后沈岸都记得那一天，原本是他的生辰，可是宋凝偏是有本事将几句话就他的生辰搅得一团糟。
　　侍茶呈上一把刀鞘，那刀鞘不算十分精美，也就是纹饰稍稍讲究了些。

　　“公主说既然将军十分喜爱那把匕首，不欲夺人所好，就将那匕首且充将军生贺之礼，特意遣奴婢将刀鞘送来。”

　　侍茶说完这话尚未得到沈岸的准许便告退了，只余下沈岸一人握着那刀鞘摔也不是，扔也不是，宋凝如此嚣张而敷衍的态度，也导致了沈岸一整日都在强颜欢笑，这生辰过得很是辛苦。而宋凝安心抱着肚子里的护身符，称病不出，榆枫院的护院自那夜之后就多了许多，就算沈岸头脑一热打进来也应该抵挡得住。

　　大约是因为家中有宋凝这么个不对付的死对头，沈岸生辰后第二日就回了大营，柳凄凄又是依依不舍的送了一次。她当然不舍，如今月信方才干净了，这人又要走了，不知又要去上几个月，她怀上沈家骨血的日子又遥遥无期了，可知当初沈老夫人是看在她肚子里的骨肉方才动了纳妾之心的。

　　····················
　　···············

　　京畿营的日子不必忧心自己小妾和正妻的关系，不必时不时要受正妻的气，虽然那气多半是自己找的。沈岸觉得这样简单机械的生活才让自己舒心。还有一月新兵集训便结束了，届时他亦要回京都，而这段时间他发现京畿营军队管理有些问题需要整顿，沈岸琢磨着要不要想办法多留一段时间。

　　柳氏已经委婉的表示过想给他生个孩子，然而他曾经允诺过宋凝那件事，他不忍心故意冷落柳氏，这样避居军营更名正言顺。沈岸统领统领十万兵马不在话下，可是遇到这种后宅之事，实在是焦头烂额。

　　时不时巡视下大营，关心基层士兵的生活是每个将军应尽的义务，这天沈岸和自己的副将一起在营地里转悠。又遇到了上次给自己娘子买梅干的曹参将，他正拿了块木头不知削着什么。

　　“哟，这是在给自己孩子削木剑呢！有模有样的？”副将姓方，与沈岸一般年纪，平日就是个喜欢凑热闹打趣人的。

　　“哪里，这是俺给俺侄儿削的东西，俺家孩子尚不知男女，就算生出来了，也要好几年才拿得动这东西啊！——将军回来了。”曹参将一本正经抬头反驳道，这才看见沈岸也在忙起身拜见。

　　“我今日已是换了班，可不是擅离职守。”曹参将冲方副将挤挤眼，正色到。

　　“晓得了，那边营地还有事，我过去看看，你带着将军巡巡营。”方副将颔首，说着便提了枪往东边去。

　　“将军，那梅干夫人可喜欢？”曹参将带着沈岸各处看看，边走边聊，他原本还担心两人之间没什么话题，可是那日沈岸单独找他问梅干之事他方才晓得将军夫人亦是身怀六甲，都是将为人父，一下子拉近了上司和下属的距离，起码可以找个话题聊聊，曹参将也是有些话唠属性的。

　　“恩，还成。”沈岸可不好意思在下属面前说他回家闹得那一出，草草敷衍到。

　　“不知将军的孩儿几月出生？”曹参将又问道。

　　“约莫六月吧！”沈岸答。

　　“俺孩儿可比将军孩子大一月呢！属下想请将军帮个忙。”曹参将正色到，揖了一揖，“俺是个粗人，想请将军给俺孩儿起个名，起个女娃娃的名。”

　　“参将怎知自己的孩儿是男是女？”曹参将独独让自己给孩子取个女娃儿名沈岸也有些诧异。

　　“这俺不知，不过若孩子出生后是个男娃娃，那名字混叫就行。不过若是女娃娃，那可要好好起个名，什么花儿草儿都太过俗气。我可希望这胎是个女娃娃，女娃娃多好，又贴心，还可以和我娘子学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绣艺。”曹参将讲到孩子老婆，脸上洋溢着幸福，根本停不下来，沈岸忽而很羡慕这个憨实的汉子。

　　“将军，你家孩儿的名字可起好了？这名应该是老将军来起吧？”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曹参将亦不忘关心关心自己的上司家的孩子。

　　“还没起呢？不过也该想两个备着了。”沈岸无力的笑道。

　　“哎哟，你瞧我这记性！！原想着将军要晚几天归营，还担心明日修沐回家会错过呢！将军且等一等，我去去就回！”曹参将火急火燎回了自己的营帐，不一会拎着个小包袱过来了。

　　“哎哟，差点忘了这东西，不然回家又要被娘子唠叨了！”曹参将打开包袱，“这是我娘子绣的小肚兜，送给将军的孩儿。”

　　“参将娘子果然好绣艺!”饶是见惯了好东西的沈岸也不由一叹，这肚兜针脚密实，上绣的踏云麒麟十分鲜活生动。

　　“呵呵，那当然，我娘子的绣艺可是远近闻名，京里许多人家都排着队要，说不定将军府上亦有我娘子的绣品。不过将军夫人是黎国公主，身份尊贵，想来亦是不凡。”听到将军夸自家娘子，曹参将好像领了军功一样的高兴。

　　“确实不凡，”沈岸抿了抿嘴，叹了一声，“她不善女红，不过喜欢舞枪弄棒，最擅使枪。”

　　“啊呀！我怎忘了将军夫人正是黎国宋氏宋衍将军的妹妹，当真女中豪杰，相传使得一手紫薇枪，七七四十九式呢！”军人对英雄的崇敬与生俱来，无论是别国的还是自家的，宋衍就是这样的英雄，他的妹妹自然也沾了些光。

　　“哦，这传言竟也传到了京畿大营？”沈岸挑挑眉，似是不满。

　　“将军恕罪，属下不该妄议夫人。只是属下亦是暂调过来训兵的，原先乃沈家军靖锋营下。”曹参将再也不似那番和沈岸悠哉拉家常，连忙请罪。

　　“我今日始知你是靖锋营下——无妨，你且去吧！待修沐归来来我营帐拿我与你孩儿起的名字即可。”沈岸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小气了，曹参将被人夸赞娘子是何等的高兴，而他听到有人夸赞宋凝，竟是心中感觉怪怪的，那感觉很复杂，宋凝确实当得起女中豪杰一说，然而这豪杰不是捅自己一刀就是拿把匕首冷冰冰对着自己，沈岸是该夸她还是怨他呢！

　　“是，属下告退。”曹参将见将军收了自己送的东西，还记得要给起名字，想来将军应该不至于震怒，松了口气，也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