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同归》筠悠

18、第十八章

　　窥见天官署部分意图当夜，天玑侯蹇宾极力按耐住了想要将老国师和木若华这条蠢狗付之一炬的冲动。

　　天玑自来重巫仪，礼遇方士，此等观念若大树盘根，非是一朝一夕可改。换言之，这两个人可以死，但绝不能死在如今的天玑境内。

　　思及此，蹇宾稍稍收敛心中戾气，继续批阅奏疏。各地传来的奏疏堆积在案上，名目繁复，众说纷纭。案牍劳形，更添苦闷。

　　蹇宾倒是有排遣愁苦的方法，但他到底不忍打扰明日将要启程的小齐，只得独自在殿中生闷气。

　　他深恨自己身在局中，深恨此前毫无所觉。

　　重活一世，就在不久前，他才真正发觉暗处的一些东西，方知危机之上还有危机。

　　而今危机已然浮现，如何应对？

　　是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恼恨无益，考虑应对之法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

　　应对之法么？蹇宾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提笔写书信。书信一式二份，将由两名斥候快马加鞭送往两个不同的国度。

　　一则天璇，二则天枢。

　　既然在天玑国境内动不得天官署这帮神棍，那么，在天玑和钧天以外的地方，老国师和木若华也当领受属于他们的那份血光之灾！

　　蹇宾心思既定，笔势越发急促。

　　天璇王陵光因裘振之死而一蹶不振，天璇丞相魏铉辰和新任御史大夫公孙钤正为此事一筹莫展，自己这封书信或是一剂有力的解药。

　　至于天枢侯孟章，他要和他谈的则是一桩交易，一桩对他们彼此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交易。

　　蹇宾在给陵光的信上言明，老国师是这一切的幕后推手，谶语一事为证，裘振之死与此人脱不开干系；在给孟章的信上写道，大司命送老国师返回钧天必要经过天枢，天枢可寻机扣押大司命木若华，天玑将对天枢提出的条件予取予求，直到，天官署的一切阴谋大白天下那天。

　　老国师和大司命相继出事，何愁老国师那位最器重的弟子白先生不现身？

　　白先生现身之时，便是清算之时。

　　而失去大司命掣肘的天玑国也将找到自己真正的路径。巫蛊贻害百年，为着大计，千泽阳等人也势必不能容留。

　　……

　　这桩事情料理完毕，蹇宾起身往外走去。

　　外间星夜沉沉，头顶那片天空那般幽远神秘，尽管如此，蹇宾也决心再不受所谓星辰命运主宰，他要在这乱世里淌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那也是一条属于天玑国的路。

　　同时也是一条他和小齐同心同德的路。

　　他们会一路同行，直至此生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