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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决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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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了。”年轻人说着,原地跳起来,腰间弹出一根黑色的链条灵活地钉在了红色机甲的肩膀上。他借着链条的力量将自己甩到红色机甲胸口、驾驶舱的附近,同时驾驶舱的合金门打开一条缝隙,方便年轻人进入。
“等等!”眼看着那人要钻进机甲中,他忽然叫道。
“怎么?”年轻人一脚已经迈进了驾驶舱,闻言转头看他。
“当年雇用你杀了我的——”他说到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是谁?”
“保密可是我的职业道德。”年轻人朝他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说:“而且啊,你就这么在Z区混下去,大概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报仇了吧,毕竟那位可是大人物……”
他眉头皱得更紧,不由捏了捏拳头,很想一拳揍扁年轻人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
“但是,”年轻人忽然语气一转,表情也微微收敛,“你要是能在前三区混出点名堂的话,这个问题,或许,你自己就会有答案了。”
他愣了一下,正要在说什么,年轻人却一个转身钻进了机甲的驾驶舱。舱门合拢,红色的机甲化作一道流光飞向了远处。
身体一轻,文森特已经替他解除了装甲,重新变成胸前一枚平平无奇的黑色锁扣。一股疲惫感从身体深处涌出来,他的腿微微发抖,支撑着他仍然站立着。
前三区……
他垂下眼睛,脑子里模糊地浮现多年前的画面,别墅,酒会,偶尔出门时从机车外飞掠而过的街道。而到如今,这些画面也都好像机车玻璃外的浮光掠影,模模糊糊的,只有斑斓的色彩难以遗忘。还能记清楚的,就只有父亲的脸,母亲的脸,笑的时候,躺在血泊里的时候。还有……
——“加油,等你考上第一军校并能使用它的时候,我就亲自当你的教官。”
——文森特•伊格莱西亚。
他的眼神似乎放空了,眸中隐隐闪烁的光说不上是期待还是茫然。右手不自觉地摸上胸口的锁扣,可它的触感如同金属,如此冰冷,甚至刺得他的手隐隐作痛。
“兰,你流血了。”机甲同样带着浓浓金属质感的声音响起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今天的战斗时间超出了他身体负荷,右肩裂开一道伤口,血液顺着胳膊流下来,在他托着金属锁扣的手心里汇成一滩。那枚锁扣躺在其中,浸得发亮,映出他伤疤交错、狰狞的脸。
他盯着那枚锁扣,眼眸迅速缩了一下,又恢复原状。
“果然是负荷太大,幸好似乎只伤到了皮肉。兰,你感觉怎么样?”机甲问。
“……”他的嘴唇蠕动几下,可是说话声音太小,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兰?”机甲重复了一遍。
“……是汤姆。”他又说了一遍,试图牵起嘴角笑一下,可惜完全失败了,“我才不是兰•阿尔克特。”
机甲沉默了一会,机智地选择岔开话题:“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去前三区吗?”
“嗯。”他说着,将锁扣小心地藏到衣服里避免被人看到。
“那就只有参军吧?”机甲说,“距离九月份的联盟统一考试还有两个月,你身体素质这么差,时间很紧了。”
“嗯,所以说,你能不能帮我弄一份训练计划之类的?”
“当然。不过是地狱式的计划表,希望你好运。”
“……请手下留情。”
“不可能。”
他拐进一家小旅店,锁了房门,然后把自己扔到床上,顺手从床边的巷子里拿出一瓶营养液灌进嘴里。虽然味道欠佳,但这玩意所含的营养全面,对他长身体很有好处,又省了做饭的力气,简直一举两得。
最重要的是,它比食物便宜。
文森特的系统里真的保存着一份专业训练表。上面细致的写明了每一项训练的内容和时间,甚至连每天吃什么、吃多少都有规定。日程安排得很满,除了睡觉的时间之外没有任何喘息时间,足以见这份训练表原主人对自己有多严苛。
而既然保存能在文森特的系统里,它的原主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他盯着这份训练表,神色淡然,只是微微咬紧了嘴唇,有些莫名的紧张和期待。
“虽然这份计划很严格,但我觉得它很适合你。”机甲看出了他神情的变化,却误会这个变化的原因:“恕我直言,虽然您从小的底子打得很好,但这两年境况让您比其余人落下很多——”
“我明白。”他打断了机甲的话,“谢谢,文森特。”
机甲的蓝色指示灯闪烁两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正在思索。半晌,那道机械音重新响起来:“您客气了。”
“不过我想还是明天再说。”他说着,从那张计划表上移开视线,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晚安,文森特。”今天体力透支的有些厉害,一阵阵困意涌上来,他眼皮都打架好半天了。
“晚安,汤姆。”蓝色指示灯又闪烁两下,机甲回应道。
冰冷的机械音里,似乎幻觉一般带出一丝温情。
联盟A区,军区的办公室。
黑发的男人坐在宽大的桌子后,一页一页翻过眼前的文件。他穿着黑色的军装,肩头的军徽上,四只银鹰围绕十字飞舞,翅膀微微发着光,这是上将的标志。桌子对面站着一名同样穿着黑色军装的男人,只是军徽是两对金色翅膀——他只是一名中校。男人微微低着头,身体绷成一条直线。
黑发男人翻页的动作很慢,他神情专注,眼神扫过时,似乎将每一个字都印在了脑中。
“就这些?”他翻到了最后一页,合上文档问道。
“是,伊格莱西亚将军。”男人立刻答道。
文森特•伊格莱西亚飞快皱了下眉,却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容:“辛苦了,阿比尔,先回去吧。”
“是,将军。”男人“啪”地立正行了个军礼,后退一步,转身走出房间。
屋子里只剩文森特一个人,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向后一靠倒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
“温蒂,把这东西扫描下来,然后烧掉。”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声音有些疲惫。
“是,将军。”一个飘渺的声音凭空响起,幽蓝的火焰忽然从纸上一端冒起来,飞快地吞噬着这份文件。
摇曳火光里,一张少年的照片被烧得卷曲起来,随即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