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算个命？》武墨休

171、同路

　　低头望着被自己压倒在地的灰发大叔睁开双眼，彻底醒来，虽然没有开口回答自己的话，之前吓得半死，这会儿破涕为笑的小毛抬起右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后，正想开口继续问问灰发大叔：“感觉是否好了些”时，就见倒在地上的大叔如同他突然醒来时一样突兀，侧身扶着地面就嗖地站了起来，原本还跪在地上查看对方伤情的小毛连忙伸出自己的两只小手要去扶，
　　“大叔，你刚刚晕倒过，别马上起来，会.....”

　　说着话，小毛的双手才刚碰到对方的胳膊，就觉得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猛“撞”了过来，小毛立刻被这股力量掀翻在地，而站起身的灰发大叔却摇摇晃晃扶着周边的树木头也不回地自顾自向前方走去。

　　虽然半个身体摔倒在地上，林子里之前下过春雨的还有些潮湿的地面倒是并不硬，因此摔得不算太疼的小毛赶紧也从地上爬起身。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太阳已经彻底下了山，一轮明亮的半月缓缓升起，照着林子里还算亮堂。小毛低下头，又瞧向走在前面的灰发大叔，此刻已经反应过来刚才的冲力是来自这个大叔，是这个大叔将她推倒在地的小毛，虽然觉得灰发大叔的脾气真的太大，明明自己好心要扶人，居然还把她摔开，可是再将心比心想了想，如果自己莫名其妙被人撞倒还压晕，心里肯定也是有气的，不由加快步伐追上走路不稳的灰发大叔，跟在他的身旁十分有礼地柔声道，

　　“大叔，我撞到你，又把你压晕了，是我不好，可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那头驴子被人惊吓后乱跑，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叔，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吗？”

　　小毛也不知道灰发大叔是还在生闷气，还是根本就是耳聋，不但根本不理睬她，依然无动于衷，摇摇晃晃继续向前走着。

　　“大叔，你身体一定是被我压伤了，你看，你连路都走不好，还是让我来扶你走，”小毛小心地再次伸出手去扶这个古怪的大叔时，显然不喜欢被人碰的大叔虽然这次没有推倒小毛，却还是甩了一下胳膊，挡打开了小毛的手。

　　看到对方这么固执的小毛无可奈何地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既然大叔不领情，要不就算了？反正人家也不要她管，就让大叔自己走吧。尤其小毛再一想到自己被发疯的驴子带着跑了，爹那里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相信爹他们也已经在四处找自己，觉得还是赶紧先想办法找到清虚观的方向，把处于困境的自己解救出来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想到这，小毛正打算撂担子不管灰发大叔自己走时，突然看到一条弯弯曲曲滑动的东西正离开在前面走的灰发大叔的背后不远处，借着月光，睁大眼的小毛立刻看清了是什么以后，焦急地大喊了起来，

　　”大叔，快站着别动！”

　　左右看了看，也不多想，小毛迅速从地上找了一根树枝朝灰发大叔的方向冲过去，然后用树枝对着她看到的那条青蛇叉了下去，而青蛇却突然沿着树枝窜起，向小毛袭来，小毛立刻将手里的树枝狠狠对着一棵大树扔过去，又弯腰连忙从地上随手拿起一块不大的石头，站在已经停住脚步的灰发大叔的面前，紧张地盯着蛇落在地上，滑动着消失在草丛中后，小毛才丢开石头转过身，对着灰发大叔嘘了一口气，

　　“好险，还好没事了，虽然不知道这个蛇有没有毒，被咬到总是不好的。大叔，既然这个林子里有蛇，说不定还会有野兽，你就不要逞强一个人走，太危险了。我爹他肯定在找我，你和我一起，等和我爹会和，我们会带你安全地出山，顺便再叫个大夫给你看看，万一我压到你的骨头呢？”

　　“噢，大叔，原来你的眼睛真的会发绿光，我刚才还以为是夕阳照在你脸上，我因为担心你被压死，自己吓的想出来的。”望着终于从站起来后，此刻第一次站着看着自己的灰发大叔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眼睛，小毛张大了嘴，正要说，“你的脸也和我们真的不一样。”时，就见灰发大叔突然摸了摸胸口，然后闪过小毛的身体，摇摆着向他们来时的路上走回去，不时低头显然是在焦急地寻找着什么。

　　“大叔，你的钱袋子掉了吗？”不放心的小毛赶紧又跟上来，已经把人撞了压了，又让人丢了钱袋子的话那就更说不过去了。
　　“我眼神好，我帮你一起找。”

　　突然就见灰发大叔从死去驴子的尸体旁不远的地方捡起一个鞋垫，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看在眼里的小毛立刻猜想这一定是大婶给大叔做的鞋垫子，不由再联想起自己做给不大哥的鞋垫，小毛立刻对这个原本让她有些难堪并且性格孤僻的灰发大叔有了很大的好感：
　　这位大叔身体都这样了，还在找自己媳妇给自己做的鞋垫子，看来大叔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瞧着将第一个鞋垫小心塞进胸口的口袋，继续蹲在地上找第二个的灰发大叔，小毛不由也睁大了眼睛四处看起来，然后在大叔之前站起时，扶着走过的一棵大树下看到了另一个鞋垫，不由兴奋地跑过去，喊道，
　　“大叔，你的鞋垫在这，”刚蹲下身子，手伸到树下摸到鞋垫时，小毛才发现刚才跑开的那条蛇居然不知道何时窜到了这棵树下，正所谓“冤家路窄“，显然受了惊吓的蛇张开蛇口，一口咬向了小毛的手，

　　“噢。”小毛不由发出一声惊呼，才站起身，就见灰发大叔的身影已经不知道何时到了自己身旁，而青蛇的头被捏扁，整个蛇身绕成一圈落在地上。小毛看着自己右手拇指和食指相连处手背上的小小的蛇齿印处正在向外冒着有些发黑的血，觉得手有些发麻，正想，坏了，难道真的被毒蛇咬了时，就见站在身旁的灰发大叔一把拉起她的手，头低下来，对着血印吮吸了下去。

　　“这可不行，”小毛想把手使劲抽出来，可是显然这个大叔的力气比他大，她根本抽不出。小毛只好伸出自己的左手去拉对方的胳膊，却又被灰发大叔一把扣住了左手，既然大叔是在救自己，小毛当然也不能去还手，只能眼睁睁看着灰发大叔左手抓着自己的右手，低头使劲吮吸着她伤口上的血，右手抓着自己的左手不让动，小毛不停使劲跺着脚，嘴里焦急地喊了起来，
　　“大叔，你这么用嘴吸很危险的，万一真的有毒，我可又把你害了。”

　　将从小毛手背上的血连吸几口吐在地上，等手背的血彻底呈血红色后，灰发大叔才松开小毛的两只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显然是嫌衣服太脏，于是从小毛的衣摆处扯下一块，熟练地替小毛包好了伤口。

　　“谢谢你，大叔。”看了看自己被包好的手，伤口处此刻只是有些小痛的小毛十分感激地道。

　　看着还是没有说话的灰发大叔弯下腰拿起地上被她刚才发现的另一只鞋垫也塞进胸口后，向后退了一步，小毛以为灰发大叔又要离开，刚想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去拉，可想起大叔不喜欢别人碰的样子，于是放下伸出的手，只是焦急地盯着对方此刻又重新被披散的长发挡住的脸带着请求的口吻道，

　　“大叔，你别走。”

　　鹰奴长到现在，大多数人不是怕他，就是希望他死，除了鹰奴的娘亲，几乎从来没有人真正在乎他的死活，直到这个黄昏，这个晚上。

　　其实那条背后窜过的蛇鹰奴是听到的，他没有去理睬，是因为他根本不担心，可是他没有想到是被自己推开的那个女孩子居然还会跑来保护他。

　　他也没想到会有人帮他一起寻找那个鞋垫，并且在看到了自己显然与中原人不同的脸后，还依然真诚地邀请自己一起走夜路。

　　“大叔？”听了女孩子再次柔声的询问声时，鹰奴终于点了点头。

　　看到灰发大叔点了头，小毛这才松了口气，露出了由衷的微笑，看来大叔想通了，也不生她的气了。

　　“这个林子果然是有些危险，又是夜路，好在我们现在是两个人，互相可以照应一下，”和灰发大叔一起向前走了几步的小毛，停下脚步朝四周看了看，有些发愁地道，“不知道应该朝哪个方向走才能找到我爹。”

　　小毛话音未落，就见灰发大叔突然趴在地下，头斜着，耳朵贴着地面，以为他又昏倒了，刚想上前去扶，就见灰发大叔重新站起来，手指向小毛的左前方指了指。

　　“大叔，你的意思是朝那里走吗？可是为什么？”小毛好奇地跟上指了方向后，就已经向前走的灰发大叔。虽然不知道这个大叔指的路对不对，但是也摸不清哪是哪的小毛也顾不得别的了，反正有个方向总比没有好。

　　闷着头跟灰发大叔走了一会的小毛忍不住刚想打破沉默问对方，这路真的对吗时，就看到前方的林子里亮起一片淡淡像是有人拿着火把走动的摇晃的红色，然后就是夹杂着不清楚的喊叫声，

　　“小毛，小毛.....”

　　听到其中一个响亮的声音，小毛立刻激动地大喊了起来，
　　“爹，我在这，我在这。”

　　“是我爹他们来找我了。”小毛把头转向灰发大叔，开心兴奋地道，“大叔你真厉害，果然是这个方向，我们快一起过去。”

　　“小毛，是你吗？”显然听到了自己闺女的喊叫声的叶屠的嗓音又提高了一层，听着林子里稀里哗啦的声音朝自己走来的声音，小毛也放大了嗓音，

　　“爹，是我。”

　　很快一个手里拿着火把的粗壮的汉子和几个道士出现在小毛面前，一看到那个粗壮的汉子，小毛立刻冲了上去，而粗壮的汉子也把手里的火把放在身边的一个道士手里，跑了过来，声音先是有些哽咽，然后也顾不得身旁有人，眼泪刷刷就掉了下来，
　　“哎呦，我的闺女啊，你吓死爹了，你这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去见你地下的娘啊。”

　　“爹，都是我不好，”激动不已的小毛此刻也是一脸的泪水，“让你担心了，现在我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站在一旁的鲁阿光也跟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听到鲁阿光的声音，原本正在和爹激动地抱头痛哭的小毛立刻反应了过来，抽开身子，擦了擦眼睛，也忘了自己的右手还有伤，和从前一样，咬牙切齿对着鲁阿光上去肚子上就是一拳，
　　“鲁阿光，你这个大坏蛋！”

　　“没错，还说要关照我闺女，你个小混蛋，”用袖子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的叶屠之前为了找闺女，还没时间找鲁阿光算账，现在看到小毛动了手，也立刻跑上去，
　　“真后悔跑来找你，看我不打死你。”跟着挥起了拳头砸向了鲁阿光。

　　看到父女两人联手揍自己的鲁阿光，一边护着头，一边怪叫着，
　　“哎呦，哎呦，叶屠叔，小毛，别打了，别打了，我不知道那头驴子会这么疯跑。”

　　几个站在旁边的一起来找人的清虚管的道士彼此哭笑不得地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年级最长的道士还是咳嗽了一声，走上前劝了起来，
　　“叶掌柜的，守静师弟是犯了错，回头我们主持一定会罚他的，现在天色也晚，我们还是先回观里，毕竟这林子里虽然没有什么猛禽，却也有些蛇，有些....“

　　道士的话没有说完，听到提到蛇的小毛，立刻转过头，可是身后却一个人也没有。
　　“大叔？大叔不见了。“

　　看着闺女要朝后走的叶屠，一把拉住了小毛的胳膊，
　　“才找到你，别乱跑，你说的什么大叔？”

　　“和我一起的还有一个灰发的大叔，是他告诉我朝这个方向走的，刚才还和我一起，怎么不见了。”

　　叶屠和几个道士拿着火把朝四周转着走了一圈，一个活人的影子都没有。

　　“这山里常有些附近住的来砍柴的百姓，可能看到你已经和我们在一起了，就自个儿回去了吧。他们路熟，应该没有事的。”还是刚才的那个中年道士先开了口劝慰着小毛的同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既然人走了，我们也赶紧都回去吧。要是姑娘不放心，我们明儿白天再来看看也行啊。”

　　“对，这么晚，必须得回去了。”

　　没有办法的小毛跟着爹和道士们一起向清虚馆的方向走去，时不时却回头望一望，有些纳闷，大叔去了哪里，要不是她手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小毛都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骑驴出事吓出来的幻觉，毕竟灰发大叔的脸不是正常人才有的脸。

　　等林子里彻底又恢复成一片黑暗后，鹰奴才慢慢从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