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算个命？》武墨休

126、交易

　　在中原，尽管是冬季, 可浓浓的过新年的喜气带来的热闹景象倒是冲淡了一些冬日的寒冷，而此刻的北国却完全笼罩在一片酷寒冰雪之中。

　　三个穿着颜色不同华丽裘袍，手裹在貂皮袖子里的女人在一众低头哈腰的奴仆们的簇拥下来到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帐篷前，其中为首的一个中年仆人走上前，轻轻掀起面前帐篷帘子的一角向里面看了看之后，放下帘子折回身走到三个女人的跟前，对着看上去高高在上的当中那位毕恭毕敬地小声道，
　　“王后，您要见的那个奴隶不在里面，只有他瞎了眼睛的娘和几个照顾她的人。”

　　来的三人中为首年纪较大，面目高傲中透着对一切都不屑一顾的女子抬了抬修的细长的眉毛，淡淡地“噢？”了一声。

　　“真是扫兴，大冷的天跑来，本来想看看王带来的野蛮人长什么样子，既然不在，姐姐,我们回去吧。”被称为王后的女人右手边，是三人中最年轻，也最漂亮的女子, 她对着说话的奴仆翻了一个白眼后, 撒娇般看向了王后，
　　“这外面实在太冷，就这一会，脸都快冻僵了。”

　　“就这么回去？”左手边说话的女子，看上去既没有王后的高贵冷傲，也没有年轻女子的美貌活跃，但是皮肤却是三人中最好的，外加眉清目秀，整个人初瞧上去，倒是让人看得最舒服。

　　“不走难道还去看那个瞎婆子？”年纪最轻的女子从鼻子里哼了一身。

　　“可是这个瞎婆子可不一般，听说以前就服侍过不少各地来往的有钱人和当官的，肯定很有一手，要不大王怎么会把她接来住, 还这么善待？？”皮肤好的女人微微笑了笑，
　　“你不见这些日子每日里大王都要往这里跑一趟，听说还吩咐了下面，但凡这个女人要的东西都要给她拿来。”

　　“好了，大妃，”王后在旁边冷冷道，“王只是打算重用瞎婆子的那个奴隶儿子，才对她不错的，你也别太夸大了。”

　　“王后姐姐，真是这样吗？”大妃继续面带微笑地道，“今年冬天比往年要冷，弄来的上好貂皮做的本来孝敬你的新大衣，我听说王知道这个瞎婆子最怕冷，就派人送到这里来了，王后你不会不记得吧？还有，”大妃看向身旁的年轻女子，“要给妹妹做的防冻装鹿茸毛的新鞋子，”

　　“别说了，我们进去瞧瞧这个婆子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大王那么宠她。”年轻漂亮女人的地位虽然没有大妃高，可是显然平日里很得大王的宠爱，所以说话有些肆无忌惮，完全没把大妃放在眼里，因此也不等大妃说完话，就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对着刚才的奴才摆了摆手，那个奴才抬头看向王后，王后斜视了一眼这个有些无礼，却是自己远房小表妹的小妃子，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帐篷一被掀开，三人缓缓鱼贯而入，从寒冷的外面一进帐篷，就感到一股暖流涌来，立刻驱走了身上的丝丝寒意。

　　“这不是王在自己议事的地方放的火盆？”年轻女子看到地上烧的极旺的火盆，说着话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浓浓的酸味。
　　“居然拿来了这里？”

　　屋里伺候的几个年轻的女仆看到王的三个女人进来，立刻恭顺地跪下后，四肢着地趴在了地上。

　　还坐在屋子中央的瞎女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摸索着桌子惊恐地站了起来。

　　“好大的胆子，见到我们居然也不跪吗？”年轻妃子竖起了眉毛。

　　“当然不用跪，王好像说过, 这里的这个女人不用给任何人下跪，她是自由的。”大妃冷冷道。

　　“哼，王后姐姐，什么时候做奴隶的也有自由了？对王的女人不敬的奴隶难道不是该受罚吗？”年轻的女子不理睬大妃，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王后，看到对方不说话，就是默许了后，晃着身子走到完全手足无措的瞎女人面前，上下挑剔地打量了她一番。

　　只见这个中原女子虽然年纪已不轻，身材瘦小，头顶也有了不少花白的头发，可如果不是因为两个无神，蒙上了一层白纱般薄膜的眼睛减少了一些风采，只从五官大体却依然可以看出这个女子当年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

　　“见了王后也不知道下跪，你好大的胆子啊！”脾气不好的年轻妃子对着此刻穿着居然也是给妃子们才有的待遇衣服的瞎眼妇人一脚踢过去，对方瘦弱的身体不支，立刻滚到在地上。

　　“王后来了，我不知道。”瞎眼的妇人，显然常年在外受过不少罪，很自觉的在惊恐中爬起跪好后就不停磕起头来。

　　“你眼瞎，耳朵又不聋，我看你是故意的吧？”对着周围的几个奴才看了看，年轻妃子吩咐到，
　　“你们上去抽她几鞭子，给她长长记性，别以为大王优待她，就可以忘了自己当过女奴的身份。”

　　“王后，大王说过要善待这里的人，”为首的奴才不敢得罪年轻妃子，立刻看向皇后，显然希望她可以出来说句话，
　　“如果大王知道了，会要了我们的命的。”

　　“算了，妹妹，人看过了，这个女人看来我们得罪不起，还是走吧，”大妃淡淡笑了笑，看着年轻妃子，劝了起来，
　　“免得回头大王知道了，为了她罚我们。”

　　“什么叫罚我们？大王才舍不得罚我。”年轻的妃子骄横地扬起头，“你们怕这个瞎婆子，我可不怕，去把鞭子拿来。”

　　一个男仆应声出去后，很快拿来了一根鞭子。

　　“抽她！”

　　看到男仆犹豫不决，拖拖拉拉的样子，年轻妃子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鞭子，先是抽了这个男仆一鞭，骂道，“没用的东西，抽人还要我教你吗？”然后掉头，刚刚高高举起右手，正要向地上的女人抽出一鞭的时候，就觉得忽然不知道那里飘来了一股冷风，然后她就听到了王后和大妃的尖叫声，以及四周奴仆的惊呼。也就在此刻，她木然的眼神望去，就看到自己举起鞭子的右胳膊不知道何时居然落在了地上，然后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穿透了她的全身，年轻的妃子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的机会，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听到消息的北国之王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王后和大妃，两个也算见过世面的女人紧紧抱在一起，蜷缩在帐篷的一角索索发着抖。而他刚迎来才一年，最得他宠爱的小妃子却倒在屋子中央的血泊里，一只胳膊已经被活生生扯下来，人显然是早已断了气，可是两只眼睛却依然张的大大的，像是死也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或者希望此刻看到一切的王可以为她做主。

　　“听说我的小妃子来闹事，你还好吧？”走到瞎眼妇人的身边，王的声音里居然带着一份关怀。

　　“我没事，我很好。”瞎眼的女人使劲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是王后和妃子们来了，请不要惩罚我的儿子。”

　　虽然看不到周围发生了什么，可是闻到浓浓血腥味，又知道自己儿子脾气的鹰奴的瞎眼妈妈正打算跪下给儿子求情时，王却扶住了她的胳膊道，
　　“我早就下过命令，谁也不许到你这来闹事，既然有人不听王命，鹰奴做了他该做的事，我怎么会惩罚他？你放心吧。”

　　“还不把人抬出去，把这里清理干净？”王转过身命令道，立刻几个奴仆诚惶诚恐地忙碌了起来。有人将小妃子的尸体很快抬了出去，另外的人立刻换起了地上沾血的地毯。

　　“王后，大妃，你们知罪吗？”王说着话，看向还在发抖的两个女人，“还不过来求得原谅。”

　　“是。”大妃立刻应了一声。

　　两个王的女人互相扶持着走到鹰奴母亲的面前，看到王后不说话的大妃，主动先开了口，
　　“我们只是来看看，真的无意伤害你，小妃任性惯了，我们也拦不住她,请鹰妈妈不要怪罪, 。”

　　“我知道，不怪你们，我不怪你们。”瞎女人不安地不停摇了摇头。

　　“既然鹰奴妈妈原谅你们了，你们还不出去？”王威严的声音响起。

　　北国贵族出身的王后虽然刚才吓破了胆，可是在她打算走出帐篷前，高傲的血统此刻让她又重新抬起了头，甩开在一旁搀扶她的大妃，王后转过身看了看王和鹰奴的母亲，然后第一次认真审视起了此刻独自双手交叉在胸前站在帐篷另一头，好像这里的事情都与他无关的那个男人，鹰奴。

　　这是个多么狠毒的角色，居然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将王最小最美丽的妃子如此残忍地杀死。地上死去的女人，即使在其他女人眼里看了都会动心的美貌，居然也没让这个人下手的时候留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鹰奴的头发看上去比他母亲还要灰白，显然是年幼时的营养不良造成的，他的个头虽然不是很矮，可是如果和北国的武士们比起来，却很普通。至于鹰奴的身材，看上去也是和他母亲一样精瘦。王后很想看清这个凶徒的那张脸，可是鹰奴已经被修剪过的头发依然很长地批在他的额头，再加上他本人低着头，还是根本看不清他的面目，只有那个高高的鹰鹫鼻子映入在王后的眼帘。

　　“王，我知道我们不该未经过你的容许就来这里，可是我们还是你的女人，也是北方贵族的后裔，你居然为了两个奴隶这么对待我们吗？”想起刚才王让她这个王后给奴隶认错的耻辱，王后的背脊不由自主挺高了一些，
　　“大臣们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想？”

　　“他们怎么想，不用王后你操心，我会和他们说的。”王冷冷地看向王后，
　　“你们可以出去了吗？”

　　“你真的要为了这个瞎婆子....，”话未说完，王后的眼角扫到了一道可怕的光芒，她立刻停下说话，朝着那个可怕的地方望去，这次她看到了她想看到的人。

　　“我马上出去。”咽下一口口水，王后狼狈地踉跄着和大妃走出了帐篷。

　　她确定她刚才看到的是什么，年轻时也经常随父亲和两个哥哥出去打猎的王后在一次打猎途中，遭遇了狼群，要不是赶来的人马多，群狼中的狼王差点就咬断了王后哥哥的脖子。她到现在还记得那头狼凶狠可怕的模样，而此刻鹰奴在她的眼里，就是那头冷血的狼王。

　　一双目光和狼一样凶残的眼睛，一张充满了仇恨和杀气的脸，王后人才一出帐篷，就感到自己的双腿如同当初看她看那个狼王差点咬住她哥哥脖子时一样，不停地发起了抖。

　　“以后任何人不得我的容许不许进入这个帐篷，违令者杀。”对着两个被自己留在门口的士兵命令好后，王朝鹰奴招了招手。

　　与刚才的凶恶不同，走到母亲身边的鹰奴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低头小声和母亲打了一个招呼后，随王来到了他议事的帐篷。

　　“今天让你母亲受惊了，你放心，以后这样的事情一定不会再发生。”

　　“让我杀谁？”没有说任何感谢话的鹰奴手又交叉在胸口，看着地下问道。

　　“我没，”

　　“让我杀谁？”用问题打断了王的话语的鹰奴心里很清楚，所有对他和母亲好的人，最后都只有一个目的，让他去杀人。

　　看了看面前桀骜不驯的野狼般的鹰奴，王终于放弃和他绕圈子，拍了拍手叫来一个侍卫，王沉声吩咐道，
　　“去把画像拿来。”

　　指了指铺在桌上的一老一少两张画像，王看了看一脸冷漠的鹰奴，
　　“这个是中原慕容大将军和小将军，我想他们的大名你应该也有说耳闻。”

　　“你要我杀了他们。“

　　”不，只杀了他，“右手食指点了点肖像上慕容不凡秀气漂亮的脸，看出鹰奴眼神里淡淡惊讶的王晃了晃自己的手指，
　　“不要被表象欺骗，这个长得像女人的人可是砍了左将军头的人，他的本事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多也没用，他会死的。”鹰奴抬起头，放下胳膊，
　　“如果我杀了他，我是不是从此自由，可以和我的母亲去过自己的生活。”

　　“我以一国之王的名譽向你保证，是！”王庄严地点了点头。

　　“好，我姑且相信你，照顾好我母亲，”注视了一会王的脸，鹰奴又把胳膊交叉在胸口，看向地面，“我明天就可以走。”

　　“不急，在你走前，我会派人过来给你提供一些中原京城和慕容府的信息。然后我告诉你什么时候动身，什么时候下手，到时候我要你万无一失地拿到慕容不凡的人头，能做到吗？“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