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算个命？》武墨休

125、良药

　　过年这几日，慕容府和中原无论官宦人家还是普通百姓家一样，每日里客来客往，热闹的不得了。慕容老夫人年岁毕竟大了上来，连日来道新年的客人又太多，因此除了慕容府多年的老相识来了，才出来和大家会上一会，说说话，其他来的客人也就彻底交给了晚辈们，尤其是家里唯一的两个男人慕容不凡和他爹慕容毅照应。

　　慕容一家因是武将出身，自然来的客人里有不少都是武职要员。自古儒将就少，所以大多数来的行军打过仗的客人都较粗俗，比起文官少了许多斯文，可性格也多豪爽不羁。这拜年的其中有些和慕容军出生入死过的将领来了后，虽然官职大小有别，可毕竟是新年里，大家伙儿又相熟，也不计较，十分随意，都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慕容毅知道这些人不喜喝茶，早就让家丁将备下的好酒拿来，众人就这样大碗的酒下肚，吃着点心，聊的甚欢。

　　酒量向来就好的慕容不凡不但自己和众将领喝酒说话，也时不时帮着有些年纪的爹多喝几杯。

　　“兄弟几个，今儿怎么赵副军参领的人影却不见，不是说好一起过来的？”
　　“年前我还听他说办了事肯定要来慕容府拜年，怎么变卦也不打个招呼？”

　　喝着酒的马方和邓标望了望慕容府偏房接客厅里的众人，喝了一口酒问道。

　　“不是这样的，”赵副军参领的好友副骁骑参领孙火站起身，对着上座的慕容毅父子弯腰行了一个礼后道，
　　“慕容大将军，小将军，我正要替赵福军道个假，他原本是要来的，可不巧的这两日不知道吃了什么相冲不对的东西，脸上长了一堆的红疙瘩，....”孙火话还没说完，几个好酒下肚平日里粗俗惯了的将领立刻吵吵着打断了他。

　　“一个大老爷们，脸上长几个红疙瘩算个.球，看我，”其中一个将领指了指自己脸上从左眼角到下巴的伤疤自豪地道，“就我这破了相的，我都没觉得什么，他那个算个屁？”

　　“可不是？这点破事还扭扭捏捏像个娘们似的不来给将军拜年？难不成不是红疙瘩，而是得了花柳病，不敢见人怎么的？”

　　..................

　　“你们安静些，让赵火把话说完！”眼看着众人七嘴八舌越说越不像话，原本微笑着看着手下这些将领的慕容毅严肃了脸沉声道，立刻屋里的喧哗声沉静了下来。

　　“你们是真的不知道，”看大家不再啰嗦的孙火继续开始往下说了起来，
　　“前日我还去看过赵副军，就我这个大老爷们看到都差点没吓一跳，以为见了鬼。所以别说他来给将军拜年，就是自己屋子的门都不敢出，生怕吓到别人。而且这大过节的，让将军看到个鬼脸也不吉利不是？赵福参军让我带个话，等过几日脸上的东西好些了，再单独来给将军拜年。”

　　“知道了，你回头去看他的时候，记得替我和不凡也问个好。”慕容毅摸了摸下颔的胡须微微点了点头。

　　原本还想说几句不三不四的话取笑赵副参军的几个人，看到慕容大将军都这么说了，也就闭上了嘴，众人又各自聊起天，喝起了酒。

　　这边副骁骑参领孙火原本就是报个信的话，却让那厢一直愁要去宫里过上元节而烦恼不已的慕容不凡的脑海里闪过一线“生机”。

　　送走了这批客人后，慕容不凡回到自己书房，大笔一挥匆匆写了一份信，塞进信封封好后，立刻叫来了慕容小义，面目严肃地命令道，
　　“你现在马上就出府，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张大夫，不可耽误。记住了，不许让别人知道！”

　　满腹狐疑的慕容小义虽然很多疑问，但也不敢怠慢，带着信迅速赶去了张大夫府上，将信交给了张大夫。只见对方干瘪苍老的脸上的眉头彻底纠结在了一起，发了一会呆，最终点了点头，张大夫去了后面好一会，正在小义等的心急火燎想找人进去问时，张大夫手里拿着一黑一白两个小瓶子和一份信走了出来，递给慕容小义时一脸的珍重，亲自送小义出门时，还再三叮嘱着，
　　“东西交给你们少爷后，千万要提醒他，让他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一定！”

　　慕容不凡接过小义手里的信，读了张大夫写的东西后，瞬即将信对着烛火烧了个干净，还未等小义再次劝服，慕容不凡就打开黑色的瓶盖，毫不犹疑地仰头如同他喝酒时那般的爽快，一口将黑瓶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少爷，”看到少爷将信烧毁的那一刻，慕容小义就知道事情一定闹大了，此刻再一看到少爷喝了他不知道的东西后，再也沉不住气地跪了下来，带着哭腔，抽起了鼻子，
　　“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你告诉小义我，小义就是赴汤蹈火，就是....”

　　“你嚎什么嚎？”刚喝了一嘴难喝东西，吐了吐舌头的慕容不凡望着趴在地上的慕容小义没好气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好像我要去寻死似的。”

　　“少爷，你不是寻死？”慕容小义如获大赦般松了口气，拿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已经掉出来的泪花。

　　“你才寻死！”慕容不凡又好气又好笑地上去抬腿就给了慕容小义一脚，
　　“你少爷我好端端的，寻什么死？好男儿要死也是死在疆场，寻死这种事只有懦夫才会做。还不起来！”

　　“那少爷你喝的是什么？那个白色的瓶子里又是什么？”知道少爷没什么的慕容小义站起身，忍不住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慕容不凡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很快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快去找张大夫，这可是怎么的了？”慕容老夫人来到慕容不凡的屋里，看了看他的脸后，焦急地对着身边的仆从喊道，
　　“还不快去找人！”

　　“这后日就要去宫里过上元节了，”秦氏望着躺在床上的儿子，手足无措地看了看自己的相公慕容毅，“昨日还好好的，只是觉得不凡脸色有些不对，发红，今儿就长出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都怪你！”慕容老夫人拿起龙头拐杖指着慕容毅，“叫你们和那些当兵的少喝几杯，听说不凡为了你这当爹的有些年纪了，都替你喝了不少，可你这当爹的怎么就想不到疼一下你的儿子，拦一拦？”

　　“娘，不凡的酒量出了名的好，这脸上的东西，断然不是不凡喝酒喝出来的，”慕容毅心里也是很焦急，可是努力保持着镇定道，
　　“咱们都别急，还是等张大夫来看过后再说。”

　　要说这两日来的官员的家眷也不少，作为慕容不凡新媳妇的小毛，虽然不是真的，可也跟着慕容雪珊陪同秦氏，长平公主代替慕容老夫人接待这些官太太和小姐们，忙的不亦乐乎。尽管小毛大多时候只是坐在那里陪着听大家讲话，可是一日下来也是累的腰酸背疼，甚而小毛觉得这些应酬比她平日里练习射箭和学功夫还辛苦。

　　既然这么忙，除了年三十那晚，也自然很少可以和慕容不凡单独见面的小毛从慕容雪珊那里听到慕容不凡不知吃坏了什么，张大夫来也看不出病端，正请了宫里的太医来看的小毛也顾不得其他，立刻拔脚抬腿就往慕容不凡的屋里跑去，
　　“雪珊姐姐，我去看看不大哥。”

　　一来到慕容不凡那里，小毛就见外屋一个模样和张大夫有些像，估摸着是新来的大夫的人正在低头写着什么东西，旁边站着的鸳鸯看到小毛后，把右手食指放在唇边，左手指了指里屋，显然是让小毛小点声。小毛懂事地点了点头，蹑手蹑脚走近里屋，就见秦氏坐在慕容不凡的床边，一脸的担忧。小毛走上前，行了一个礼，轻声道，
　　“娘，我听雪珊姐姐说，不大哥生大病了，所以我也赶来看看，可是好些了？”

　　“不凡他，...”秦氏刚要说话，就见鸳鸯掀开了帘子进来禀报道，
　　“马太医开好药方了。”

　　“小毛，你先在这待着，我出去一下。”

　　看着秦氏在鸳鸯的搀扶下离开后，小毛立刻跑上前，坐到刚才秦氏坐过的地方看着蒙头倒在床上的慕容不凡，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睡着，正想着自己是否开口时，就听被子里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

　　“小毛来了？”

　　“是我，不大哥，我来了。你到底生了什么大病？”

　　“哎，不说也罢，徒增烦恼。”

　　“不大哥，你不要说话这么文绉绉的，你到底怎么了？我很担心。”

　　“担心？”慕容不凡微微侧了侧自己的身体，“你真的想知道？”

　　“嗯，”小毛猜测着，“你是肚子不舒服，还是？”

　　“都不是，就是变成了这样。”

　　望着揭开盖在身上的被子，突然一跃坐起，原本俊秀的不大哥一脸红疙瘩的脸，小毛的嘴张开成一个大大的圆圈，差点叫出声。

　　“大夫说，我的脸治不好了。”看到小毛眼神里的惊恐，慕容不凡叹了一口气。
　　“从此以后都是这样，你就不要再过来看我，免得吓到你。”

　　“你还有其他病吗？我看你一坐就坐起来，动作很快，身体好像没什么。”稍微冷静下来的小毛上下打量了一下慕容不凡，略微放心地道。

　　“这个还不够？我可是破相了。”慕容不凡“沮丧”地低下了头。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三哥还没有门牙了呢。”小毛望着说话有气无力，显然情绪很是低落的慕容不凡，
　　“你可是威震边关，杀了敌将，取了首级，大名鼎鼎的小将军，这点事就躺在床上不动？谁以前告诉我，不喜欢长得像大姑娘？原来还是看重自己的脸，不是吗？”

　　“你不看重？”慕容不凡抬起头，“你再仔细看看，一点不怕？”

　　“不就是多了些红疙瘩。”小毛凑上前又仔细瞧了瞧，“其实挺好。”

　　“挺好？”

　　“不大哥，你的功夫一直比我好，可以后我就有一样比你强了。”小毛点了点头。

　　“什么比我强？”

　　“我终于比你要漂亮，以后你再也不是神仙姐姐了。”

　　“野丫头，让开！”慕容不凡轻轻抬腿踢了踢小毛坐着的屁股，不由笑了起来，
　　“我就是一脸疤，也比你好看，你就没一样比得上我。”

　　瞧见慕容不凡不再沮丧，甚至开始笑了的小毛奴了奴嘴道，
　　“我不和生病的人计较，等你日后好了，你踢我的这一脚我还是要还回来的。”

　　听了小毛这话的慕容不凡立刻夹紧了双腿，看在眼里的小毛低头不禁“噗嗤”笑出了声，她现在终于肯定地知道不大哥最怕什么了。

　　重新走进里屋，看到彼此对视在笑的慕容不凡和小毛，秦氏困惑地看了看身边的鸳鸯，不凡都这样了，他们两个还有心情在笑？

　　其实这两个笑的人，自然也不会知道两日后，还是被宣入宫过上元节的慕容不凡揭开面罩时，骄阳公主的哭声有多大，几乎掀翻了整个皇宫的屋顶，

　　“哇哇哇，小将军的脸是怎么了？我喜欢的漂亮的脸啊，哇哇哇，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