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算个命？》武墨休

123、除夕

　　小毛和慕容不凡在院子里发生争执的事情既然连宫里的人都知道了，自然慕容府的长辈们也都有所耳闻。从下人那听了两人之间发生不愉快的原委后，慕容府的几个长辈倒是内心里都觉得是慕容不凡的不是，尤其是秦氏和慕容老夫人。

　　要说起小毛回自己家里过上元节的打算也是因为不能带她一起入宫，不想让这孩子一个人在家难过，秦氏当初做出的决定。之后没和儿子马上说，主要是秦氏觉得这事也算不得什么大的不可不说的事情，还有些日子，索性过了除夕，新年再说也不迟，却也不是有意隐瞒，没成想儿子居然如此不开心，一怒之下居然把自己屋外的门都踢坏的地步。

　　秦氏和慕容老夫人两个私下一合计，都以为是因为慕容不凡对日后要娶公主的事情有了怀疑，心里不痛快，又不好找长辈们吵闹，就拿了小毛出气。只因为长辈们瞒着的事情，却让小毛受了委屈，慕容老夫人和秦氏立时心里都不免觉得有些愧对小毛，自然要出来替她说几句公道话。

　　“不凡，小毛回家的事没有对你说，是因为她想着我们会告诉你。这不离上元节还有好些天，晚说了两日又有何关系？你可是当哥哥的人，要有个哥哥的样子，有点气度，去给小毛认个错。”

　　慕容毅自然没想那么多复杂的背景原因，就觉得儿子一个也是疆场厮杀过来，过了年也该十九岁的大男人居然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小姑娘发生争执，简直是荒唐可笑。

　　“一个将军，要做大事的人，居然夜里当着一帮下人的面和一个丫头片子吵架。没听过好男不和女斗这句话？居然还耍威风踢门？不丢人吗？就算小毛的身份是假的，可也是皇上当初下旨意批准的。去！给你小媳妇道歉去。”

　　对这事，长平公主到不激动，和平日里为人处事一样，只微笑着对小叔子说了一句，
　　“听老祖母，爹娘的话总是没错的，你就去赔个礼吧。”

　　连最后一个慕容不凡觉得会支持自己的人，妹妹慕容雪珊也是一门心思向着自己的好姐妹小毛，
　　“六哥，你也是的，小毛妹妹和我这么好，也不曾提到回去过节的事情，这事我也是从娘那里听来的，难不成我就该和你一样对小毛妹妹发火？”
　　不太开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慕容雪珊继续道，
　　“这事都是宫里突然惹出来的，小毛妹妹可是很无辜，无论如何，六哥你该去找小毛妹妹求的原谅才好。”

　　全家一边倒的结果，让原本和小毛发生争执的那个晚上一过，第二日心里其实已经软下来，觉得自己是不是对小毛太苛刻，毕竟她说的也没错，和自己见面机会少，哪里有时间告诉家里长辈们突然做的决定的事，正打算和小毛重新好好谈谈自己的原意到底是什么的慕容不凡，却倔强地不肯去见小毛，反而在家一见小毛的身影就立刻绕了开来，晚饭也借故肚子不舒服不出现了。

　　“真荒唐！”在自己的房里来回踱步转了几圈的慕容不凡突然停下脚步，望向慕容小义，
　　“全家人居然都要我去给小毛道歉。要我道歉？小义，你说，这事到底是谁的错？到底是她，还是我？”

　　“你们都没错，”慕容小义看着一脸懊恼的少爷，有气无力地道，
　　“都是我的错。”

　　“奇了，你有什么错？”

　　“做为你的跟班，那天居然没把你死死拦住，让你走了邪路。”

　　“滚出去！”慕容不凡赶走了慕容小义后，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很想不通，居然全家都和他作对。

　　从蜻蜓那里听到一大家人都要慕容不凡来给自己道歉的小毛，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虽然不大哥在这件事上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讲道理，可毕竟也不是什么大罪过，他们两人的事却弄的全家的人都要不大哥郑重其事给自己道歉，好像有些不大好。心里已经开始想着，只要不大哥人来自己院里，她就帮着打个哈哈过去。可是左等右等，慕容不凡别说来道歉了，居然在院子一看到小毛就跑，晚饭也找各种理由不来，完全一副宁可和全家人对着干，也不肯和小毛讲和的态度，小毛不由又恼火了起来，早上去练射箭的时候也不再拿不大哥送她的弓，只是从练武场里随意挑了一把。

　　就这样两人互不理睬到了除夕夜，吃年夜饭的这个晚上，慕容不凡也知道自己不好再找借口不去和大家一起吃饭，只要硬着头皮过来，坐到了秦氏的身旁。

　　毕竟就要过新年了，也不想在饭桌上让孙子认错，给他难堪的慕容老夫人也就不再提这事。可看着儿子低头不语，好好过节还耷拉着脸的慕容毅却火了，也顾不得许多，沉声道，
　　“这一家人吃年夜饭，你这吊着脸是给谁看？一个堂堂男子汉，连一点担当都没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道理不懂吗？”

　　瞧着儿子放下了饭碗的秦氏轻轻拉了拉慕容毅的袖子，摇了摇头，
　　“有什么，等吃完了饭再说。”

　　“你瞧瞧，为了他，大家这大年三十都喜庆不起来。”慕容毅虽然尽量克制住了自己的不快，却还是忍不住又说了两句，
　　“这别扭的样子，难不成还要跨个年给我们看不成？”

　　“不凡，你爹的话听着就是，过节的日子别和你爹争。”望着突然站起来的自己的儿子慕容不凡，秦氏担心他和自己爹争执起来，轻声劝道，
　　“还不坐下，这可是吃年夜饭呢。”

　　“娘，等我把这档子事解决了，再吃。”说着话的慕容不凡，也不管一屋子看的惊愕的人，拿起屋里架子上小毛的披风后，走到小毛的身边，也不说话，一把将她从椅子里拉起来，披上披风，然后也不等彻底糊涂了的小毛反应过来，就拉着她的胳膊朝外走去。

　　“你这混账，你拉着小毛这是去干什么？”眼看着慕容不凡和小毛就要走出去的慕容毅才回过味来，在后面喊道。

　　“还不是你？”慕容老夫人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吃饭的时候，你逼着不凡认错，你是不知道我孙子是多要面子的一个人？多半是不凡当着我们面不好意思认错，出去认了。行了，反正跑不远，让他们去吧。认了错，肯定就回来了。”

　　拉着小毛，一直走到后院的池塘边，慕容不凡才停下了脚步。

　　“放开我。”总算清醒的小毛甩开慕容不凡的手，站到一旁，虎着个小脸，“你这是做什么？”

　　慕容不凡不理睬小毛，抬头看了看天空的半个月亮，
　　“还要过些天，那时候月才会圆。”

　　突然听到慕容不凡说这话的小毛有些困惑，但是也抬起头看去，这个夜晚天空的月亮虽然只有半个，却是很明亮，照的整个后院的池塘泛起一片银色的光波。

　　两个人并肩看着夜景，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于是陷入了沉默中。

　　“等月圆的时候，你不想和我一起吃汤圆，看月圆吗？”终于慕容不凡先开了口，
　　“我以为我们会一起的。”

　　侧过头看了一眼此刻望着湖面上倒映的月亮的慕容不凡平静俊秀的脸，小毛自己的脸莫名其妙的一红。

　　“你是说上元节那天吗？我当然想和你一起看的。”平日里性格像男娃，说话响亮的小毛，现在说的每一个字却越来越低。”

　　“你说什么？听不见。”

　　奴了奴嘴，小毛稍微加大了一点声音，“想和你一起吃汤圆，看月圆的。”

　　“什么？”慕容不凡像是突然聋了般又问了一遍。

　　“想的，想的，想的。”小毛大声喊道。

　　“想就早说，那么大声做什么？”慕容不凡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小毛刚想争辩，慕容不凡收起了笑容，转过身，低头严肃地看向小毛，
　　“我原本以为上元节我们一家人可以一起过，可那日才知居然你不可入宫，娘的意思，让你回家过节，是我一时没多想，忘记了你没有时间可以告诉我此事，所以发了不该发的脾气。为了以后不会，日后，但凡你觉的家里有什么和你我有关的事情，即便我再忙，我们见面的时间再短，你都要找机会立刻告诉我，能做到吗？“

　　望着慕容不凡的眼睛，小毛眨了眨长长的眼睫毛，
　　“我会尽量做到，可是为什么？”

　　“因为，”这一次慕容不凡不由的一愣，想了想，“我们是不是好兄弟？好兄弟自然不该对彼此有隐瞒，不是吗？”

　　“噢，”小毛点了点头，“对，好兄弟是应该这样，那你如果有什么事情也会告诉我？”

　　“当然！我可是你不大哥。”

　　“那你以后要娶公主，是不是也会告诉我。”小毛话一出口，就立刻非常后悔地低下了头。

　　——————哎呀，哎呀，我对我的好兄弟问这样的问题，它合适吗？

　　“谁说我要娶公主的？”慕容不凡皱起了眉头。

　　“没有？”听到这话的小毛立刻又抬起了头，“可我听贤哥儿说....。”

　　“小孩子的话你也信？我不同意，别说是公主，九天仙女我也不会娶。”

　　“真的？真的？”小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那么开心，立刻笑的眼睛眯成了月牙。

　　望着小毛嘴角从发生不快那日起不曾看到过，如今再次出现的两个甜美的小酒窝和她月光下诱人的小嘴唇时，慕容不凡忽然觉的自己的神思有些从没有过的恍惚，赶紧使劲咳嗽了一声，将突然升起的一丝“邪念”咳掉后，右手食指弯起，轻轻扣了扣小毛的小脑门，一本正经地道，
　　“既然认了错，我就原谅你，以后要听不大哥我的话，明白了吗？”

　　“什么？这，不大哥，这，我们出来不是因为你要给我认错？怎么是你原谅我？”

　　跟在慕容不凡身后的小毛，一边急忙追步上来，一边不停地问，“这不对的，你是不是弄错了。”

　　“古书上有名言：自古将军皆无错！所以我怎么会有错？”

　　“不大哥，古书上真的这么说了？那是哪本古书？谁说的？”小毛有些个半信半疑。

　　“再不回去吃年夜饭，饭菜就凉了，可别让长辈们等。”

　　想想不大哥说的有些道理的小毛“嗯”了一声，一起回到了大家吃饭的厅堂里。

　　“我孙子果然有气度，敢于认错。”看出回来的两人显然已经讲和的慕容老夫人笑着道，
　　“既然没有不开心的事情了，大家继续好好吃，等会好有力气一起熬夜过新年。”

　　小毛新年里的第一件事就是问饱读诗书的慕容雪珊那句名言，看着对方一脸的困惑，表示从未听说过这句话，也确定不会有这句话时，小毛才知道那句古书上的名言是谁“写”的。

　　“我要好好读书识字！”小毛握紧了拳头，心里暗暗发誓，“免的再被读书人，还是习武的读书人骗！”
　　“我还要好好练习拳脚功夫，总有一天用我的本事打败不大哥这个大骗子！”

　　可这个誓言的后一半发下没多久，小毛打开慕容不凡送的新年礼物时，就好像差不多忘记了。

　　盒子里是一对精雕细琢，栩栩如生比翼展翅飞翔的玉鸟簪子。

　　“六哥，你这难不成是要说，”在一旁看到的慕容雪珊开起了玩笑，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两只鸟而已，”慕容不凡看也不看自己的妹子，傲然地抬起了头，“只有你才会这么想。”

　　说完话，慕容不凡突然侧身望向小毛，伸出了手，“我的礼物呢？”

　　“啊？”小毛立刻想起被自己扔了一地，差点要改小，还好还没有动手的鞋垫子，
　　“我去拿。”

　　在中原举国上下庆祝除夕夜，过新年的时候，北国的王却在和心腹大臣图丹，自己的两个已经成年的儿子一起喝着酒，说着自己重振的雄心和大计。

　　“父王，只要你一句话，趁南面的人在过节的当口，儿子愿意带兵杀过去，报仇雪恨。”喝了几杯雄酒，意气风发的大王子站起了身。

　　“拿什么去打？坐下！”王摆了摆手。
　　“这次我们大败，损兵折将不计其数，你能带的这点人去打什么？顶多扰扰附近的几个小镇，有什么意义？”

　　“可父王你说的仇要报，还要占领中原的心呢？怕了？”

　　“放屁！”王重重放下手里的杯子，“中原人说，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我们也要等到兵精马强以后再动手才不会失败。”

　　“那要多久？难道我们也要等十年？”显然脾气很是暴躁的大王子有些不耐烦，脸上满是不服气。

　　“原本可能是要的，但是现在不必，最多三年，我们就可以出击。”王的脸上充满了自信。

　　“为什么？”性格一向温和的二王子放下手里的杯子，微微皱了皱眉头道，
　　“难道父王真的要重用那个身份，来历不明的奴隶？”

　　“不错，很快我就会派他去中原的京都潜伏下来，而与此同时，我们可以招兵买马，等时机成熟，我们大举入侵前，他会杀了慕容不凡。”

　　“既然那个奴隶那么有本事，”大王子嗤之以鼻地道，”为什么不让他现在就杀了我们的死对头？”

　　“因为这个死对头不好杀，还有，即便现在成功了，我们也没有足够的人马去打仗，我们必须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那既然要刺杀，为什么只杀慕容不凡，而不杀慕容毅？”大王子还是有些不解。

　　“因为王想看悲痛欲绝，断了后的大将军是不是还能来应战？”图丹在旁解释着王的意图。

　　“不错，我成王以来，每次南下的进攻都被慕容毅挫败。这次，我要亲眼看到他未战而垮的样子，这场战争与我而言，才更有意思。”北国之王露出了看到胜利时才会有的得意的微笑。

　　“所以我要让鹰奴先杀了慕容不凡！”

　　“如果到时候他反水怎么办？”大王子可不相信一个下贱的奴隶可以成事。

　　“没有怎么办，”王淡淡一笑，拿起了手里的杯子，
　　“因为他一定会去完成这个任务，除非他想看到自己的娘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