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失调》袖里糖

56、56

　　“现在想起来，我那一天跟他说了那么多，可能就是因为他的眼神，看起来就像是知道一切。”
　　唐不尔目光有些闪烁：“你知道不喜欢发朋友圈，以及不经常在一切社交网络上分享自己生活的人其实是怎么想的吗？”
　　屏幕对面的人点了点头：“极度自卑或者自弃，会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没有人在乎，而如果分享自己不幸的事，肯定还会有人隔着屏幕拍手叫好。”

　　唐不尔无奈地笑了一下：“你好像不是在形容一个群体，而是只陈述了我的想法。”
　　“对。”于扬说：“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占大多数，但有趣的是，更多这样类型的人，会急于让别人发现自己情绪的各种变化，会在各种社交平台上分享自己，基本上是两个极端。你这种，某个角度来说，很有自持力。”
　　“自持力？”唐不尔笑了一下：“你只见一面就能看清楚我的本质？”

　　“当然不是。”于扬的画面就像是卡了一样，但唐不尔知道并不是网络卡顿，他在思考。
　　“我看过于斯留下的那些信，已经对收信人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而在见到你之后，印证了我的猜测，你确实是这样的人。也正因为这样，我才知道他说的就是你，他等的就是你。”
　　唐不尔长久地沉默起来，他不久前已经跟于扬摊牌，但是听到他提到这些，心里还是会升起某些异样的情绪。

　　他以为只存在于他和于斯之间的秘密，原来早就有人知晓了，还以旁观者的身份，一直观察着他。
　　唐不尔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多愚蠢啊。
　　他以为于扬对他好，是因为跟于斯同出一门，就算不是亲生兄弟，同一个家庭教养出来的孩子，脾气好作为家族遗传没毛病。

　　“于斯在那之前也不爱玩那些社交平台。”
　　于扬点头：“于斯属于更少数的例子，他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会被轻易影响，可是，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他也有些极端。”
　　唐不尔垂下眼睛：“我突然很好奇他小时候的样子。”

　　“假正经的小大人，我们两个年龄差距不是很大，我小时候更闹一些，他刚来我们家的时候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我也有过反感他的时期，爸妈耳提面命告诉我不要欺负他，我也没听。他很能忍，还不告状，那时候我们睡上下铺，有天半夜我醒了，听到他在上铺哭，声音很小，但是像是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一样。”
　　于扬想起那么久远的事，眼神里有一点难过，但面上却是笑着的：“我从那天晚上才发现，他年纪比我小，又刚没了父母，他如果一直哭闹，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只会说这孩子还在伤心，但他没有。他好像很迷茫，只知道一味地接受世界交给他的东西，从来没想过拒绝。”
　　唐不尔听得入神：“他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那样的性格了？”

　　“有几分影子，但不完全是。”于扬说：“后来我意识到他会在我们家住很久，除了我们家，他再没有地方去，除了我和爸妈，他再没有依靠了。我应该对他好一些的。”
　　唐不尔眼睛弯了弯：“于斯说，你们对他很好，你对他，还挺不客气的。”
　　“他那个性格，看起来能完美融入社会，但其实根本就是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有时候很让人来气啊。”于扬通过屏幕看着唐不尔，问他：“你看他那个样子，难道就没有想要欺负他的时候吗？”

　　唐不尔回想了一下，高中的时候，看到他那副假装清高的样子，还真挺不顺眼的，但是穿越事件发生之后，他跟于斯熟络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这种念头了。
　　或许是来不及有，他来去匆匆，一下子跨越了那么多年，但其实他这边才过去了多久，连于斯的七七都能赶得上。
　　于扬看他陷入了负面情绪之中，叫了他一声：“你父母知道你的事情吗？”

　　唐不尔摇头：“前几年他们跟我见面还会催婚，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对象，有没有能往下发展的身边人。我做自由职业之后，他们更急了，好像，我把通向外界的所有通道都关闭了。关系恶化之后，他们就更没有机会知道真相了，每次聊天，说不上三个来回，不是我撤，就是他们撤。”
　　于扬没有再说什么，唐不尔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要劝我跟他们和好。”
　　“和好或者闹掰，都是你的权利，何况你是当事人，想怎么做怎么做。”

　　唐不尔有些落寞：“如果他可以回来，我想我会想要原谅一切的。”用上天没有给予他的那些，换来一个鲜活的于斯，他赚大发了。
　　“我还以为他憋太久了，脑子有问题，以为你根本不存在。”
　　“他是为了救我。”唐不尔眨了下眼睛。

　　唐不尔觉得，于斯这样做是为了他们两个能有那么一段。
　　否则唐不尔就会一直消沉下去，人生没有一点儿指望，按部就班，跟父母断了联系，每周定时定点出门，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可惜适得其反了，对经历过这一切的他来说，父母的事已经不算什么了，于斯的死才是对他最大的打击。

　　人生最悲哀的，不是未曾得到，而是得到了，又再次失去。
　　没遇到过，还以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了，但遇到了，拥有过，转瞬即逝，更显得人生悲惨。
　　“未必。”于扬说完这两个字不久，有工作电话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虽然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是骤然之间知道了另一个知情人的存在，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安慰作用的。
　　唐不尔把先前拿下来的书分批次放回书架上，之前的摆放顺势他拍了照，全部放完后，他发现离地面最近的一格里的竟然是一些关于翻译的书。
　　放在这个位置，不知道是经常看还是基本不看。

　　于斯的房子，于斯住了这么久，他能看得出来，这屋子里随处可见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细节，多多少少跟他有关。
　　他之前就发现了，但是怀疑是自己自作多情，现在看来，并不是。
　　在他不知道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里，这个人一直很喜欢他，很想念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唐不尔偶然间看到书架最底层不起眼的角落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平时很难察觉。
　　他趴着伸手够出来，是一把小钥匙。
　　会是哪里的钥匙呢？如果他没有提前找到储藏间，这无疑会是储藏间的钥匙，但是储藏间只是隐秘了一些，并没有上锁。

　　唐不尔先默默收好，这房子里没有上锁的东西，留着，或许之后能用到。
　　他无所事事翻了会儿书，于扬信息回过来，跟他说了抱歉，他有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处理，稍后有空给他回电话。
　　唐不尔立刻回复他没关系，“下次再聊吧，我也要忙工作了。”

　　他最早联系于扬，只是想证明自己的猜测。
　　于斯离开之后，这房子一直是于扬在帮忙打理，他很有可能早就发现了那些信，就算没有发现那些信，他们这么多年间发生的事，于斯绝对不会跟父母提起，但是很有可能跟于扬透露过，就算不是主动，也有说漏嘴的可能性。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他联系于扬，仅仅只是开了个头，于扬就自己承认了。

　　手机肆无忌惮地震动起来，唐不尔翻过来一看，是阿乔。
　　直觉告诉他要出事，但是不接电话也不是办法。
　　“你住的房子是于斯的？！”

　　果不其然，他刚接通，阿乔在那边情绪激动，声音很大，把他吓了一跳。
　　“……哦。”唐不尔莫名有些心虚：“没错，是他的房子。”
　　“你是不是有病？！”

　　唐不尔莫名其妙挨一顿骂，倒也没有多生气，反而很好奇：“你怎么知道这是他的房子？”
　　能听出来，阿乔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有问题，突然去旅游，突然没了生气，突然搬家，哪儿有什么合适的房子，你就是故意的，也没有房东赶你这回事吧？一张嘴净说瞎话！”

　　“这个是真的，要不我不会搬家的。”唐不尔小声反驳过后，阿乔那边静了两秒，他问：“不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网上一查就知道了，你现在住的房子，媒体报道打的码跟没打一样。”阿乔现在应该捂着额头，在屋子里一个劲儿乱转悠：“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搜了一下你填的收外卖的地址，那新闻就蹦出来了。”
　　她说：“唐唐，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啊，我知道你跟他关系好，但是不能什么事情都压在心里。”

　　唐不尔还没说话，阿乔突然“诶”了一声。
　　“于斯救的那个女生，是汤心蕊吗？”
　　唐不尔眼皮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