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再孤单》菊咲

82、Extra Story 直到再次相见

　　『奇怪的家伙。』

　　这是珀儿对他的第一印象。

　　说起他们的初识，那画面事后想起来其实挺好笑。那天珀儿多亏自己东西喜欢乱丢的坏习惯，在纸山中好不容易凑合好这周的医疗报告，一边碎念着「真想要一个能帮我打杂的助手」一边急忙经由共有通道赶往第五行宫时……

　　咚！她和同样急忙从对面赶来的谁撞个正着，两人一起向后摔倒，资料满天飞。

　　「谁啊！走路不看路的！」

　　「对、对不起！」

　　珀儿气得大骂，对方则吓得赶紧道歉。

　　运气实在有够糟。好在看对方的态度应该是不会产生什么流血冲突，否则珀儿都已经不经意的将手放在腰间刀把上了。没办法，生存在虚夜宫，这点反应是基本的。

　　『话说，这年头居然还有破面会道歉？不是身分太卑微，就是怪人一个吧……』

　　这时她才注意到散落在地上的资料，其中还明显有一部分是对方的。「啊～啊，这下可好，感谢你毁了本小姐的心血，还多浪费本小姐的时间！」珀儿翻了一个大白眼，正准备前倾身子去捡。

　　一只手突然伸到她脸前。她一脸茫然的盯着那只手。

　　「妳没事吧？站得起来吗……？」

　　听到紧接着降下来的温柔声音，珀儿抬起脸。这次她面对那张俊美秀气、挂着关心表情的脸庞彻底呆住了。

　　结果是后者。这个想伸手拉自己一把的人是个怪人，怪破面；就和自己一样。

　　本来珀儿已经快要放弃了。她本是为了变得更像人类，变得更像从前的自己而选择成为破面，甚至以为能在虚夜宫这种群体组织里找到伙伴，谁知「破面」终究只是虚的升级版，只是比他们更黑暗、更残暴，也更像是怪物一般的存在罢了。

　　而虚夜宫并不是实现梦想的魔法城堡，这是个一旦踏入就再也逃不出去的蜘蛛巢穴。

　　在绝对的力量和权力之下喘不过气，你不能拥有思想、不能拥有选择，只能服从命令，做一个没有意识的傀儡工具，一个眼神都有可能害自己丧命。

　　得到了力量的升华，得到了人类的外貌，珀儿却在这里失去了自由。

　　失去了心的自由。

　　哪怕再坚持做孤独的异常分子也快到极限，原以为自己这辈子或许只能永远当一个铁笼中的囚鸟，再也接触不到任何一丝情感，再也看不到所谓人性，没有任何未来可言。

　　然而此时此刻就这么被她遇到了，遇到一个怪异……特别的人。

　　遇见他，第一次让珀儿觉得变成破面这个选择是对的。

　　那个人就是──

　　「这么说来，本小姐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啊，恕我介绍晚了，我是第五行宫的资讯管理破面，名叫奥比多（Olvido）。」

　　「哼～？奥比多……」

　　「说来难为情，其实它有『遗忘』的意思，刚好我这个人蛮健忘的，所以算很适合这个名字吧……虽然也因此常被诺伊特拉大人骂就是了，哈哈。」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笑道。说实话，珀儿觉得那笑容真好看。

　　这明明是他们第二次在共有通道上巧遇，双方却都很有默契的停下脚步，像朋友一样聊起来。幸亏这条共有通道上平时不会有别人来，麻烦的刃级破面更不会利用。

　　「那……我也可以请问妳的名字吗？」

　　「算你识相的问了！听好，本小姐名叫珀儿·阿摩尔！以后就用珀儿称呼吧！」

　　「珀儿小姐吗？莫非妳的名字也有什么含意？」

　　「啊……那个嘛，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意思，你别在意。」珀儿尴尬的挥挥手，再指着奥比多。「倒是你说你很健忘？工作就算了，你可千万别忘了本小姐的名字知道吗？否则下次见面，在你叫出本小姐的名字之前本小姐都不会理你！」

　　「咦！那我会很困扰……」他真的露出一脸很困扰的表情，随后淘气一笑。「我知道了，不过作为交换，我们可以不要只是碰运气吗？」

　　「什么意思？」

　　「就是以后固定某个时间、某个地点见面的意思。毕竟我还想多和珀儿小姐聊天，多认识妳一点。」

　　珀儿一时傻愣。

　　「欸？那、那是……」

　　「而且说不定还能顺便改善我健忘的坏毛病，可说是一石二鸟，对吧？」

　　就算奥比多随后补上的天然呆很破坏气氛，但珀儿还是觉得自己的脸颊似乎有些发烫。多久没有随着心跳加速而体内升温了？她几乎都忘了那种感觉。

　　那之后，他们真的开始了秘密的「约会」。

　　神奇的是，奥比多明明说自己很健忘，他也确实时常在工作上出错，却没有一次爽约，也没有一次忘记过喊她珀儿的名字。渐渐的，这变成了对珀儿来说最重要的一项环节，也透过互动更加了解了对方。

　　奥比多温和善良，总会优先考虑别人，面对自己的任性会给予包容，有成熟稳重的大人魅力，天然呆起来又很可爱。总之，和他在一起非常舒服，更能自在的做自己。

　　对了，珀儿想起深藏在自己心中、差点就屈服于现实的小小愿望。

　　说不定在经历过生前的背叛后，在目睹过现世无数没有结果的恋爱后，她终于能再次拥有接近答案的机会，了解何谓真爱。

　　如果到时候能从这个人身上找到，如果他能成为证明，并填满自己胸前的空洞，那该有多好。

　　如果未来都能和这个人一直走下去──

　　「珀儿！？珀儿！！」

　　绯音的声音传进脑海里。珀儿从令人愉快又温暖的记忆中回过神，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躺在自己湿热的血液中，但似乎又麻木的什么都感觉不到。绯音很快赶到她身边，替她包扎的俐落程度简直就能和真正的医生匹敌，珀儿被从侧身翻回了正面。

　　这个角度，刚好能清楚看到奥比多的脸。

　　『那该……有多好啊……』

　　曾经憧憬过的未来，在奥比多没有一丝情感的表情中，在自己矇眬的视线里慢慢变得模糊。她很清楚，那已经是无法实现的愿望了。

　　『但是……没关系……』

　　没关系，因为她已经找到真爱的所在了，哪怕意识越来越远，胸口依旧满得快溢出来。

　　本发誓过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但珀儿发现，能为所爱牺牲自己，或许才是她证明这份爱的方式。原来她从来没有迷失过，也从来没有失去过，爱的真理一直都存在于她心中。

　　绯音的声音逐渐远去，视线也从朦胧转黑。

　　不过她知道他就在那儿，奥比多依旧在那个位置看着她。在无尽的满足之中，要说唯一的遗憾，就是她还没能亲口传达对他的喜欢。

　　「奥比多……本小姐对……你…………」

　　算了，哪怕不用嘴巴说，他也一定知道的吧？

　　自己至今以来的心情，一定早就都传达给他了吧？

　　那么她只需要在最后的最后，祈祷奥比多也能在某一天感受到与自己一样的幸福就好了。哪怕对象可能不再是自己，或者……等到奇迹让他们能再次相见那一天，由她珀儿·阿摩尔亲自──将幸福带给他。

　　她相信那一天的来临，然后勾起了嘴角，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