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再孤单》菊咲

75、Chapter 47 异常

　　葛力姆乔跨步在第六行宫的长廊上，不管途中和多少破面擦身而过，听到他们在背地里说着他的闲话，他依旧保持着从前那旁若无人的大牌态度。不同的是，他只用单手踹在口袋里，飘动在后的外套下面也不再藏着任何权利。

　　仿佛就是一个随处可见的破面，甚至还带着失败的残缺。那些破面们如此形容着。

　　尽管如此，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大声或放肆。因为葛力姆乔散发出来的魄力和霸气从不允许任何人冒犯，更别说……他的脸臭得要命。

　　被断手又被抢走数字，他现在肯定气疯了。那些还想活久一点的破面们赶紧退散。

　　对，他是生气，然而他们绝对想不到葛力姆乔只是在找人，找那个一声不吭就不见踪影的纵灵者女孩。

　　「那个笨女人……又给我死到哪里去了。」

　　今天才刚睁眼，床上就只剩他一个人。那种被丢在一边的感觉让葛力姆乔很不爽，想干脆不管她，等发现时却已经在宫里游荡起来。现在倒好，因为他晃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纵灵者的存在感近乎隐形人，没有灵压根本无从找起。

　　难道还要他像昨天那样用猜的？或是得把全宫都扫过一遍？

　　『啧，我何必搞的这么麻烦。是那家伙无自觉又爱乱跑，就算发生什么事也是她活该！』气愤地哼鼻，葛力姆乔才刚想掉头离开，突然听到前面的房里传来了声音。

　　「灵护！……灵炮……！」

　　偏偏在他决定停止寻找的时候，人就被他给找到了。那听来笨拙又熟悉的声音持续从房内传来，原来她躲在那个灵压隔绝室里。叹口气，葛力姆乔不耐烦的推开门，正巧看到笨女人朝刚形成的灵护丢掷能量炮，漂亮的蓝光破碎散开。

　　她背对门口，该说是太过专注，还是已经疲倦到精神无法集中，甚至没注意到葛力姆乔走进房间。只见她用双手撑着膝盖，弯身微喘着气。

　　前一秒还想着不管她，不想承认自己在意她……

　　葛力姆乔皱起眉，结果他就那样一直盯着她，直到她转过头来。

　　◇

　　「──哇啊！？」

　　独自一人在训练房里练习使用能力，想休息喘口气的时候一回头，差点没被站在身后的人吓到魂飞魄散。「葛、葛力姆乔？别一声不响地站在我背后好吗……！」

　　真不愧大虚时期是猫科动物，走路都没有半点声音的……

　　「妳在做什么？」他瞧我一副见到鬼的反应，他有些不开心的问。

　　「额……我在训练。」为什么我要回答的好像做坏事被抓包一样的心虚。可能因为他脸看起来超臭，而我想起自己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跑出寝室了。

　　「训练？就妳一个人？」

　　「嗯，毕竟也只剩……」

　　即时煞住车，已经决定不再沉沦在悲伤的悼念中，我转念说：「经过现世那件事之后，我发现自己从前的想法太幼稚了……为了不再有无奈和后悔，我必须变得更强──必须拥有能保护人的力量才行！」

　　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我举起两手握了握拳。

　　不再只是一味的回避争斗，也不是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好，而是成为能保护别人的人。这无非是我最大、最明确的指标。

　　然而想变强其实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想稍微接近葛力姆乔所在的位置。

　　撇开纵灵者这个身分不说，葛力姆乔是破面，我是人类的灵魂；我们的关系是如此密切，却又那样复杂。面对拥有强大力量、灵魂与精神力的葛力姆乔，我能确实感受到我们之间的差距。

　　会恐惧，也会不自觉地产生尊敬与崇拜，甚至有时候……是一点小小的自卑。

　　『我该如何抬头挺胸的站在葛力姆乔身边？』

　　想拥有更多自信，好站在和他一样的高度，看着同一片风景，呼吸同样的空气。

　　『我该怎么让他人接受这样的我……？』

　　或许我比自己想像中，还要更在意当时在集会厅被大家排斥的事。那些对我的不认同与否定仿佛一道阻隔，横在我和葛力姆乔之间，提醒着我们的差异，强调我们不会有结果。

　　其实……我从来不敢去想结果的事。毕竟这还只是我单方面的感情，而眼前的生活就像在渡过一个随时都可能崩塌的桥，连「现在」都无法保证了，我又怎么敢去想更之后的事呢。

　　『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也希望我们能永远──』

　　「妳动作太大了。」葛力姆乔突然开口。

　　从逐渐花痴化的幻想中回神，我赶紧拍拍有些微烫的脸傻笑。「你、你说什么？」

　　「我说妳多余的动作太多！要发射能量只要伸手就好，何必用全身的力量去仍？招式的运用也太过单调，如果妳只能耍出那点程度的花招，干脆不要用得了！」

　　一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我傻愣在那儿，才惊觉葛力姆乔正在指正我的问题和弱点。

　　「有时间浪费在那些多余的事情上，妳还不如多练练战斗技巧、术的运用和反应能力！」

　　「好、好的！」被那教官般的气势压倒，我立正站好，频频点头。

　　「呿，像妳这种迟钝又笨拙的家伙，说想变强简直笑死人……」葛力姆乔对我嫌弃的皱了皱眉，一边活动胫骨，一边饶过我往里头走去。「愣着干嘛？还不快给我过来开始妳那什么训练！」

　　「是！……嗯？」应答完才觉得奇怪，我弱弱的问：「那个……难道你要陪我训练？」

　　「我就是那个意思！」他挑起一边眉。「怎么，莫非妳还嫌我不够格？」

　　「诶？不不！怎么可能！我感激不尽……应该说不胜惶恐！」

　　有人能陪训，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何况是像葛力姆乔这么厉害的人。『还以为他绝对不会答应这种事，所以也没想到要问……但他竟然主动说要帮忙！还有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事吗！』明知应该要更严肃一些，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他用力的哼了一声。「听好，别以为我会和那两个半调子的家伙一样，陪妳玩那种扮家家酒似的训练。既然本大爷亲自出马，妳最好就给我做好誓死的觉悟！」

　　「没问题！尽管放马过来吧！」

　　先不管有没有誓死那么严重，我确实不能再宽纵自己。为了面对可能会更艰难的今后，无论葛力姆乔出给我什么难题，我一定都要努力完成，并且飞快成长。没问题的，只要有葛力姆乔的陪伴，我绝对做得到──

　　「起来！我可没说妳能休息！」

　　「暂、暂停一下，呼，让我喘口气就好……！」

　　「妳以为敌人会像傻子一样的等妳恢复状态吗？这要是在战场上，妳早就被宰了！不想死就给我准备接招！」

　　「噫……！」

　　是的，不用多久，我就已经后悔自己话说得那么大了。

　　葛力姆乔的确和迪罗伊他们不一样，没有用跑步锻炼我的体力，或是用伏立挺身锻炼肌肉；他要我直接跟他对打。

　　就是直接打！而且是肉搏战！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但当他见我半天没打算出手，便主动挥拳过来时，我才醒悟那不是在开玩笑。他的训练根本就是跨越斯巴达和魔鬼的人间地狱！连叫苦的时间都没有，他又用咄咄逼人的气势冲过来了！

　　「灵、灵护──」

　　「太慢了！」葛力姆乔一吼，直接把还没完全成型的灵护敲破。说真的，我突然觉得自己根本不必担心他，变成独臂完全没有影响到他过人的霸气和战斗力……！

　　眼看拳头就要挥到自己脸上，我顺势闭眼，却只感觉到风压扑面而来。

　　「喂，给我改掉那个坏习惯。」

　　「咦……？」偷偷睁开一只眼，我越过葛力姆乔几乎碰到我鼻尖的拳头盯着他。

　　「如果是能承受的攻击就算了，但要是致命一击，那种鸵鸟心态只会害死妳！」他移开拳头，抬高下巴指着我说：「越是被攻击，妳越该睁大眼看清楚对方的动作！只要能闪过攻击就有生机，更会出现反击的机会，听懂没有？」

　　我呆愣着在脑中重复那些话，没想到他会那么确切的指出我的致命伤。

　　至今以来我总爱逃进黑暗里，但那根本就不是在面对困难，只是放弃抵抗、任人摆布而已。这样下去，我永远也无法真正在危机中自救与救人。

　　阖眼深呼吸一口气，撇开杂念，我坚定的看着葛力姆乔。

　　「……麻烦再来一次！」

　　从他认真回应我的眼神中，我仿佛能看到认同与肯定。等发现时，训练房里只剩下他严厉的训斥，我因大意或失败的悲鸣，以及在他意外详细的指导下，我们两人不知重复多少次的交手与搏斗……

　　……
　　………

　　「痛──死了！」瘫坐在医疗室的病床上，我止不住哀嚎。

　　结果训练一直持续到我的身体再也负荷不了才喊停。理所当然，我一次也没能攻击到葛力姆乔，每回合交手都在我被他撂倒后结束。虽然渐渐开始习惯睁着眼去迎接攻击，就凭我的反应力还是不及他出手的速度，而仓促形成的防护盾更是半点用都帮不上。

　　『况且他根本没有动真格……好几次还即时收手了。』

　　多亏此，我只留下擦伤和瘀青。但重新认知到我们之间的差距，应该说明白自己到底有多么的弱小无力，我不禁灰心丧气的垂下头。

　　「呵呵，那个总是以自己为中心的葛力姆乔会愿意为妳做到这种地步，代表他也是真的想替妳出一分力吧？」

　　「珀儿……」

　　「但还是不可原谅！把我们的绯音小姐伤成这样，真是不知怜香惜玉的家伙！放心，以后训练结束都来找本小姐就对了，绝不会让妳留下一丝伤痕的～」拿着药箱坐到我旁边来的珀儿故意嘟着嘴，再挤挤眼，把我逗笑出来，一笑全身又好痛。

　　「啊哈哈，那就拜托妳啰？」

　　「没问题！不过……造成这身伤的罪魁祸首去哪了？」

　　我将视线从珀儿给我上药的手上移到门边。「不知道耶……他叫我来医疗室之后，就自己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说到这个，我想起随着训练时间变长，葛力姆乔的心情看起来似乎就越不好。本以为他是对笨拙的我感到不耐烦，但又好像不是在针对我……也许只是我看错了。

　　「哼～？所以？」

　　「什么？」珀儿的声音唤回我的注意力。

　　「本小姐问妳现在和葛力姆乔处得怎么样啦？」俐落的替我在大腿划伤处贴上药布，她勾嘴一笑。「自从妳回来之后，感觉你们之间好像变得和从前不太一样啰？昨天本小姐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也是，他一听到妳独自去散步，二话不说就冲去找妳了呢～」

　　『是吗，葛力姆乔他……』我突感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

　　「啧啧，那不是恋爱中的少女才会有的笑容吗？所以本小姐没猜错，妳和葛力姆乔真的……？」

　　犹豫了一会儿，我点点头，难为情的小声说：「其实我……喜欢上葛力姆乔了。」

　　其实我一直想找时机跟珀儿分享这份情感，现在终于说出口了。虽然她时不时会说些劲爆的台词戏弄人，但她也一直都是支持与鼓励我去认识那份情感的人，所以也算是想给她一个交代。

　　『她会吓一跳吗？或是会很得意的表示事情如她所想？』

　　拥有一个能共享秘密的朋友，是不是就是现在这种有点痒痒的、又有点兴奋的感觉呢？

　　「啊，不过葛力姆乔还不知道喔！总觉得还说不出口……而且也不确定他有没有这方面的认知。反正目前能待在他身边我就很幸福了，未来的事就等以后再慢慢的──」

　　「未来？啊，莫非妳是指这份感情的结果？」

　　珀儿突然开口，正好帮我在手臂上包扎的绷带打个结。「呵呵，不是本小姐想泼妳冷水，但是没有那种东西哟～」

　　我霎时顿住，分不清那听似活泼却无温的声音是否真的出自于珀儿。

　　「不是吗？因为……」她关上医疗箱，抬起可靠大姐姐般的温柔笑脸。「绯音小姐，妳该不会以为那真的是恋心吧？」

　　「……诶？」

　　就算不想承认，我还是想起了该怎么去形同她那种口吻──嘲笑。

　　「所以说，妳只是在一个充满危险又不熟悉的环境里，遇到了可以庇护妳的靠山罢了！本小姐能理解喔～毕竟葛力姆乔又帅又强，虽然少了点温柔，但若是每次遇到危险都被他解救，也很难不产生爱上他的错觉嘛？」

　　「那、是……」

　　也就是所谓的吊桥效应。就算是一开始对他恨之入骨的我，也确实在他一次又一次的伸手中产生信任与依赖，最后被他深深吸引。

　　但真的是那样吗？我对葛力姆乔的感情……只是出自那样的错觉？

　　「当然妳想做做梦也可以啦，总之本小姐可以保证，那绝不可能是爱情！」然而珀儿丝毫不给你产生怀疑的余地。「好啦，治疗结束！本小姐要继续忙别的事了，就请绯音小姐回房休息吧～有需要欢迎随时再来喔！」

　　「等等，珀儿……！」

　　急急忙忙的被她推下床，连声谢都还来不及说，我就被啪嗒一声关在医疗室外了。

　　『珀……儿？』

　　比起现实与期望的落差，我更担心她过于不自然的反应。刚才那模样明显很异常，不是说性格大变或精神不稳定，珀儿依然是珀儿，就是……有哪里怪怪的。她确实在意着我和葛力姆乔之间的事，听到我的回答后却又拒绝接受。

　　明明从前是那样积极的想让我和葛力姆乔之间产生什么连系，突然间，她主张着完全不同的态度，似乎连一些小玩笑也不开了。

　　『她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在回寝室的路上一边担心思索着，才刚经过一个转角，就碰上了不想碰到的人──鲁比。

　　他看到我也微微一愣，呆然的眨了眨眼睛。我暗叫倒楣，尽管前方就是回寝室的最短路径，也马上装没看到的掉头就走。

　　「喂～？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吗？」谁知他跟了上来，轻松口吻好像我们很熟似的。「刚好我有事找妳呢！借点时间吧？」

　　「我很忙！而且我找你没事！再见！」

　　为了甩掉他而加快步伐，几乎都要小跑起来，但鲁比也跟着我调整速度，我们顿时在宫里展开像是跟踪狂与其受害者之间的追逐战。

　　「呐，有没有人说过妳很难找？我才发现我根本感觉不到妳的灵压诶～！为什么呀？那也是那什么『纵灵者』的特殊能力？」

　　『真有够难缠的！？』

　　正想认真的跑起来，忽然碰的一下，我整个人在撞击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回过神来，才发现鲁比何时缩短了我们的距离，直接抓住我的双手，将我扣押在廊间的墙壁上。我一瞬间吓傻，想反抗却动弹不得，显然鲁比体型和身高都和我差不多，力量却一点也没辜负十刃的名号。

　　更别说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凶恶灵压让人全身紧绷，紧张的直冒冷汗。

　　「我才想起来啊……听说葛力姆乔一直替蓝染大人藏着什么特别的宝贝，甚至到了该要还给人家的时候，还特地闯进王座之间将它抢回去呢。」

　　精致漂亮的脸庞配上那种阴险笑容，只让人觉得极度不舒服。

　　「原来那个宝贝就是妳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愿向他表现出内心的恐惧，我皱眉直视他。

　　「我想说～你们其实关系不菲吧？葛力姆乔似乎很中意妳？」

　　他突然将脸靠近，逼的我贴紧墙边，眼睁睁看着他伸手触摸我的脸颊，用食指往下滑到下巴、脖子、锁骨，再来到胸口，压低嗓子在我耳边低语：「呵呵，如果我拿妳开刀，是不是就能看到他懊恼痛苦的样子了？啊，还是应该利用妳来让他臣服于我也不错──」

　　「呸！」还没等他说完，我直接就朝他令人噁心的侧脸上吐口水。

　　他终于跟我拉开距离，两颗眼睛瞪到都快要掉出来，泄露出无尽的震惊和愤怒。「妳、妳竟敢……！」

　　「如果你只是想报复葛力姆乔让你难堪，这种阴险手段就免了吧！因为他绝对不会受这点小事影响，而你非但赢不过他，还只会更难堪而已！」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对他大吼，唯一能确定的是，带给我力量的依旧是葛力姆乔。

　　鲁比气到全身发抖，下一秒用两手扯起我的衣领。

　　「妳这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看我不把妳四分五裂──」

　　『灵炮──』

　　「你在做什么。」第三者的声音从旁传来，使打算对我出手的鲁比和准备反击的我纷纷定格，往旁边看去。

　　「乌、乌尔奇奥拉？」

　　如鲁比所叫，果真是乌尔奇奥拉站在我们身边，面无表情的盯着我们。

　　「蓝染大人说过不能擅自对纵灵者出手，这点你是知道的吧？」

　　「呿……我知道啦！只是稍微吓吓她而已！」鲁比松开我，看着我靠上墙边的眼神仿佛在说「算妳命大」，才又双手叉腰问：「请问第四十刃跑来我的行宫做什么？该不会是来侦查我的任职状况吧？」

　　「有十刃会议，于一周后进行，在此告知。」

　　「会议？会是什么事呢？哼，总之我会准时的！辛苦你啰～」甩甩袖子说完，他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的扭腰走了。

　　确定鲁比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迟迟无法定神的我才急忙低头道谢。

　　「啊，那个……刚才谢谢你了，乌尔奇奥拉。」

　　「纵灵者，妳刚才是否打算使用妳的力量？」

　　唔，被发现了。我有些尴尬的移开视线。

　　「只要妳还待在这个虚夜宫，我劝妳还是少用为妙，否则只会给自己找麻烦。」那口吻既不像在指责，又不是出自关心，听来只是很普通的在给予一个……建议。

　　「是蓝染叫你那么说的？」

　　听我一问，他翠绿的双眼微微睁大，原本回避着我的视线也直直盯过来。那反应让我有点意外，因为，难道不是那样吗？除了听从蓝染的命令，他的行动还会有什么别的原因？

　　然而他居然露出这种好像在怀疑自己的表情。

　　「……没有人叫我那么说，是我自己这么想的。」最后他给出了答案，再反问我：「妳为什么那么问？」

　　「喔，没有，只是我不太懂你是……为了什么才那么说的。」我低头摸摸手指，才又抬脸微笑。「总之我会注意的，谢谢你的提醒──」

　　噫！他为什么在瞪我！眼神像死人一样好恐怖！

　　「葛力姆乔在哪？」

　　直接切换话题，那记瞪眼像假象一般短暂，乌尔奇奥拉又收回视线。我本还惊魂未定，一听到他要找葛力姆乔，深怕上层的人是不是又打算对他做什么，有些警戒的答：「我不知道，你找他有什么事……？」

　　「那就算了，妳来转告他吧。」结果他直接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刚才我说的那个会议──他也有一份。」

　　……………

　　那之后，我一直都待在寝室内休息，时而尝试纵灵术的运用，直到葛力姆乔终于回来。

　　「要我去参加十刃会议？」

　　我率先就传达乌尔奇奥拉的口信，他对于自己也受命参与十刃会议的事有些惊讶。我当时听到也是，毕竟我们都知道葛力姆乔已经不是……

　　「那是不是代表蓝染依旧把你当第六刃看待？鲁比只是暂时性的？」我猜测道。

　　「天知道他在想什么。啧，那种仿佛所有事都会照着他的期望去走的态度，真叫人不爽。」

　　葛力姆乔单手枕在头下，厌烦的往床上一躺。我跟着坐到床边低着头。「你……有想过未来的事吗？我是说，你打算作为蓝染的手下，一直留在虚夜宫？」

　　「注意妳说的话，笨女人！」他突然坐起身，眼神锐利的瞪着我。「我才不是他的手下，只是因为这里有我需要的东西而姑且滞留罢了！等他们对我没用处了，我绝对会把顶上那几个家伙给宰了，再直接走人！」

　　「喔、喔……」

　　葛力姆乔需要的东西，那是什么呢……这里能够提供给他的，也就只有他曾经宣示过他所追求的杀戮和破坏了。跟随蓝染，他就能满足他的战斗欲望。

　　『我就给不了他什么吗？不过在那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想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啊……』

　　突然想起珀儿说过的话。如果我只是产生了恋心的错觉，又怎么会为了这种事感到如此不甘与失落呢。

　　想付出更多，也想从对方那里得到更多；视对方为唯一，也想成为对方的唯一；能狠心忽视对方的需求，也能放弃自己的需求，只愿两人能一起走向同一个未来。会有这样自私霸道的想法，就连我这个恋爱初心者都知道──那怎么可能只是对爱恋的错觉呢。

　　「笨女人，妳又在想什么？」

　　看向葛力姆乔，他窥探着我的神色，仿佛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好明白我为何皱眉头。就连那模样，都让我觉得怜爱不已，心儿怦怦跳。

　　「我在想，你好像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瞧他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好似吃到了什么怪味道的食物，我忍着笑意。

　　「哼，像妳这种家伙，叫笨女人就足够了。」

　　「噢天，该不会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可是都过了这么久了……不，极有可能，谁叫他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喂，妳在那边咕哝什么？」

　　「咳咳！我说，正好借这个机会，我们来互相自我介绍，好更了解彼此如何？」

　　「哈？」

　　「那么从我先来！我叫月宫绯音，今年15──咦？我来虚圈多久了？过了7月、8月……啊，我可能已经快16岁了！」虽然我不知道变成灵魂状态以后还会不会成长。「这么说来，葛力姆乔几岁呢？」

　　他已经无聊的躺回去，用手撑着头，随便应付一句「我怎么知道」。

　　「我看看……你看起来像是可以喝酒的年龄，所以至少有20岁以上？……诶等等，为什么你看起来一副很得意的样子？并不是说你年龄比我大就比较伟大喔！？喂，你有在听吗──」

　　只不过像这样，两人轻松平常的聊着一些普通的事，胸口就好像要满的溢出来一样。

　　果然，这是什么样的感情，我自己最清楚。

　　……
　　………

　　紧接着几天的训练都一样严酷难耐，每当我觉得自己有进步的时候，又会被葛力姆乔彻底击垮。比较值得提及的是，我已经不会再一看到攻击就闭眼了，也能及时判断应该防御承受还是试着躲开。再来就是……

　　我学会了灵护的新用法。

　　「灵护二式──蓝之铠甲！」荧光蓝的灵子在接到指令后立刻涌现，缠绕住我的两只手臂，形成了一层透明的能量护甲。

　　防御不要只会包覆全部，那样费时又费事，应该学着将力量集中在有需要的部分就好；这是葛力姆乔给我的建议。如他所说，凝聚小部分的灵护比制造一个大防护罩要迅速，虽然要让它环绕肢体比较需要集中力，但如果能精通，我的防御能力将会得到一大提升。

　　哐！将两手交叉向前，第一次，我正面挡下了葛力姆乔的踢腿。

　　我惊喜的看向他，他也挑起一边眉表示意外，下一秒却迅速收腿，蹲下来回旋扫过我两脚；没反应过来的我向后倒去。

　　「啊……」但在摔倒的同时，葛力姆乔即时用手护住了我的头。

　　「告诉过妳多少次，不要松懈，随时准备面对下一步。」他整个人就在我上方，能清楚看到他眉头的皱纹，我傻愣着点头。

　　「抱、抱歉……」

　　「哼，今天就到这里吧。」

　　几乎又在同样的时间，训练结束了，我该去医疗室找珀儿，而葛力姆乔又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今天终于敌不过好奇，我在被他拉起来后开口问：「葛力姆乔，你每次陪我训练完后都去哪了？」

　　他拍了拍沾灰的衣服，瞥我一眼。「知道那种事做什么？」

　　「没有，也没什么……」只是好奇，和关心而已。怕他可能又会因为我的鸡婆而生气，正犹豫该不该说，脸颊突然被一只大手捏住。

　　「噗！？」

　　「只不过是做一些自己的事罢了，没什么需要妳在意的！所以别给我摆那张脸，看了就烦！」说完，他还左右甩了甩我的脸。

　　我赶紧点头表示明白，并拼命想扒开他的手。除了不舒服之余，我这样铁定丑死了！

　　葛力姆乔哼笑一声才放开。「我明天得去一趟本宫，所以明天的训练暂停。」

　　「咦？已经到了十刃会议的日子了？」我揉揉脸颊。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就过了一周，我才突然想起某个被我暂时放在脑后的问题。

　　『虽然自身的能力有所成长……但和珀儿之间的事却一直没有前进。』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自从那次对话之后，珀儿的态度就一直存在着某些违和感。她待我同样热情和善，笑容调皮且开朗活泼──但她不再提及任何与恋爱有关的话题，无论是与我有关，还是她从前总是挂在嘴边的那个「达令」。

　　并不是我想谈论那些事，只是她刻意的回避确实让我们之间产生了一点间隔，更像是封杀了属于她本质的某个部份，而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本想给她一些空间，现在只怕情况在我主动接触之前不会好转，今天我必须向她问清楚。

　　「喂。」葛力姆乔本已经打算离开，到门边时却突然回头。「妳有什么问题吗？」

　　我摇摇头，对他笑说：「没事！明天的事我知道了，我会自己练习纵灵术的变化，或干脆放自己一天假好了～」

　　他盯着我，一会儿才哼鼻离开。目送完葛力姆乔，我也来到了目的地──医疗室。

　　「今天也恭候多时啦～绯音小姐！」一打开门，珀儿便用灿烂的笑容迎接我，菲丽丝也从房间一角对我点点头，继续埋头做事。

　　我走进去，一如往常的坐到病床边，等待珀儿拿她的万能医疗箱过来。当她准备好，并马上开始替我处理新的伤口时，只听她闲话家常般的开口：「今天的训练顺利吗？本小姐听说妳在研究纵灵术的新用法？要不要来跟我们分享一下──」

　　「珀儿。」我打断她。「我想……问问妳之前的事。」

　　那一瞬间，珀儿的动作停止了，似乎连在一旁的菲丽丝都忘记工作，注视着我们。

　　「……什么事？」

　　「就是关于妳说『我和葛力姆乔不会有未来』那件事。」

　　「那是事实啊？」她抬起脸，眯细眼对我妖艳一笑，第一次让我面对她有种背脊发毛的感觉。「本小姐有说错什么吗？」

　　「不……我想问的不是那件事本身。」定了定神，我突然感到难道，专注直视她的双眼。

　　「从前妳总是让我觉得眼前有希望，就算在虚夜宫也能找到依靠，更明显暗示葛力姆乔会是我需要的人……但为什么，当我向妳坦承找到心之所属的时候，妳又突然像是要否定可能存在的感情──坚持它没有未来。我以为……妳在乎『心』与『情感』？」

　　「……」她垂下眼，嘴角的弧度看起来有些勉强。

　　我毫不保留的向她传达：「当然，我希望得到妳的认同……但在那之前，我把妳当成很重要的朋友。如果我刚才提出的矛盾是真的，请告诉我原因……好吗？」

　　空气逐渐静谧，只剩珀儿沉思的视线，以及我对她会产开心扉的期待。

　　「那、那个，月宫小姐，要不然今天就由我来替妳上药──」

　　「呵……啊哈哈！哈哈！」菲丽丝划破宁静的紧张声音被笑声打断，我们一同看向珀儿，她放下医疗用具，看起来笑得有点痛苦。「真是被妳打败了，看来我们破面终究敌不过妳的柔情攻势呢，绯音小姐～」

　　「咦、咦？」

　　「哈哈，抱歉让妳不安了，不过……好啊！本小姐就告诉妳为什么会说那种话吧！」

　　她擦擦笑出来的眼泪，从床边站起身。刹那间，缓和的气氛再次冻结，珀儿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笑意。只见她充满女王气势般地把头发往后一拨，银色双眼俯视我道：

　　「──因为本小姐根本就不相信『爱情』这种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