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再孤单》菊咲

41、Chapter 23 强者

　　出现在面前的可爱男孩破面，阿德密。原本只是对他奇怪的行为感到困惑，却发现隐藏在背后的实情并不单纯；于是，就算知道是陷阱的我还是选择跟他离开了房间。来到沙漠后证实了大汉破面这个充满威胁的存在，到头来，他找我也只是为了他那荒谬的目的。

　　眼看他将愤怒的矛头指向我，下一秒就要被他带着恶意的指尖触碰之时──

　　「──你想做什么？」

　　葛力姆乔即时出现在身边，一把揪住对方的手阻止。我发觉这或许是我第一次，在听到他的声音时感到如此安心。

　　「葛、葛力姆乔！？」大汉破面大惊失色，被抓住的手怎么也抽不回去：「你、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明明已经距离行宫这么远了……！」

　　葛力姆乔没有回答，只是瞥了我一眼后重新瞪着他，一边将他从我身边推开。

　　『他当然会知道……』

　　我在心中回答。大汉破面一定万万没想到，当我用力量与他抗衡之时就已经是一项讯息的传递了。不准和他人有接触、不准离开房间、不准使用力量……虽然我也一次违背了葛力姆乔所有的命令。

　　紧接着，葛力姆乔将没有一点反抗余力的他重摔在地，并一脚踩在他背上。

　　「我说过……要是谁再敢对她出手，就会让他死得很难看──你他妈是聋了吗！？」

　　面对葛力姆乔的咆哮，大汉破面狠打一个冷颤后，反倒笑了出来：「哈哈……你总是这样，仗着自己的力量在他人之上就嚣张狂妄！你以为所有人都甘愿屈服在你的脚下吗！？」

　　是恐惧达到了临界点，还是早已不在乎一切，他就像抓狂似的大声斥责。

　　「告诉你！第六行宫除了那些脑子有问题的从属官以外，根本就没人屑你！没人打算跟随你、葛力姆乔！像你这种自以为是强者就瞧不起我们的家伙只会让人觉得碍眼！就算不是我，也迟早有人会刺穿你的咽喉，让你再也吐不出高傲的话──」

　　「真可悲啊！」话没说完，葛力姆乔一声高笑打断了他。

　　「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可悲的家伙，大话一堆，到头来还是被我踩在脚下！」嘲讽地回应脚下之人，葛力姆乔蹲下身压低了嗓子：「……尽管叫吧，不过你要恨的不是我，而是只能像个丧家犬一般吠叫、无能的你自己！！」

　　「别──等等、葛力姆乔！」

　　瞧他就要对大汉破面动手，我赶紧制止。不出所料，他一脸不悦的瞥向我，好像在责怪我打断了他。我继续说：「虽然很感谢你前来帮忙，但……但你没有必要杀了他。」

　　不只是被他踩住的大汉破面睁大著眼，葛力姆乔更是露出难以理解的神情。

　　「……」那充满压迫力的视线令人退怯，我握了握拳：「的、的确他做的事很不可原谅，想法也很极端，但那也还不到要夺去性命的程度吧？这次的事，只要透过沟通一定能够──」

　　「──哈啊！？妳是在瞧不起人吗、臭娘们！！」

　　不禁被突来的怒吼吓到，我一缩间止住了嘴，视线向下。

　　没想到那破面居然在听了我的话后脸色大变，甚至像抓狂似的朝我飙骂着：「妳以为自己是谁啊！？老子还没有可悲到需要妳这种乐天白痴女来替我说话！听妳说那些话我就噁心！！」

　　不明白他的豹变从何而来，更不理解自己为何会被说成这样，我只能呆然愣在原地，任失去理性的他将辱骂浇淋在自己头上。

　　「给我过来！我要扒光妳的皮、撕下肉再喝干妳的血！像妳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就是要让妳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才会明白自己有几两重！明白自己有多蠢！哈哈哈哈！我要把妳──」

　　嚓！！

　　……狂傲笑声消失在了短促的切断声之中。葛力姆乔毫不留情，用手指硬生生刺穿了对方的喉咙。

　　「啊……嘎……」大汉破面在颤抖下张大嘴吐出一口血，面目狰狞，向上的眼球好像在狠瞪着葛力姆乔。「全都……去……死、吧………」

　　带着怨念的声音减小，他最终在葛力姆乔抽手扯裂喉咙的下一刻断了气。

　　「啊……」我惊呆看着这一幕，一时之下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反应：「为什……明明……」

　　不只是无视我的话，葛力姆乔甚至是看都不看我一眼，站起来后转身就往旁边走去。等我意识到他前去的方向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他走到还跪在地上的阿德密身边，竟毫不犹豫就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

　　「唔！」阿德密两腿悬在空中摇晃，抓着葛力姆乔的手，表情很是痛苦：「葛、葛力姆乔大人……对、对不起……在下……！」

　　「不、不要──不可以！！」我猛奔过去，扯住葛力姆乔另一只就要举起来的手。

　　「放开！」

　　「除非你说不会杀他！」不停摇头，我用尽全力抱紧他的手臂喊着：「阿德密没有错！他只是被那个破面威胁了而已！他并没有要伤害我，所以……！」

　　「那种事我才不管！违背命令的家伙都得死！」

　　「为什么你总是只会置他人于死地！？住手吧！不要再这样下去了！明明除了杀害之外也有其他方法能解决──」

　　「他早在输给那个破面的时候就注定死了！弱者死在强者手下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不过是让他变成属于他的终结，妳到底有什么问题！？」

　　心中咯噔一声，面对葛力姆乔的怒吼，我傻愣住。

　　「不要……和他说一样的话……」然后，不理解与气愤一同窜上脑袋：「你们口中的『强者』到底算什么？力量比对方强就叫『强者』？『强者』就能理所当然杀死弱者？」

　　踮起脚间，我双手揪过他的衣领朝自己拉过来喊道：「──那都是杀人的借口！！只不过是抹灭了它真正的意义，只是虚伪的自以为是罢了！！在我看来……哪怕敌不过对方，却依旧出面保护我的阿德密比你们任何人都强多了！！」

　　话一落音，葛力姆乔瞪大了眼，好像都能从那双眼眸中看到熊熊怒火在燃烧。然后听到咚一声，阿德密已经被他扔回了沙地上，捂住喉咙猛咳嗽。

　　「你没事吧、阿德──唔！」

　　本想低下身去关心他的状况，谁知这次换葛力姆乔抓起我前胸的衣襟，将我拉到他面前。

　　感觉他稍稍收紧了拳头，随后似责备又似讥讽地说：「──比起我，妳自己又如何？」

　　「咦……」

　　「什么叫『其他方法』？别笑死人了！」被他的大声否定给镇住，葛力姆乔锐利的视线几乎就要将人穿透：「妳倒是告诉我，刚才妳除了用自己的力量杀死他还有什么办法脱困？如果我没出现妳早就被他杀死了！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是杀死对方就是被对方杀死，就这么简单！」

　　「那、那种事……！」

　　「妳真以为所有事都能和平解决？……若是哪天不杀人就会失去妳想守护的东西，失去对妳来说重要的东西，到时妳还说得出那种话吗？」

　　「……！」

　　「就凭妳这样，妳迟早会毫无意义的丢掉小命、失去所有然后什么都不剩！」

　　在他咄咄逼人的斥喝下，我居然被压制到连一句反驳的话说不出。是真的被压制住，还是根本无从反驳；明明葛力姆乔口中那种只有杀戮与强弱关系的世界，我不愿去想，也不认同，照理说那些话应该影响不到我的。

　　「告诉妳好了──本大爷最看不顺眼像妳这种搞不清楚状况、天真到愚蠢又只活在自我世界里高谈理想论的家伙！！」

　　但是。

　　但是为什么，会有种心被狠狠刺痛的感觉。

　　「嗯──看这气氛，我出现的好像很不是时候呢？」

　　谁都没有想到，就在这时竟会有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介入我们之间。

　　我和葛力姆乔同时朝着声音的来处抬起头──眯眼的銀发青年就站在我们头顶前方的半空中，挂著有如狐狸一般的笑容俯视着我们。

　　「……市丸银。」葛力姆乔低声念出他的名字，也确实唤起了我对他的印象。

　　和之前见到时一样穿着黑和绔与纯白阵羽织，名叫市丸银的青年挥挥手：「嗨～那之后你们都好吗？」

　　「无聊的废话就免了！说！你为什么要在房外偷听我们对谈！」

　　「诶……？」就在葛力姆乔松手放开我的同时吃了一惊，我愣愣看向头上的人。难道当时在门外的人就是他……？

　　市丸银耸肩道：「不要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瞪人嘛，我不过是回来看看状况，发现你们和乐融融的在聊天就顺便听一下而已？谁知你们居然擅自对那女孩进行调查，并且已经知道那么多了呢……」

　　他前半段的说词听来很是可疑，而后半段的话语让人不安。

　　沉默一会儿后，葛力姆乔用充满警戒的语气开口：「……我问你，蓝染是不是因为知道这女人是什么身分，知道她拥有什么样的力量所以才下令要留住她？」

　　「嗯──这个嘛──该怎么说呢──」

　　「把你知道有关她的事全告诉我！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也不知道对方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到底有没有在听，从刚才开始市丸银就一直提着下巴对我们左瞧右瞧、上下打量着沉默不语。而后，他才轻笑两声：「蓝染那边怎样先放一边……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到，你居然那么听话将这孩子保护到现在？」

　　不得不连葛力姆乔都一愣，我更是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为什么那么说？说不能让我死，并命令葛力姆乔保护我的不正是他们吗？因为我……是「蓝染的客人」啊？

　　「嗯……莫非……照这样看来说不定可行喔……？」

　　面对开始喃喃自语的市丸银，葛力姆乔忍不住问去：「喂，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但我还是要看看……葛力姆乔。」刻意忽视我们的讶异，对方一边说一边抽出了配置在腰间的武士刀……说是武士刀，感觉要更短一些，几乎少了三分之一截的程度。

　　才在困惑他想做什么，只见他的笑脸布上了一层阴影，缓缓开口：

　　「你到底愿意保护她──到什么程度呢？」

　　轰──！！

　　那一瞬间根本没能来得及明白发生什么事，只觉一股强大能量在他退开一步摆出架势的同时轰炸开来，震动着每一粒沙子频频跳动，甚至连空气都快被压扁一般，将人夹在原地无法动弹。

　　『这是、什么……不能呼、吸……！』

　　好像要被夺走五感似的令人发寒，双脚早已支撑不住恐惧而瑟瑟发抖，却僵硬到连下跪都不被允许。在那样激烈的压迫之中，冰冷声音再次落下：

　　「──射杀他，神枪。」

　　话落音的下一秒，我看到了一道对准自己的光。

　　一道当你用肉眼捕捉到时，就已经在眼前的──死。

　　「开什么玩笑！！」听到谁急切的吼声，白光已经被高大的身影给阻挡，随后发出了剧烈的冲撞声；我回过神。

　　「葛力姆乔……！」

　　喊着挡在自己面前接下攻击的人，他完全没有余力回应，能看到光束被他接应下来后像是炸裂一般的折射，扫过他身上各处造成了划破衣襟和皮肉的血伤，但奋力抵抗到全身发抖的他依旧没有松懈。

　　「混……帐东西──！！」

　　伴随他的大吼，力量终于弹开，而沙地却也因太过强大的反作用力引发更惨烈的震动，震飞起一圈高向天际的沙柱──

　　我和葛力姆乔所站着的沙域突然就开始崩塌下陷。

　　「呀啊……！？」无从闪躲，两条腿已经陷进了向下流动的深沙之中，而刚才被震飞的沙子更是如滂沱大雨一般洒落在我们头上，等发现时，身体早就埋进沙中动弹不得。

　　在沙雨中看不清四周，看不到阿德密是否也被卷入，甚至也不见直到刚才还在身边的葛力姆乔。拼命挣扎却徒劳的最后，印入眼帘的是依旧高高在上那位神秘青年，以及他那张已经失去杀气的笑容──

　　下一秒，世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一颗脑袋可以运转。

　　『怎、怎么办……！？』

　　别说没有被像这样被沙子活埋的经验了，完全不能想像接下来到底会怎样的我紧闭眼憋着气，才正想祈祷奇迹发生，只听不停回荡在耳边的流沙声一下变快；随之，被挤压的肩膀一松。

　　然后……感觉呼吸变得轻松，甚至能能感受到光线。

　　但比那些更重要的是睁眼一看──我正颠倒着坠落！

　　「哇啊啊！？」也不管为什么会从下沉沙中变成高空坠落，我吓得叫了出来。而反射性想摆动手脚之时，竟发现身边有人抓着自己的手臂：「葛、葛力姆乔……！？」

　　原来他也跟我一起掉了下来，面对现况完全没有动摇之色，他只是和我一样用颠倒的姿势查看着四周。

　　很快像是锁定了什么之后，他环住我的腰翻了一圈，紧接着在空中一蹬，我们俩便从颠倒笔直下坠的状态变成正面向着旁边滑行，滑向一处有粗大白色枝干的方向。不敢乱动或乱看，我安分待到葛力姆乔终于要一脚踩上白色枝干的时候──

　　咚！！

　　他姿势一歪，我们竟直直撞了上去，然后又开始向下滑落。

　　「哇啊、等──」受那一撞还没反应过来。再次坠落时，发现本来强而有力抱着自己的手臂呈现脱力状态，而垂下头的葛力姆乔任由风压吹乱他的头发，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啧舌。

　　在两人身体渐渐分开之前，他再次伸手将我拉靠近他。

　　这次，他只是紧抱着我。

　　『诶……？』

　　就在他刚将我彻底包覆起来，我们立刻就撞击到了白色枝干延伸出来的树枝，重复好几次后摔落在了最底端。接触地面那瞬间的冲击使葛力姆乔松开了手，而我也弹到一旁，才终于完全停止动作。

　　「唔……」扶著有些胀痛的脑袋撑起身，我立刻啊的一声回过头：「葛力……葛力姆乔！」

　　他倒在几步远的地方，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惊慌失措的我爬起来就跑到他身边，发现他胸口上有一个很深并不断在出血的刀刺伤；藏在有些凌乱浏海下的双眼紧闭着，唇缝间甚至吐出微微的喘息。

　　『是挡下市丸银那一击造成的伤……！』

　　经过刚才那样一摔大概又裂得更大了。但要是没有他充当肉垫替我挡下坠落的撞击，现在大概连我都……

　　「你不是看我不顺眼吗……为什么、还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对于他的行为参杂着气愤与愧疚，那种，难以解释的情绪在心中搅和成一团。

　　咚……咚……

　　然而此时，不知从哪传来了缓慢而巨大的闷响声，越来越清楚。

　　我带着不好的预感抬起头，望向仿佛枯萎森林一般到处是白色粗枝干之间的深邃黑暗──「骗、骗人……的吧……」

　　从那黑暗之中，竟走出了一面更加漆黑的高大身影。

　　是一只基力安级大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