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再孤单》菊咲

127、Chapter 79 空兔

　　随着菲丽丝的脚步，我们很快便看到一面由各种粗细枝干交缠而成的白墙，密密麻麻、高耸壮观的充满压迫感，仿佛欲将人吞噬的巨大海啸，又像是一个看不见面容的怪物，令人怛然失色。

　　「为什么没路了？灵压明明就是从这后面传来的……！」

　　菲丽丝焦急的想扯断眼前的枝干，但后面也只是更多无数的枝干。

　　对这画面略感熟悉，我退后几步在昏暗中观察整面墙的结构，很快便找到了一处较为不自然的裂缝，「再往旁边看看，那说不定是个通道！」

　　菲丽丝立刻指示摸索到隙缝处，惊道：「真、真的！虽然很窄，但确实有路能通到里面！」

　　果然，这和我第一次掉进大虚之森时带葛力姆乔躲藏的构造很相似，只是不知道对面会是什么样子。菲丽丝几乎没有犹豫的就屈身钻了进去，葛力姆乔则催促我接第二，他自己殿后。他还在警戒着刚才那个消失的敌人。

　　「走出隧道前先注意四周。」

　　点头回应他的告诫，我迅速跟上菲丽丝。

　　这夹缝里的通道十分狭窄曲折，对娇小的菲丽丝来说或许不成问题，但我必须时不时地更换身体的角度、下蹲或抬脚才能比较顺利的通过，更别说葛力姆乔该有多难受。

　　途中还有许多被折断的细枝，前端十分尖锐，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刮伤。

　　「到出口了……！」

　　待菲丽丝钻出通道，一道奇异的灰色冷光忽地从缝外照射进来，令我有些不舒服的眯了眯眼。做好心理准备的我也快速从缝内爬出——才刚抬起脸，整个人顿时被震惊到说不出话。

　　这里大到几乎可以塞下一座足球场。数十根高低不一的白色巨树伫立在其中，有的只剩断面，有的则延伸到高不可攀的圆顶里，甚至拓展出更多细枝。

　　更不可思议的是我们明明在地底的密闭空间，明亮程度却完全不输给沙漠上的月光。

　　『那些……是和静谧之地一样的水晶？』

　　我呆然的环视四周。大小参差不齐的晶体都比不上珀儿花墓中间那一颗大，数量却多得惊人，形状有如尖刺，集中生长在洞穴边缘一整圈的沙地上。最大的差异是它们呈现一种有透明感的雾灰色，散发着幽暗冷光。

　　『总觉得这个空间里的灵子量特别稀薄……是错觉吗？』

　　「竟然还有这种鬼地方？」随我之后从探出头来的葛力姆乔见状，也不免蹙眉道。

　　「去死吧啊啊——！！」

　　突然，怒吼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从整个树洞的中间位置传来。

　　我和菲丽丝对看一眼，一齐跑向声响来源；等逐渐能从树干与树干之间看到一个由蓝光形成的平滑半圆形——被灵护严严实实保护住的炎之的侧影，他正好举起右手，朝高空呐喊：「灵护五式．困兽之环！」

　　终于穿过所有巨树来到空旷的正中央，同时五个飞盘大小的萤蓝光圈从炎之手边急速飞冲向空中。

　　视线追着它们仰望而去，我惊见一道如闪电般的白影也正朝着炎之俯冲。

　　但尽管那白影快到让人看不清，光圈依旧精准地套进了他的手脚踝，猛地缩小，将他的四肢完全锁死。当第五个光圈套住了他的脖子，白影吼叫一声，下一秒变被拖向地面坠落，掀起沙浪。

　　「阿德密！！」

　　听到在一旁的菲丽丝大喊，我一下没能反应过来。

　　炎之也因此注意到了我们，转过头来露出略显疲惫的微笑开口：「呵……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我说那玩意儿能不能想想办法？」他指向逐渐散去的沙尘。

　　因为被俯卧式的固定在沙地上，才使我终于看清了那个白影的真面目；雪白又蓬乱、贴着脖子的发丝，两条毛茸茸的长耳朵竖过头顶，短而扎实的圆形尾巴，以及那双粗壮弯曲的有力长腿……脚底板甚至像穿了冰鞋一样有细长刀片。

　　『那是……兔子？』

　　才刚困惑，半人半兽模样的他将脸从沙子里抬起，露出了只遮住鼻梁以上的兽形头骨面具，眼窝处清晰可见一对血红的双眼闪烁着异光。

　　「你是……？」

　　听到我的声音，那双眼咕噜地转了过来。

　　◆

　　当下阿德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循着菲丽丝的灵压，他很快就找到了熟悉的侧影，笑容却在看到被树干挡住的另一个人影后僵住；是刚从静谧之地离开的炎之。他一手抓住菲丽丝的下巴，怎么看都不是友善的表现。

　　「姐姐大人！」阿德密试着叫了一声，但菲丽丝没有回应。她只是很认真的在听炎之说话，用一种看似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阿德密加快脚步，也就是在那时他忽地注意到两人上头有什么动静。

　　『那是什么……？』他眯细眼用力盯着。

　　似乎有一个条状物在扭曲摆动着，柔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但是很难看清形体，因为它既如空气般无形，又像水波那般透明，附着在上面一圈一圈的小圆盘因为光的折射而若隐若现。

　　正当阿德密打算换个角度将它看个明白，那东西却猛地抽搐一下，火速朝底下两人突进。

　　知道自己来不及，阿德密伸出手惊叫道：「——姐姐大人，小心上面！！」

　　轰一声巨响震撼着四周，冲击之大甚至让阿德密从地上被弹飞起来，栽了个跟头。等他抬脸吐掉吃进的沙子，正好看到菲丽丝和炎之的身影从沙尘中浮现。

　　倒在地上的两人不知为何紧贴着对方，几乎是快要互相挤扁的程度。

　　「姐姐大人……？」

　　「唔……你、快逃……」神情痛苦的菲丽丝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这什……！」炎之也一样有些喘不过气，好不容易将贴在腿边的手稍微抬起来，他试着开口：「灵——」

　　然而什么都还没能说出口，无形的力量猛将两人刷啦刷啦向后拖走。

　　阿德密一瞬间吓傻了，但很快又从地上爬起来，用响转追到两人身边，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跳上去想抓住菲丽丝。

　　谁知他的手却在即将碰到她之前摸到一个黏滑触感，咕溜地让他抓了个空。他大吃一惊。

　　有东西缠绕在他们身上，既看不到形体又察觉不到灵压的透明之物，正迅速且粗暴的将两人不知要拖行到哪里去。阿德密紧张的大脑一片空白，也根本来不及拟定对策，眼看再这样下去他们很快就会被带到前方一处范围极广的断崖边。

　　情急之下他又一次加速，这次不是对准菲丽丝，而是跳到了比他们更前面的空地；顺利扑抱住那柔软又光滑的透明之物。

　　「你这怪东西——快放开姐姐大人！！」

　　一边大叫，阿德密抽出匕首就往身下的东西刺去。

　　粗长的透明条状物受到刺激用力扭动，但它非但没松手，反而往上一弹后就那么垂直着将两人朝断崖猛拉下去。

　　阿德密立起爪子，为了不被甩掉而死扒着透明怪手不放。

　　没过多久，重物摔到地上的闷声传进他耳里，而他自己也因为控制不了身体平衡在坠地时磕到头，不慎松手滚到一边。好在并没有直接撞击到尖锐物，但阿德密的额头还是磕破了一个口子，血顺着鼻梁流下来，整个人晕乎乎的。

　　「姐姐……大人……」

　　在昏暗中伸出手，阿德密想弄清四周的状况，更不忘继续呼唤菲丽丝。

　　等目光好不容易聚焦，他看见菲丽丝和炎之瘫倒的身影就在不远处，同时那如水影般的怪手又从他们身边出现。

　　他忍痛爬起身，用力蹬脚——将才刚撑起身子的菲丽丝撞开。

　　「阿德——」

　　令人窒息的捆绑感在下一秒袭击全身，几乎一瞬间就看不到姐姐的脸了。连她呼唤自己的声音都没能听清楚，四周的景色随着拖行急速远去。

　　衣料和皮肤在地上磨擦发烫，随着一道冲击，他似乎塞进了一个狭窄的隧道里。隧道内形状不一、杂枝四横，透明怪手却丝毫不受阻碍似的前进着，而动弹不得的阿德密却只能任凭全身擦撞，撞断了许多细枝，就连钢皮都避免不了被刮出血来。

　　强忍着痛与无法喘气的压迫感，等再次冲出隧道，可怕的煎熬才终于告一段落。

　　『……这里，是哪里？』

　　阿德密虚弱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巨大枝干遮蔽了视线看不清地形，只知道四周似乎散发着微微暗光。

　　卷在身上的压迫感消失了，透明怪手也忽然没了动静。正当他思考着该怎么办，忽地，黑白灰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抹红。

　　『是炎之大人……？』

　　原来炎之也一起被拖进来了。

　　他身上也少不了伤，毕竟还是没有破面的身体强壮，但或许是因为能靠那些蓝色柔光做应急治疗，炎之还勉强能移动，摇摇晃晃的不知要往何处去。

　　一瞬间，阿德密觉得他们的视线似乎对上了。炎之的注视让人摸不着头绪，那双眼冰冷的可怕，仿佛每个下一秒都有可能直接丢下阿德密走人，然而他的脚步从他们对视后就没有动作。

　　别走。阿德密希望炎之能帮帮他。他着急的想出声，身体却疲倦的不听使唤。

　　炎之盯着他一会儿，终于做出了决定并抬起脚——阿德密发现他准备抬起的脚似乎是要朝自己迈步——就在那刹那间，巨大的半透明怪物冷不防地闪现在炎之身边。

　　紧接着一张像鸟喙一样的大口朝他左肩处咬下——

　　阿德密没能看到最后，因为与此同时，怪物第一次展露的灵压剧烈飙升，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似的刺激着每一根神经，而怪手又一次将他纠缠。这次的力道之大几乎快要压碎他的骨头，挤破他的内脏。

　　阿德密听着全身都在悲鸣，承受着那股压力，只觉得痛苦不堪。他无法思考，无法呼吸，等到视线开始发黑，远处正好传来了炎之惨烈的呐喊。

　　他受重伤了？莫非被吃了？……该不会死了？

　　『难道在下……也要死了？』

　　他的眼前一片黑，脑袋沈甸甸，身体却轻飘飘的。

　　『明明答应绯音小姐很快就会回去的……』

　　手脚都已经冰冷又麻木，只剩唯一仅存的意识——求生意志，促使他无自觉地微微卷曲手指，试图碰触附近的某样东西。

　　『在下必须保护姐姐大人，必须带姐姐大人一起回去……否、否则绯音小姐会伤心……在下不能，背叛绯音小姐的信任——』

　　弯曲，再弯曲一点，然后拨动；阿德密将匕首从刀套中轻轻掰出来，使刀刃展露一缕银光。

　　——翱翔跳跃吧，空兔。

　　就在那连他自己都听不到的气音一落，一股前所未有的，甚至会令人全身战栗的强大力量自刀中涌入全身。阿德密感受到了灵魂的波动，有如要冲破肉身般狂躁，侵占他所有的意识，就连原本发黑的视线都渐渐被染上一片嗜血的颜色。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有力的双腿在半空中挥舞，何时捆绑着自己的透明怪手已经被切成了七八段，变成乳白色带着吸盘的肉块散落在脚边。

　　凄厉的惨叫响彻天际，在昂首仰望的阿德密听来却无比悦耳，更清晰了他的思绪。

　　『啊……在下记得这种感觉……』

　　【果然没有我不行啊。】

　　『很久很久以前，在下也曾经为了姐姐大人……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也只有我能拯救那个无可救药又可怜的姐姐了。】

　　『只要姐姐大人能不再哭泣、不再痛苦，在下——』

　　【对，为此必须杀了他——杀了那个红头发的男孩。】

　　不知道自己在和谁对话，又或许那都是自己心里的声音，最后只感觉包覆全身的灵压突破临界并蜕变——阿德密的意识在这里中断了。

　　◇

　　长着雪白兔子耳朵的破面，正用兽形头骨面具下红通通的双眼盯着我。

　　我没能像菲丽丝一样立刻呼唤他的名字。尽管他拥有和阿德密相似的容貌、身材和灵压，大脑也无法立刻接受眼前的人就是他。

　　「不知怎么搞的，他突然就变身了。」炎之咚一声坐到地上，在灵护内长舒一口气，「瞧他灵压翻倍变强，甚至逼退了把我们拖来这里的家伙，我本来还想趁机溜走的……谁知这小子竟转向来攻击我呢。」

　　想问的事情太多，我看向炎之正要开口，却惊讶地睁大眼语塞。

　　他的黑色风衣外套残破到只剩下右半边，左半边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裤则像是被什么溶解过似的破烂发黑，黏在又红又紫的扭曲肉块上——我一瞬间竟然没能看出那些肉块是他的皮肤。

　　就算他已经用灵愈将伤势包覆住，也依旧遮掩不了那惨烈的模样。

　　「你……怎么会变成那样？」我捂着嘴问。

　　「喔，这个吗？」他瞥了自己的左半身一眼，虽然勾起嘴角笑着，却没有平常的余裕，「不知道是毒还是什么，反正我的左手和左脚现在完全没知觉，也动不了了。」

　　「难、难道是阿德密——」

　　炎之用挖苦的口吻打断菲丽丝说：「怎么？如果是他，罪恶感就会驱使妳对我的伤势负责了吗？否则妳应该巴不得我遭遇横祸飞灾，直接从妳眼前消失吧？」

　　见菲丽丝屏气不语，炎之耸耸肩冷笑。

　　「可惜啊……这伤不是他造成的，而我也还没死透。」

　　「但你该死！」

　　被压制在地的阿德密终于出声了。他轻视一笑，丝毫不打算隐藏目光中的狂气与愤恨，对炎之低吼道：「对方只让你受那种伤真是便宜你了……要是我就会直接把你的手脚扯下来，再一点不剩的吃干净！」

　　说完他扭动全身想挣脱光环，奋力的四肢都在嘎嘎作响，仿佛一只不受控的野兽。

　　我又一次受到了冲击；现在在我眼前说话的人真的是阿德密吗？

　　曾经我也看过几次破面归刃，无论是萧隆还是珀儿，除了力量的增长及外观变化，会令人感到颤栗，也曾觉得那模样强大美丽……然而他们一直都是他们自己。

　　但眼前的破面不一样。他的性格、态度、说话方式，仿佛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令我动摇。

　　「阿德密，住手！你的伤……！」

　　菲丽丝的喊声唤回了我的注意力。我才发现他身上确实有不少伤痕，因为激烈的挣扎而越发裂开，溅出血渍，他却像没有痛觉似的坚持着——哐啷一声，光环终究还是被他用蛮力扯碎，阿德密一跃而起，踩着空气加速朝炎之突进。

　　那速度快得惊人，所到之处只剩残影。炎之虽然再次呼出光环，在阿德密不规则的跳跃下竟全都扑了空。

　　我见状赶紧开启灵寻，想在意识空间中透过灵子流动预估阿德密的行径轨道，不知为何灵寻的状态却不太好。不是影像似有似无，就是模糊的充满杂讯，完全看不清楚。

　　既然灵寻派不上用场，我只好依靠直觉反应，对空中伸手大喊：「灵护四式．逆转！」

　　幸好雾面的蓝色圆球顺利在阿德密的行径轨道前生成，使他煞车不及冲了进去，猛撞上内壁而停止行动。平时的灵护可以阻挡界外侵入，而「逆转」顾名思义就是能阻止被关在内部的东西外出。

　　「啧……碍事！」

　　「诶！？」

　　谁知下一秒，阿德密竟直接将我的灵护踢破。

　　为了应对归刃后的实力，我明明还特地加强了灵护的密度——赶紧想再重新抓住它，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阿德密却不再给我机会，避开了我连续不断生成的灵护，直到他终于来到炎之面前，准备一脚劈开他最后一层防护。

　　——葛力姆乔同时从我身边冲出。

　　他一手抓住了阿德密落下的脚，借力使力将对方整个由下往上跩高，再嗙一声重重摔向地面。

　　「臭小鬼，你闹够了没？」

　　一脚踩住阿德密的胸口，葛力姆乔不耐烦的低问。

　　「葛力姆乔，踩轻点……」

　　「反正踩不死。」他嘟囔一句，如同在树洞外那般警戒的看了看四周，转头对炎之问道：「说来说去，那个把你们拖下来玩意儿到底在哪里？」

　　听他一问，原以为能暂时松口气的我又绷紧了神经。自从进来以后注意力就一直放在归刃的阿德密身上，我差点就忘了还有其他威胁潜伏着。

　　炎之翻了个白眼回：「我要是知道的话还会陷入这种窘境吗？你该不会以为我维持灵护真的只是为了防那个小鬼而已吧？」

　　「所以他和外面的家伙一样会隐形就对了。」

　　困惑抬眉，炎之也稍微环视周围，「难道还有同伴？光是一个就够棘手了……」

　　「哈！瞧你平时神气活现的，到头来一个亚丘卡斯就搞成这样，真是难看啊！」

　　连这种时候也不忘讥笑对方一番，该说是葛力姆乔的傲性作祟还是幼稚……待我无奈的对炎之解释那个他明显听不懂的名词，他似乎额爆青筋地想反驳什么，最后还是打消念头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好吧，事到如今再狡辩也只是更没台阶下……我承认我确实大意了。对方不但会隐形，而且不知为何还察觉不到灵压，更麻烦的是狡猾——不，应该说他非常的谨慎。」

　　「谨慎？」我重复他的话。

　　「是啊，明明可以直接攻击却非要把人拉到这种独立空间里，时机不好时也不轻易现身，每次行动都是直接攻击要害……虽然目前因为被那小鬼砍伤而暂时没动静了，但我也成了瓮中鳖，根本无法轻举妄动。」

　　说着，他仰望顶上没入黑暗的巨树枝梢，眯细了眼。

　　「现在大概也躲在某处观察这里的情况吧……不想遭殃你们最好也小心点。」

　　我顿时又觉得那股视线感爬上肌肤，使人浑身不舒服。

　　「葛力姆乔……一般亚丘卡斯能做到完全消声匿迹吗？像纵灵者那样？」我问。

　　「如果只是亚丘卡斯的话，不可能。你们纵灵者是因为有能生成灵子屏障的特殊体质，但其他灵体就算有意识的隐藏灵压，也肯定能找到破绽。」他猜测道：「区区亚丘卡斯能做到这种程度，大概和他自身的特性或力量有关。这种我也是第一次见——」

　　「你们还要叽叽喳喳讨论到什么时候——还不快把脚拿开！」

　　葛力姆乔脚下的阿德密忽然吼起来，两手拽着他的脚踝不停拉扯。

　　「可恶……你明明也看那个红发的不顺眼，为什么不杀他还要妨碍我！只要他死了，就再也没有人会跟你抢东西，没有人会找绯音的麻烦，菲丽丝也不用一直痛苦下去——他死了明明对所有人都好！」

　　「……」

　　葛力姆乔沉默俯视着脚下的声音，炎之则自嘲地笑道：「呵，听起来颇有道理。」

　　「阿德密，拜托了……」菲丽丝难受的将拳头握在胸口，「我、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善良的孩子，但我不希望你用这种方式……所以快变回来，阿德密，拜托别再——」

　　「吵死了！！」

　　喝止菲丽丝，阿德密气愤的红眼转向她怒骂道：「只会哭哭啼啼、唯唯诺诺……妳以为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我会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妳！而妳居然一直阿德密来，阿德密去的——连我的名字都叫不对！」

　　名字不对？

　　我一阵讶异，见菲丽丝也露出震惊又困惑的神情，颤抖不语。

　　“——那力量不是你的吧？”

　　忽地，我想起乌/尔奇奥拉曾经对阿德密说过的话，就在他把象征力量的匕首还给阿德密的时候。

　　“在下从做为破面诞生以来就一直拥有『空兔』了！这是在下的力量！”

　　以及阿德密反驳乌/尔奇奥拉时说过的话。

　　「……如果你不是阿德密，那你是谁？」我定了定神，代替菲丽丝轻轻开口向眼前的白兔破面确认道：「你是第六行宫的破面，也是菲丽丝的弟弟。被解放了的『空兔』是属于你自身的力量……难道不是吗？」

　　「不……但是……」阿德密开始动摇，「我不叫阿德密，我姐姐也不叫菲丽丝！那不是我们的——我们——不对——」

　　他的言语开始充满混乱与不安，似乎连他自己都开始对自己的话产生怀疑，藏在面具下的神情展露出一丝痛苦。

　　「这小鬼到底怎么回事？」葛力姆乔深感莫名的抬眉。

　　「不知道，但绝对不寻常……」我转对葛力姆乔说：「有你在的话，我想那些亚丘卡斯应该也不敢乱来，我们赶紧先带大家离开这里——」

　　「那～怎么行呢！」
　　「是的，那样我会很困扰。」

　　乍然间，调皮戏弄的声音和另一道冷静又平稳的低音不知从何而来。

　　下一瞬间，一颗黑色的圆球拖着长长尾巴从天而降，落至我们眼前的瞬间猛如烟雾弹一般炸裂扩散，顿时四周陷入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什么……！？』

　　姑且没有外伤，但这像烟雾一样的东西浓厚又沉重，不只影响视线，我惊觉自己甚至感应不到四周的人的灵压，仿佛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还在厘清现况，耳边突然传来女孩的尖叫声。

　　「菲丽丝！」

　　记得她就在我身边几步之处，我凭感觉伸出手，正想往声音的方向跑；突地，有什么光滑又柔软的条状物从后卷住了我的腰。

　　「唔——」

　　在有如体内空气都要被挤光一般的压迫感之中，我整个人被扯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