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再孤单》菊咲

124、Chapter 76 双赤

　　◆

　　「喂，小鬼。」

　　「哇！你、你是谁？快放开我！」眼前的男孩被他一把拎起，激动的在半空中挥舞手脚。

　　他用冰冷的低音问：「你刚才是打算攻击（杂音——）吗？」

　　「关你什么事！」男孩抬起脸，咬牙切齿的吼道：「要是再不松手，我就连你一起消灭……！」

　　那小小手中再次聚集令人熟悉的能量，艳丽颜色就如同男孩自身的红发那般；看见那双本该明亮清澈的碧绿眼眸因憎恨变得混浊，同时杂夹着深邃的哀伤，不知为何，一向对他人——或该说对弱者不感兴趣的他，竟对男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那个红发的家伙，我好像也见过他。」

　　没想到葛力姆乔会在出现异状后提起炎之，我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

　　「你说见过他，是指……？」

　　「不知怎的，我突然有一股熟悉感……」他陷入沉思，「明明是在上次的现世任务才第一次见那家伙，脑中却好像残留着比那之前更早的……更久以前对他的印象。」

　　「会不会是在我和你初遇的那一晚？」瞧他听了露出困惑，我说明道：「刚才他演的那出戏……我和他的初遇刚好也在同一晚。我本以为他被攻击我的虚杀害了，但既然还活着，说不定就刚好在哪里被你看到——」

　　「不。」他直视着我否定，「那晚我唯一见过的人就只有妳，况且我记得自己和他……还有过一段对话。」

　　「对话？」

　　葛力姆乔试着描述，「像这样……我抓着他，盯着那红发和绿眼——啧，印象很模糊，但我确定那一定是他！」收回伸出的手，他烦躁的挠乱头发。

　　盯着那样的葛力姆乔，我仔细回想他曾经形容过的状况；杂音，在杂音中呼唤着他名字的声音，以及浮现在他脑里某个无声画面中，用和我相似的琥珀金瞳注视着他的女性……对，至今以来困扰着葛力姆乔的都是些模糊、无形又不确定的东西。

　　然而这一次却清楚的连系到了现实——连系到一个出现在我们眼前的人。

　　『炎之……难道他和葛力姆乔在脑海里所见所闻的其他事物有什么关联？』

　　不，在那之前还有一件更值得被注意的事。

　　「葛力姆乔……你说你第一次听到杂音是在什么时候？」我小心翼翼的确认，「如果我没记错，你『最初』的异状好像不是在认识我之后才出现的吧……？」

　　他听了一愣，有些迟疑的将视线移向了寝室内一处空旷的墙壁上。他的眼神诉说那里曾经有什么。

　　「……对。」微微松开紧皱的眉头，他用低沉并夹带着些许怀念的声音说：「早在遇到妳之前——在我第一次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破面化后的这张脸时，就已经存在了。」

　　葛力姆乔最初的烦躁——这一切现象的源头，来自他长得像人类的那张脸。

　　「之前我以为从你身上可以探究到纵灵者的秘密，毕竟你每次出现异状的时机都和『纵灵者』有关。但我好像一直……忽略了一个最根本的问题。」一边整理脑中的思绪，我有些不确定的说：「那就是葛力姆乔——你自身与纵灵者的关系。」

　　「什么？」

　　「难道不是吗？」渐渐从怀疑转变为确信的我解释道：「其实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虽然关键是『纵灵者』，但无论是声音、画面，甚至是这次对炎之的熟悉感……『你』才是将一切串连起来的人啊！」

　　打从一开始，葛力姆乔就已经以作为「当事者」的角度在感受这一切了；他亦是与它们有关联的一分子。

　　只是葛力姆乔似乎不太接受这个推测，斩钉截铁的回答：「不可能！我很确定自己在妳之前没见过任何什么鬼纵灵者，甚至连你们的存在都不知道！」

　　「嗯……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为什么明明有记忆，却又没记忆？

　　那有如杂音般下着滂沱大雨的夜晚，躺在病床上的「我」所注视着的，是拥有「葛力姆乔」的轮廓以及冰蓝眼眸的人形异兽——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那个梦。同样不存在于我记忆中的那个片段，仿佛亲身经历一样的呈现在我面前。

　　这样的现象甚至不止一次。

　　「如果……我是说如果哦。」偷偷窥探他的神情，就算知道听起来很可笑也依旧认真的说：「假设曾经与纵灵者有什么关联的虽然是你——却又不是现在的『你』呢？」

　　「——哈啊？」

　　叩叩。

　　就在他睁大眼的瞬间，礼貌的敲门声打破了顿时有些奇怪的气氛。

　　不得不暂停对话，葛力姆乔应许后只见房门被人缓缓推开，白色小脑袋探进来问：「不、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吗？」

　　「菲丽丝！」我立刻起身上去迎接她，发现阿德密也跟在她身后松了口气，笑道：「太好了，炎之没对你们怎么样吧？」

　　「啊，其实在下还没来得及去会合，姐姐大人就——」

　　「比起那个！」菲丽丝急忙将阿德密的声音盖过去，「我、我是来向两位汇报后续的，不知现在方不方便？」

　　「那当然是没问题……」

　　虽然有点在意菲丽丝的举动，我还是在回头向葛力姆乔做眼神确认后先请他们进房来。

　　在阿德密跑到一旁去找东西吃的同时，葛力姆乔坐到床边翘着腿，俯视单膝跪在地毯上的菲丽丝问：「结果怎样？」

　　低头释出敬意，菲丽丝井井有条地报告：「我将他带到距离这里最远的空房……那条独立的回廊平时也没有其他破面居住或活动，应该能最大化避免不必要的问题发生。」

　　葛力姆乔嗯了一声。

　　「另外还有一件事……」稍微犹豫了一会儿，菲丽丝坚定地抬起头，「希望葛力姆乔大人能允许我今后担任牵制那个人的职责！」

　　「牵……制？」

　　我不解的重复道，葛力姆乔也提出疑问：「什么意思？就凭妳是想牵制他什么？」

　　「我知道提出这种要求有多自不量力……」菲丽丝又低下头，稍稍握紧拳回应：「但哪怕只是棉薄之力，我也想守护绯音和葛力姆乔的关系！」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意外之余也不免有些担心。毕竟她的口气听起来充满不安与焦虑，颤抖的拳头更是没有余裕。

　　「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谨慎小心的问，「……炎之刚才是不是对妳说了什么？」

　　就算外表看起来无碍，并不代表她的内心就没有受到伤害或影响。见菲丽丝一时语塞，深怕预感成真的我着急道：「他很擅长用言语蛊惑人心，所以无论被说了什么都别往心里去，更不用理会——」

　　「不、不是的。」菲丽丝摇摇头，「对不起……虽然知道他是绯音的同胞，但我……讨厌那个人。」

　　「诶？」

　　见我呆然一愣，菲丽丝虽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垂下眼，眉头却微微皱起。

　　「刚才在领路途中，他又一次明确的让我明白了他有多么想介入、破坏你们俩的关系……而那对我来说是最不可原谅的事。」

　　瞧她如此真切的表达，不禁令我在意起来，「……为什么菲丽丝会这么想？」

　　葛力姆乔目不转睛的盯着菲丽丝抬眉，想必也和我有一样的疑问。而或许是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说，菲丽丝扭扭捏捏的踌躇片刻才终于开口。

　　「你们之间的羁绊……就像是一道光。」她的声音极其温柔，「耀眼又温暖……虽然我不是很懂，但胸口确实有一种感触；总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奇迹、梦想、希望，或任何美好的东西……那一定就是你们现在的模样吧。」

　　说到这里，那原本闪闪发光的视线里透露出落寞。

　　「曾经珀儿小姐也有机会拥有这一切……我当时却因为胆小和无知，直到最后一刻都没能支持她……」

　　重新握紧拳，菲丽丝再次坚强地看向我们说：「所以这次我想尽全力守护你们的羁绊！就算付出我的全部……也会为了你们抵抗那个人！」

　　面对她真挚的视线，本该感动与感慨的我却浮现出另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那沉默使菲丽丝胆怯又不安地摸摸头发问：「会、会造成你们的困扰吗……？」

　　「诶？怎、怎么会呢！妳愿意为我们做到这种地步真的很令人高兴！对吧，葛力姆乔？」

　　试着获取旁人的认同，谁知他锐利的视线不离菲丽丝，用手撑着脸颊道：「妳爱怎么做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但那到底是为了我们……还是为了妳自己？」

　　「咦……？」菲丽丝瞪大眼。「那、那当然是——」

　　「别以为本大爷看不出来。妳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欲望——对遗憾的弥补、寄托希望，想获得救赎或其他；无论如何，妳的决定绝不只是单纯像妳说的『为了我们』而已……而我讨厌被人利用或算计。」

　　他话一落音，顿时房里安静到就连阿德密在一旁啃水果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给我老实说，妳不惜拿『守护』这个借口，也想从我们这里得到的东西是什么？」

　　「没、没有！我……我只是……！」

　　眼看菲丽丝在葛力姆乔的迫压下脸色越来越难看，我赶紧圆场道：

　　「好啦！不管答案为何，那都改变不了菲丽丝关心我们的事实啊！」示意葛力姆乔别再追究，我转向菲丽丝道：「不过关于牵制这点，虽然妳的心意很令人开心，我个人还是希望不要太勉强啦……毕竟我也会担心……啊，并不是我不信任妳的能力喔！只是——」

　　依旧没能让她重新抬起无力垂下的脑袋，我渐渐也没了声。

　　轻叹口气，我蹲到她面前牵起她有些冰凉的双手，「……炎之的事先撇开不说，听妳提起珀儿，我似乎也很久没去看她了。妳愿意陪我去吗？」

　　菲丽丝的小手微微捏紧了一下，缓缓点头。

　　「在、在下也想去看珀儿小姐！」一直注意着我们的阿德密终于找到机会，赶紧丢下食物跑过来。

　　「那当然，不过今天因为炎之的事，相信大家也累了……你们都回去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出发吧。」我笑道，「阿德密，你能陪菲丽丝一起回去吗？」

　　「遵命！」

　　从我手中牵过菲丽丝，阿德密缓缓地带她走到门边，还不忘小声给予关心。

　　我持续注视着他们，直到确定房门被关上，并听不到两人的脚步声后才回头盯着葛力姆乔。

　　「……干嘛？」他皱眉问。

　　「你刚才对她说的那些是怎么回事？」我两手交叉在胸前，「就算菲丽丝真的有什么想法，也绝对不是出于恶意……为何要像责备一样的对她那么严苛？」

　　葛力姆乔哼了一声，看向旁边。

　　「虽然就像你说的，我或多或少也感觉到了她的态度有些违和感……但就算她真想从我们身上得到又有什么关系？对我们也不会造成影响吧？」

　　「对『我们』是不会。」他回说，「你当真以为我问她那个问题是因为我想知道答案？」

　　「诶？不、不是吗……？」

　　见我反应的他叹了一口气，「除了欲望，她还明显表达出了『羡慕』；明明身为破面，她却推崇并理想化我和妳的关系，我唯一能联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她也渴望变成这样，又或者说，变成拥有这种状态的『我（破面）』这样。」

　　我一愣，「咦？等等……所以你是指菲丽丝她也想谈恋爱！？」

　　「『恋爱』？」

　　「啊、就、就是一种状态或关系……互相喜欢的两人在一起。」我有些害羞的指了指我们，「不过那样讲好像有些肤浅……总之就是能用『爱』来统称的一种情感，而你认为菲丽丝也想理解它？」

　　「就是那么回事。」

　　「这样很好啊！代表她也想要像珀儿或你这样特别的改变不是吗！」我激动的合掌道。

　　「前提是她能真正搞懂自己要什么！」葛力姆乔又皱起眉，「现在的她似乎将所谓『守护我们』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但他人的事终究是他人的事。以她的性格，把『自己想得到的情感』过度带入或寄托到别人身上，妳觉得最后会如何？」

　　说到这里，他冷彻的视线与我对上。

　　「哪怕自己会落到牺牲的下场，她也会为了『守护理想』而成就他人。」

　　我浑身颤栗。如果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菲丽丝，那她真的有可能会那么做。

　　「长久伴随着空虚，若发现了能填满空洞的东西时，那种仿佛会丧失自我，或是发疯般的强欲——身为破面，我自己也很明白那种感觉。但我和她不一样，我只肯定自己所求，只为了自己的渴望伸手，绝不可能满足于那些同样美好却不属于我的东西。」

　　「所以你才会对她说那些话，希望她能好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吗……？」

　　葛力姆乔没有回应，但他的用意已经很明确；菲丽丝想要的东西终究是我们给予不了的。

　　葛力姆乔和珀儿之所以能拥有特别的情感，是因为他们靠自己去发现、去体会，并寻找到了只属于他们的唯一。若菲丽丝也渴望如此，那她就不能将这份情感寄望在别人身上。

　　她的付出也不该为了我们，更不该为了别人——而是只为了她自己。

　　「……明明可以更简单明了的告诉她的。」我笑道，「作为『情感』的前辈，葛力姆乔的关心真的让人很难懂欸～」

　　「关心？我只是看不爽她的态度，也不想被依存罢了！」他更正我的说法。

　　多么不坦率。见我「是是」笑得更开心，葛力姆乔呿了一声道：「这件事到此结束！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了吧？」

　　「刚才？」

　　「妳说与纵灵者有关联的是我又不是我，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妳会那么想的根据又是什么？」

　　对了，我们还没为葛力姆乔的异状做出一个结论。

　　收回笑，重新换上认真态度的我坦诚说：「与其说是根据……应该算是我的个人经验吧。其实我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不属于我的记忆了，虽然我的情况都是在梦里才会发生。」

　　「妳也……？」

　　我点点头。

　　「就算是在梦中也非常真实……仿佛透过谁的双眼和感官在经历他们的记忆，甚至让我怀疑那到底是别人，还是其实就是我所不知道的『我』。虽然都是些无从证实又零零散散的记忆，所以我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推测对不对啦！」

　　见我摸着脑袋干笑，葛力姆乔稍微严肃的垂下眼，「所以妳认为我也是透过某个陌生的谁……或是陌生的『自己』感受到那一切？」

　　「嗯，而且你有办法证实。因为直接关系到你记忆的人——炎之已经出现在我们身边了。」

　　听了我的话，他又一次恍然大悟后陷入沉思。

　　然而我却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做出那种提议。我不知道那些记忆对葛力姆乔会带来什么影响，也还没搞清楚炎之的真面目；若他决定借由炎之来揭发真相，最后结果却不尽人意呢？不但没能解决葛力姆乔的苦恼，反而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该怎么办？

　　但那也不是我能为葛力姆乔决定的事。无论好坏，自己的事自己最有权力去了解——因为我也是那样想的，而他一定比我还要更不安。

　　「放心。」

　　我走向他，牵起他的手捏了捏，「不管那些记忆代表了什么……你对我来说永远都是葛力姆乔。任何结果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陪在你身边。」

　　葛力姆乔本来还满是严肃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柔和。

　　「——让我考虑一下。」

　　那之后他便什么也没说，只是像回击一样的反捏我的手一下。我被他微微逗笑，更确定了一件事；那些记忆固然有它存在的理由和意义，但那一定改变不了什么——他还是他，我也还是我，我们的关系亦是如此。

　　而就像是在考验我的自信，当晚入眠后的我又再次在恍惚意识中听到谁呼唤我的声音。

　　“……音。”

　　“绯音……”

　　温柔却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的沉稳男声，不禁使我焦急起来；我好像听过，我认识他，却因为眼前的一片黑暗而无从判断。

　　『这也是梦吗？为什么我什么也看不到？』

　　“绯音……用心倾听，妳就能……找到我……”

　　急切被我注意到的那个你——到底是谁？

　　轰！！

　　「什、什么！？」

　　被一声巨响吓到跳起来，梦醒的我在左顾右盼时和站在房门边的葛力姆乔对上视线；注意到他的手已经抓在门把上。

　　「你要去哪？是说刚才那个响声到底……」

　　还没问完，随之而来的——弥漫在空气中那高调又充满威胁的灵压就已经告诉了我答案。猛跳下床，我急套上鞋奔向他身边，「等等——我也一起去！」

　　……
　　………

　　「请、请住手！」

　　等我们赶到现场——距离葛力姆乔寝室最远的那条回廊尽头，正好听到菲丽丝的叫声。我睁大眼试着厘清现况；除了炎之和双胞胎，还有一男一女两个生面孔破面也在，其中男破面更是被炎之用纵灵术扣在墙壁的高处。

　　「为什么？明明是他先想攻击我的啊～」那样回答的炎之更加用力按压手中的破面，使他发出痛苦的呻/吟。

　　那纵灵术是我没看过的形式——由灵子形成的萤蓝色巨大手臂包覆着炎之伸出的右手，控制同样巨大的拳头捏住那破面就像抓着一只小动物般容易。

　　「啊、是葛力姆乔大人和绯音小姐……！」

　　与阿德密发现我们同时，葛力姆乔朝炎之喊去：「喂！这是在搞什么！」

　　「你们来得正好，快来帮我评评理？」炎之则对我们笑道：「我只不过是睡饱了想出来活动活动，谁知这两个没礼貌的破面突然就跑来围堵我呢！我可是受害者喔！」

　　「那、那是……」见葛力姆乔加深了眉间的皱纹，另一个留着平刘海的女破面不知所措，老老实实道：「我们本来只是想给他一些颜色瞧瞧，因为他对全第六行宫释放那种挑衅般的灵压……」

　　知道惹出麻烦的是他们自己，她最后心虚地没了声，却依旧将注意力放在被抓住的同胞身上。

　　她指的应该是炎之刚来不久的时候。虽然炎之当下施压的对象是我，但那能量非比寻常，无论是在情绪上还是立场上威胁到宫里其他破面，使他们产生反感也是合情合理……

　　「对，所以全都是他们的错，我只不过是在自我防卫罢了。」炎之理直气壮的点头。

　　「就、就算是他们错在先，这也已经超过自我防卫的程度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呵，破面应该没这么脆弱吧？要是不稍微让他尝点苦头，以后再来找我才比较麻烦呢……」

　　听到菲丽丝和炎之的对话，我发现被按在墙上的紫发破面脸色越来越苍白，似乎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而在一旁干着急的平刘海破面频频将求救般的视线投向我们。

　　『怎么办……』

　　我想救他，但这似曾相识的画面又不禁令我感到退缩；曾经我试着从某个不合理的暴力中拯救一个破面，但我得到的却是他们更多的惧怕与厌恶。对他们来说，我的力量亦是威胁，我也是那个他们不希望存在于此的异类。

　　「葛力姆乔……」结果我只能轻声呼唤身旁的人，希望他出面处理。

　　他撇了我一眼，便对炎之开口道：「……放了他。」

　　「喔？看不出来你是会在乎同胞的人呢！」炎之有些意外的眨眨眼。

　　「我只是不爽你擅自做决定罢了！」他反驳，「只要在第六行宫，所有的人和事就都归我管，你最好从现在开始记住这点！」

　　说完，葛力姆乔甚至开始释放灵压，就像在对炎之下最后通牒。

　　炎之无趣的叹口气，耸耸肩道：「如果这是留在第六行宫必要的条件，那……好吧！就算是为了我自己也只能惟命是从，饶过这个无礼的家伙啰——」

　　兹啦。

　　忽然传来的撕裂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原来是那个紫发破面在炎之决定收回蓝色巨手之前，硬是将手指部分的灵子撕破了一个缺口。

　　「少他妈瞧不起人了，纵灵者……」他带着虚弱却充满愤怒的语气道：「虽然那边那个女纵灵者也很让人火大……但你的高傲和虚伪更令人作噁。赶紧给我滚出第六行宫，不然就去死吧！」

　　「哼～？你是说比起她，我更没有资格活着？」

　　「就是那个意思！」

　　待他们结束对话，我看到炎之在面无表情之后露出了……微笑。

　　仿佛整个空气都静止的刹那，他二话不说就举起直到刚才都还插在外套口袋里的左手，并瞬间点燃了红色火焰。

　　『是「赤杀」……！？』

　　「抱歉，我改变主意了。」

　　满面笑容的炎之话一落音，手中的炙热之火也一同朝紫色破面喷飞了出去；然而更令人没想到的是，那个平刘海破面见状，竟冲上去想要替紫发破面挡下那波攻击。

　　我还没出声，葛力姆乔已经用响转冲到前方，一个手刀斩断了抓着紫发破面的巨大灵子手。挡在两人前面的他紧接着准备拔刀，另一手则想举起对准红色灵子，或许是打算使用虚闪。

　　但由于先前施救的动作，导致他所有的反应都无法赶在第一时间完成。

　　『来不及——』

　　现场任何人都能看出来，在葛力姆乔确实做好反击姿态之前，他们三人就会先被来势汹汹的赤杀给吞没。

　　而我无比庆幸自己早在葛力姆乔冲出去的同时也已经伸出手——「灵护！！」

　　几乎在零距离的极小差距下，炎之的赤杀和我张开用来包覆三人的防护罩产生剧烈碰撞，横飞出无数失控的灵子与火花。谁知情势并没有好转；在炎之加深的笑容下，贪婪的红色灵子仿佛就连我的灵护都想捕食，将它一点、一点的消磨融化。

　　『灵护……没有用！？』

　　纯粹是我的能力不足，还是蓝色灵子本身就敌不过红色灵子——无论如何，再这样下去不用几秒就会被攻破。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在大脑极速运转之下，我唯一想到能对抗的手段就只剩一个。

　　「赤——」

　　不行、不行！我强咽下差点出口的话。那力量就连我自己都控制不好，若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波及到葛力姆乔或四周的人。

　　『必须保护……保护！对，不是攻击，是为了保护而存在的力量——』

　　「——赤守！！」

　　那一刻，原本即将要烟消云散的蓝色灵护忽然在我无意识的呐喊下，转变成了坚不可摧的艳丽之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