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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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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航的这句话由张竞川听进去,只觉得十分不真切,继而又想,他怎么还真来了呢?要怎么和他解释才好?
顾远航的视线从他的脸上转移至他身前,片刻又落在他那只被针扎成筛子的手,吃惊道:“你、你生病了?”
张竞川看了看他,又看了眼他身旁的程博宁,程博宁神态自若,看向他的神情带着一丝友善的笑意,“啊、嗯……打点滴呢,坐着无聊,到处逛逛。”
他给自己找了个蹩脚的理由,顾远航不疑有他,没顾得一旁的人,反而上前扶住张竞川,声音柔和,语带关怀:“你、你要不要紧,怎么大半夜的还打点滴?是不是又烧了?”
他这话说得有些可笑,明明现在才九点多,根本就算不上是半夜,只是太过于关心张竞川的病况,旁的也不顾了。
张竞川对于他突然的友好关怀还未适应,他瞧了顾远航一眼,转而将视线落在前方的程博宁身上。
只一瞬间,张竞川敏感的神经便捕捉到了程博宁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张竞川心里乐开了花,洋洋得意地腹诽,没想到顾远航这么讲义气,值了。
而他为了照顾顾远航的义气,索性把戏份演足了,病恹恹道:“流年不利,过完年忙着工作,一忙就忙成了这样。”
顾远航一脸担忧,急切地问他:“怎么能忙成这样,你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吗?”
张竞川见他似乎当真了在意了,也不好意思做得太过,讪讪地回答道:“一时疏忽了……别担心,这一瓶盐水下去保证管好。”
两人说着话,顾远航似乎已经把身后的程博宁给忘了,张竞川一想到之前他们俩独处的场景,心里便又不乐意了,这时只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我忽然有些尿急了。”
顾远航自然不会拒绝,伸手从他手里接过盐水瓶,扶着他缓缓挪向洗手间。
张竞川将他的这番举动看在眼里,此前对顾远航的所有埋怨都一笔勾销了,他心想着,程博宁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小远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他有些阴暗地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顾远航安排的远远地,和那个程博宁是越远越好。
上完洗手间,顾远航又把他送到了楼下急诊室,坐定后,他并不急着走,反而陪张竞川又坐了片刻,两人继而聊了几句。
张竞川故作不知,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刚才那人是谁?”
顾远航老实道:“是博宁哥。”他顿了顿,“这几天我一直在医院陪他。”
张竞川“哦”了一声,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远航则问他,“竞川哥,这大晚上的……待会儿你怎么回去呢?”
张竞川抬头看了看盐水,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了,他说:“我没开车,估计打车回去吧。”
顾远航思考片刻,郑重道:“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他能这么说,张竞川如果不开心那是假话,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好意,也够叫人吃不消的。张竞川吃得有些噎了,咳了两声,问他:“你陪我,你的博宁哥怎么办?”
顾远航并不在意道:“博宁哥不会介意的。”说完,又问张竞川,“你饿不饿,吃过了吗?”
他不说倒还好,一说这个,张竞川倒真有些饿了。
他点了点头,有些委屈道:“饿了,你给我买点吃的去。”
换做平日里他是不会用这种口吻和顾远航说话的,今天或许是病了,或许是为了和程博宁争个高下,争赢了,难免有些得意,便不管不顾地借由病人的身份,对顾远航无理取闹了。
顾远航看他生着病,自然是不会和他一般见识,当下起身道:“你等会,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去买。”
张竞川认真思考了一下,“我想吃甜不辣,又酸又甜又辣的那种……”他舔了舔嘴唇,“最好还要带点汤汁,喝着暖身子。”
顾远航“嗯”了一声,抬腿离开了。
张竞川在位置上等了老半天,夜里寒意渐起,他觉得有些冷,抱臂坐了片刻,抬头张望了两眼,仍旧不见顾远航的身影。
他有些急,又有些后悔,这么好的机会两人不坐下好好聊天,非得让他跑腿买夜宵。
他这么想着,不多时顾远航便回来了。
顾远航手里拎着两小袋,见到张竞川,加快脚步跑了回来,将买来的甜不辣递至他身前,“来,吃吧。”
张竞川瞥了一眼,他还细心地加了两大勺料,橙黄色的甜辣酱均匀地涂抹在几串鱼豆腐上,袋子还冒着热意。
张竞川接过袋子,拿出一串肉丸,狠狠地咬了一口,汤汁溢满了整个口腔。
顾远航看他两个腮帮吃得圆鼓鼓地,不禁笑话他,“慢点吃,别噎着。”话毕,又从另一袋子中取出一杯热饮,递给他:“汤汁是没有了,泡了一碗紫菜汤,你委屈一下,先喝两口。”
张竞川咬着一颗丸子,顿时停住手里的动作,想了想,顺手接过紫菜汤囫囵喝下。
吃过夜宵,张竞川的盐水也打得差不多了。
顾远航将针头拔下,扔了盐水瓶,观察了一下张竞川的脸色,又有些担忧道:“竞川哥,你觉得好些没有?”
张竞川点点头,“嗯,舒服一些了。”
随后两人出了医院大门,张竞川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报了地址,后又转过头,“你呢?要顺路带你回家吗?”
顾远航摇了摇头,坚持说,“不,先把你送回家吧。”
张竞川受宠若惊地接受这份好意,咬咬嘴唇只觉得不可思议,“好的。”
车子疾驰在高速公路上,夜晚风大,张竞川觉得有些闷,便摇下车窗想透口气。而一旁的顾远航却不让,复又将车窗摇了上来,叮嘱说:“你才刚好,别又烧回去了。”
张竞川只当他的好意已经泛滥成灾,当下也不反驳。
车子下了高速之后很快便抵达美兰山居,张竞川抬起手臂看了看表,不知不觉间已近凌晨。
张竞川没动,顾远航自然不会提前下车。
到最后还是司机大哥开口问他们俩,“老板,到地方了,该下车了。”
张竞川之前病得稀里糊涂地,当下犹如醍醐灌顶立马明白过来,心里的花花肠子饶了好几道,暗骂自己真是病傻了。
顾远航回应了一句,转头又对他道,“竞川哥,下车吧。”
黑暗中他看不清张竞川面孔,那人沉默了片刻,思虑许久之后鼓起勇气开口问他,“今天实在是太迟了……不如你就在我家凑合着先住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