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蛊铃》七天雨

19、19.绝境

　　19.绝境

　　开门！小兽双手摁在门上正要推，我道：“等一下。”指着阿宝拿来的铜盾道，“把这个挡在小兽身前，有备无患。”阿宝提着盾过来，我和他各自扶稳护住小兽头和胸。小兽用尽膂力朝前一推，木门缓缓开启，木轴里发出低沉的转动声犹如打破了千年寂静，将遥远的未来和现在联系起来。众人就觉浑身寒意骤升，不单是畏惧，更是一种兴奋，我们正开启的这道门，千年来都紧紧关闭，阻隔在生与死之间。

　　头灯一起射入，迎面竟是两个人，假人。两个和真人等高的彩绘陶偶，陶偶一男一女相对而立，它们神态淡然谦逊，似乎是在迎接客人，里面是个小型的厅堂，厅堂中央有几榻石案，摆有祭台烛台，竟还有一方石棋盘，棋盘上玉马金人纵横交错，而在两边又分隔了很多小室，头灯过处金光闪烁，金银器、玉器、青铜器、甚至还有堆积如山的贝壳和木简，霎时叫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厅堂的尽头，数百条银丝线上缀满金铃组成一道门帘，门帘后隐约还有一道门。

　　“进去吗？”小兽还是问我。我提着铜盾护在身前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率先走入，从两个陶偶之间穿过，没有机关陷阱，小兽六人鱼贯尾随。苏打和金娃娃忍不住哇地叫起来，这里的陪葬品实在是堆积如山，我又瞧见两棵更高更漂亮的青铜树，借来打火机逐个点燃，厅堂里亮了许多，这里布置成厅堂，正合古人‘前为堂，后为室’的宫室风格，金铃屏风之后应该就是他的寝宫，摆放着主人棺椁的梓宫棺房。我瞧了瞧小兽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震撼的神情，厅堂里的古物件件都是古人登峰造极的艺术精华。我招呼大家道：“诸位，惊喜还在后面呢，最好的东西永远都在死人身边，人家盗墓的来摸金倒斗，摸的就是死人的金。”

　　小兽兴奋道：“那咱还等什么，走啊！”说着一撩铃帘，厅堂里叮铃之声霎时间密如狂风骤雨，上千枚小金铃同时响起，这声音简直有些震耳欲聋。众人就觉心里揪心奇痒，头皮发麻，说不出的阵阵难过，好一会才停下。道涨道：“哇塞，这声音太难听了。”小兽冲着我直咬牙咧嘴，他同样不好受。我道：“小兽，咱们暂时也别管其他，仅仅为了庆祝我们来到这里，在打开最后一道门之前，把大伙都叫来先填饱肚子好不好？”花生道：“好好，花生早就饿了，在哪开饭？”我摆手道：“还在哪，就是这，古人前堂后室，这里就是款待客人举行酒宴的地方。”花生立时豪气顿升道：“好主意，在这和鬼共餐。”苏打道：“天哪，你们都疯了。”金娃娃拍手道：“好好，刚才那厨房里好像有酒，咱们去偷一壶过来。”“偷？”我呵呵笑道，“金娃娃，你真幽默，盗墓偷酒喝。”小兽端起对讲机道：“郎杰，郎杰，我们进入主墓室了，你们带上要吃的东西过来，开饭。”隔了一会，没人回答，小兽又叫了一遍，还是无人应答，这下他神情突变。花生第一个憋不住了，冲出门紧张道：“跟我来！”

　　他顺势抄起门口的一把青铜剑，小兽拿着另一把剑，道涨提铜戈，七个人回到长方形石室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水潭边花生忽地稳住脚步，示意我们小心前行，可还没几走步，就听上面石室里传来超女的大笑声，她们不知又在玩什么游戏，穷开心。花生眉头紧皱，提着剑气乎乎冲上去叫道：“对讲机呢？谁把对讲机关了！”总算是虚惊一场。旋律看着老公提着剑气势汹汹的模样乐道：“你干吗，哪来的剑，要杀谁啊？”花生长吁道：“都别玩了，收拾东西咱们去吃饭？”超女奇道：“吃饭？”小兽道：“我们找到最后的墓室了，决定先吃饭再干活，大家收拾吃饭家伙。”邂逅道：“是吗？那里有什么啊？”水果和萧宵也问个不停。小兽央求道：“各位阿姨别问了好不，你们去了不就知道了。”水果还不罢休道：“有鬼吗，有我可不去的。”蓓蓓跟着道：“是是，你们刚才不是说有三四百具棺材嘛，还什么尸体白骨遍地。”道涨叫道：“鬼什么鬼啊，鬼都让七天雨征服了，现在里面除了死人骨头，已经没什么可怕了。”

　　这下可好，水果几个一起好奇地瞧着我，蓓蓓道：“你怎么征服的？”我苦着脸不知如何回答，急忙瞧小兽。小兽道：“别问了都别问了，等会吃饭的时候叫七天雨将他的神奇经历从头到尾说一遍，保证你们都爱上他。”姑娘们唏嘘起哄，这才各自取出碗筷，找齐准备吃的东西陆续跟着小兽他们走了，我故意磨蹭到最后，心里始终放不下一件事。阿宝事情也多，等他忙完抬头见我道：“七天雨，走了。”我道：“嗯嗯，我找调羹呢，马上就来。”看着他出去，我迅速移到石门前，挪开背包朝石门缝朝外张望。

　　骤然间，我吓得如坠冰窟。就在石门外一步之遥，那具已经倒下的僵尸端端正正地坐在离门最近的石阶上，它果然复活了，渐渐鼓胀的皮囊上，无数跳蚤密密麻麻地堵住伤口，身躯上血迹斑斑、骨肉模糊愈发的恶心，或许是感受到了光，它原本低垂的头缓缓抬起来，眼眶里红芒更盛，它看见我了，竟是朝我诡异地撕裂嘴角，这是我见过世上最邪恶的笑，让人无法想象的狰狞和可怕，“痒…”它依旧重复那一个字，恐吓般地朝我张嘴示威。我朝后一仰，关紧石门用包堵住，觉得两个不够，又压了两个，心头一阵狂跳，它在门外干吗？是进不来还是在等待什么？血液正在汇聚，恶魔正将苏醒，是不是指它！越想越怕，恐惧难以遏制地蔓延开来，我猛然跳起来，跑了出去追上阿宝。阿宝见我神情恍惚道：“怎么啦？”我摇摇头，平缓呼吸道：“没事，没事，阿宝，我们就要出去了吗？”阿宝瞧着我，笑着点头道：“有你在应该很快了，你是天才。”

　　天才？我听着真不舒服，走过那间大石室，我忍不住去看虎皮床上的那颗头颅，头颅始终是朝着我，默默地注视着我，难过，心里堵得厉害，简直堵得我无法喘息，我不得不停下来深呼吸，避开头颅，却永远无法回避她已深深印在我脑海中凄美的眼神，还有她最后的背影和回眸。“我在黑暗中孤独的守望，你在红尘中无尽的轮回，千百次的彼此回眸，才换来穿越时空的再次相逢，离别不等于忘却，忘却是期待下一次的…惊艳重逢。”她是这么说的吧。

　　迈过那条天堑，我就听见主墓室里超女、水果几个姑娘的惊呼声，这要比参观博物馆更新鲜和刺激，处境、角度、方式、心态完全不同。我心里无暇多想这些，看见小兽竟然还在回廊外抽烟，想告诉他我刚才看见，可转念道：还是不说的好，就算大家最终还是要面对这个吸血僵尸，至少让大家安心地吃完这顿饭。花生的手脚快，没多久就开饭了，我进门时拿起了小兽放在回廊上的另一把青铜剑，这剑可比登山杖管用的多，端详着手中花纹繁复，历经千年依旧锋芒锐利的剑，心里的依赖和安全感猛然提升，进入这里就如同回到早已逝去的冷兵器时代，剑是王道，一剑在手我便狂。剑！才是我真正喜欢的武器。

　　几塌石案、祭台烛台统统移开，十五个人围拢在两盏青铜灯树下。姑娘们一定要我讲述刚才的经历，我使劲推脱道：“那么恐怖的事情真的不堪回首，不如讲个段子给你听，就小兽常提起的‘大青枣’好不？”“不行！”水果第一个反对道，“绝对不行，我们刚才就听花生说了，说你和一具女尸闹了绯闻，说她把你压在床上，快说到底怎么回事？”萧宵、蓓蓓和超女跟着起哄，硬要听我说原版的。我瞧着花生直皱眉，他则朝我做怪腔。我心里实在没心思和她们折腾，转朝小兽道：“小兽，我们进来已经整整一天，咱们动手吧。”我朝铃帘后墓门望去，心里极度忐忑，那里无疑是个绝境，我若是古人绝对不会在自己的长眠之处留下条出去的路，打开那扇门，纯粹就是满足自己的猎奇心。

　　小兽道：“好，我去开！”我还是提着盾替他做护卫，道涨、花生、阿宝绕过铃帘来到墓门前，这扇门上图文并茂描绘着一副场景，在无数变形铃纹的背景之中，有一尊硕大的铜钟位于场景中间，铜钟下盘膝端坐着一名衣襟飘逸的老者，双目微阖神情冲淡，单手握铃，单手结印，膝上横摆一根长杖，正是黄金法杖。在老者身边蹲着一头仰天的怪狼，它的神形就是我在第一间石室穹顶上所见，而在狼颈上还挂着东西，赫然就是头顶火焰的骷髅项链。花生道：“你看，黄金杖和黄金项链我们都拿到了，是不是还缺他手里的那枚黄金铃？”谁也不知道，道涨忽道：“你们看，下面有很多人啊。”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在门的下半部分一条象征性的河外站着两排人，左岸八个，右岸七个，有男有女。花生又是激动道：“神了，太神了，我们正好十五个人，他知道我们要来！”我心头又是一紧，瞧了瞧小兽。他正在缓缓吸气，我和他眼神默契地一望，我提起青铜盾，他伸展双臂发力推动，喀啦啦一串长响，最后的墓门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