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引》暮落长安

3、入军

　　夜也渐渐的深了，下午的苦与痛，也都像掉入了夜的深海，沉入了更深的地方。
　　煮茶的罐子发出响声，木兰将茶水倾到进壶中，这是爹娘的老习惯了，每晚都会饮一盏茶才歇息。木兰拿出纸包，往里倒了一些助睡的药物。好些时候才移步至西阁，为他们掺好了茶。茶香袅袅。木兰放下茶后，转身想出房，爹爹却突然喊住她。“木兰啊，你爹爹我明天就要入军了。你和娘在家里要学着照顾你们自己啊。爹真是不中用，不能让你们母女俩衣食无忧。哎，这天煞的世道啊！”木兰驻足听完，轻应了一声，眼中含着泪意，出去了。
　　其实又有谁能放得下家人呢，如同爹爹的不舍与悲伤，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世事弄人，国永远是家的前提与基础，但无论是国还是家，都是难以割舍的。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木兰掌一盏灯，再次从东阁里出来，只是这次脚步放轻许多。灯光起伏飘摇，明暗不定。吹灭灯火后，木兰将耳朵贴在西阁的门上。里面很安静，爹娘都睡着了。在正堂将灯重新燃起，木兰展开了信纸，研好了墨，开始书写他离家前的最后一封信。终于做了这个决定，此刻木兰有着莫大的决心，要替父从军。娘小时候教过她如何打扮妆容，明日也可以正好用上。

　　翌日辰时，木兰推开东阁门，微微的晨曦透进来。阳光从西阁的屋檐上照下来，庭院里一束束光如绮罗，美得心惊胆战。看上去木兰是不忍心打破这样的静谧，蹑足走过去，推开了门。再看一眼这熟悉的有生活气息的家，墙角的已锈迹斑斑的犁铧，屋檐下秋去春来的燕子的巢，爹爹常坐着的那一条表面磨得光滑的长凳，诸此等等。
　　此时的她，如瀑的青丝剪成了半长不短的样子，一股脑地包进了布里，扎作了一团。身上穿着灰扑扑的棉袍子，两颊也有一些灰土，脚上踏着一双早被爹收在杂物间的布鞋，像是一个落魄的书生。槐树下已经有不少人了，也有不少来送别的家属，但都无一例外的被赶出很远。辰时已过半，此时的气氛实在不算好，有人在嚎啕大哭，有人沉着一张脸，有人愣愣的，好像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于是这是木兰以这幅模样走来也不算引人注意了。
　　站在显眼处的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子，手上拿一竹简，往上勾画着什么，看上去是这次登记的人了。木兰心中一轻，还好不是昨日那蛮横低俗的人，不然怕是会被认出来的。木兰对着那男子一笑，道:“请问先生，征兵是在这里登籍的吗”男子一笑，只轻轻点了点头。“槐树街23号，花庆，还劳请大人登记一下了。”楚泽不由多看了他两眼，被征来的人大多都没回过神来，像这样的他还没怎么见过呢，不由产生了一些兴趣。
　　再看了一眼离去的削瘦身影，楚泽眼中终是起了一些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