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钟爱你的每一个模样》薄荷无涩

8、《霸王别姬》1

　　一九二三年后被誉为“冬皇”的孟小冬在汉口怡园演出，连唱三个月，轰动一时。

　　旧社会男女授受不亲，唱京剧的也男女有别，最早京剧科班是不收女徒弟的。辛亥革命后，北京有了崇德社、维德社等坤班，女演员演唱京剧也盛行了起来。

　　一九二五年盛夏，北平梨园世家的陶四太太添生了一位女公子，取名乐思。

　　从来梨园的女子只有联姻的命，民国以来提倡男女平等，改观不少。待到前两年孟小冬一炮而红，也颇有些落败的世家对女公子上心起来。

　　不得不说陶乐思的运气还真不错，及长到三岁，眉目已是疏阔朗朗，不适一般女孩的娇怯，行动处也很是大方聪慧。

　　陶四便也动了培养个小“孟小冬”的心思来，何况此时北平已经颇有几位有名的女演员。

　　陶四并他太太只抱着这位行三的女儿，给陶家的太爷爷拜寿。

　　席间自有晚辈登台展露，但见这小小的娃儿、并不似别的孩子跳脱活泼，很有些坐得住的随大人听戏。

　　看得大人们纳罕不已，便有那喜欢小儿的太姨奶奶将她搂了在怀中逗引。“你这小娃娃，莫非还听得懂不成？”

　　及见小丫头手脚并用的下了地，双手须扶腰间不得见的玉带，立身抬头，一双美目圆睁，到让人觉出几分俊逸。

　　一张小嘴吐出一句适前台上族叔的念白。“金井锁梧桐，长叹空随一阵风。”

　　正是台上这出《四郎探母》，举座皆惊。

　　陶太爷爷看得抚须点头，确道。“可惜了是个女儿身。”

　　看着老爷子惋惜的眼神，心急的陶四太太一下子跪到太先生面前。“孙媳斗胆请爷爷怜惜我们这一房凋零落魄，收了她在身边教导，也让我们四房日后有个指望。”

　　“胡闹！指着这两三岁的小丫头有什么好？要多少年？还不知是否能长成！不如指望你那不成器的丈夫！”

　　陶四知自家太太说话没分寸，也立刻拜倒在堂。“现如今有冬皇珠玉在前，便是成不了冬皇第二，好好栽培未可为家族结姻助益。恰如冬皇嫁于梅郎，也是佳话一桩。”

　　上座的太爷爷却是不看这一对儿想着卖女贪荣的父母，一般孩童即便开蒙也是到了八岁以上。

　　见小娃娃的模样周正端方，他也确实起了怜惜，跟着这一对儿父母还不知以后如何。

　　“小娃娃、你叫甚么名？”

　　“父亲为我起名乐思。”

　　“倒还有些机灵，我问你，你可愿离了你父母，来我这老头子院子里学戏？”

　　她看了殷殷期盼的父母，不提其他、她自己本也是愿意的。“愿在太爷爷跟前孝敬。”

　　“罢了、你随我去吧，日后便跟着你太姨奶奶，闲下来再看你缘法如何。”

　　听得这一句，陶四夫妻已是大喜过望，更有那些落魄旁支，懊恼自家没这夫妻二人会钻营。

　　谁信这三岁的小娃娃能立时记住这摆身和念白，怕不是在家中练了许久。

　　却不知陶乐思自来到这个世上便是带着记忆来的。

　　第二日、便有仆从来领陶乐思去老爷子院子。陶四太太孩子养了三个，这现在还怀着一胎，对她也是有些爱怜，及收了小衣小褂并各色玩具、一一塞进小小的包袱皮里。

　　“我的儿、日后要听太姨奶奶的话，好好孝敬你太爷爷，有造化更好。不是为娘心狠，实在是咱们下九流的行当混得好也比不如常人百姓，有那一日或能成了角，拉拔不了家中，于你自身却是好的。罢了、你这般小，说了也不懂。好好听话知道吗？”

　　陶四太太说着眼圈却是红通通的，明明是高兴的事儿。

　　小小的陶乐思站在地上，仰头看着她，眼神清明。“娘，我知道。”

　　“哎、你该是真知道才好呢。”

　　“娘、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小包袱被仆人挂在肘上，蹲下身将小小的陶乐思给抱了起来。

　　她扶着仆人的肩，看着她母亲扶着门，不停的抹泪。

　　她却没有哭，只在心里抱歉。“对不起，实在是害怕来不及。”

　　到了太爷爷院里，早有之前宴上徐娘半老的太姨奶奶等在院中，这个女子未有生育，得太爷爷一直照拂却也不是简单人物。

　　只听老爷子拍了拍女子的手。“好啦，丫头好好教养，你以后也有个靠，虽然不是小子，却未必没有好处的。”

　　“您的心意我都懂，这孩子我一见便觉有缘，合该是随了我的。”太姨奶奶笑得温婉动人。

　　见到陶乐思进来，知道这是自己后半生的指望，很是亲近喜欢。招来丫鬟接了包袱，自个牵了陶乐思的小手。

　　“我的乖乖，离了你娘亲、有没有掉金豆豆啊？”

　　陶乐思对着这个女子露齿而笑。“我父母自有哥哥姐姐陪伴，既送我来太姨奶奶跟前，当孝敬两位尊长，不可忧思过重令尊长烦心。”

　　老爷子拿着烟枪在旁边的柱子上敲了敲。“说话倒是机灵，进了这院，我自会为你着想。乐思这个名字太过安逸少了些气节，日后不若叫作令月罢！乐思便当家中小字。”

　　“令月谢太爷爷。”

　　“落落大方、合该学我这一身文武老生或还可兼武净。”听她音质清朗、老爷子笑得颇为欢喜。
　　“好了好了，娃娃还小呢，先随我去安置一下吧！”

　　太姨奶奶牵着她回了屋，取过陶四太太给陶乐思准备的包袱，打开来看了一眼，重又收拢起来，递到陶乐思跟前。

　　“我知你现在小，有些道理不甚明白。你那生身母亲其实是为着你打算，断不可存了怨念，虽则日后跟了我也不得忘恩负义。”

　　太姨奶奶其实很清楚，陶四太太为何如此急迫，那七八岁的孩子大多记事了，就算送与自己也未必会收的。

　　眼前这娃娃只得两三岁，又机灵可爱、颇有点资质，养些年也便与自己亲厚了。也确实动了心，毕竟在这四方院里没个依托、日后也不可知风光几时。

　　陶四太太这番算计，她其实也是感念；自会对这个小娃娃好。

　　自此陶太爷爷仙侠教授陶乐思，极为认真、严格。

　　陶乐思每日里早起晚睡均是为了碰上一面，受他教诲。

　　吊嗓、念唱功底兼排身段，其中辛苦不为外人知。

　　陶太爷见她孺子可教，又命行十七的堂叔在日间教其习字读戏。

　　仅仅两年间亲近之人略有耳闻，几个亲厚的世家朋友都戏称陶家要培养出一个小“冬皇”。

　　陶太爷每每也是抚须莞尔，只道待她日学成登台诸位再看。

　　因是族中女子，未有出科立据一说，却也是须要听从族中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