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笔.小南柯》花酒灼

11、第十一章.下斗

　　1.

　　我下过许许多多的斗。

　　从一开始的慌里慌张无从适应，到后来的冷静淡定从容不迫好像也没有经历多长时间。

　　我对这些先人前辈的墓其实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只要油水丰富，我总是可以很冷静的把里面的东西通通都取出来，毕竟是野路子出身，比不上那些所谓南派北派来的专业，也因为这样，我在圈里的名声不怎么样。

　　——这名声还是后来我有机会进入这个圈子才知道的。

　　我从一开始的无所适从，到后来的心里面讥讽也没过多长时间。

　　——所谓南派北派，不也都是盗墓的吗？

　　大家谁也不必谁高贵，讲什么名声就十分可笑了。

　　然而这样的想法还是有被扭转的一天。

　　我能从一个什么也不懂的野路子走到今天，自然也是由我自己的能力的，我可能没有那些人身手好，也可能没有那些人脑子好，但是我的天赋让我这一路走的很顺畅。

　　其实说起来也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天赋，我出生的时候，被人丢在野坟地里面，听说应该是被遗弃了有一阵子了，那个地方那么偏僻荒凉，按常理应该没有什么人能喂养我，可我也不知是不是命硬，愣是没死，被我养父捡到的时候一嗓子嚎的震飞无数野鸟。

　　我养父见我命大，就把我捡回去养着，养到十几岁，就撒手人寰了。

　　其实我没敢说，我看见有孤魂野鬼一直围在他身边——也不对，是我这样说过，但是没被放在心上。

　　没错，我的天赋就是见鬼通灵。

　　这说起来有点玄异，但是其实并不是什么让人感觉舒服的事情，毕竟死鬼长得什么样子，就算大家从来都没见过，但是影视剧里面的艺术加工其实已经十分到位了，总之你睡觉睡得好好地，忽然觉得身子一冷，有被什么东西盯着的感觉，那就是那种东西在盯着你没错了。

　　一开始我控制不好这个能力，曾经在学校里被人孤立过，那些小姑娘总是会一脸哭哭啼啼的跑到老师跟前告状，说我吓唬她们，可是天地良心，她们身边是真的有那种东西来回游荡，我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可是没人信，而且还被老师当成是调皮捣蛋有意吓唬女同学，当成顽皮的典型，被要求写了检讨——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些鼻涕都还没擦干净的小女生有什么值得逗得，但是从那之后，我也开始学着有意的训练自己不要把那边的人和真实的人混为一谈。

　　这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因为那些人长得确实奇形怪状很好分辨。

　　但是偶尔也会有那种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干净净，乍一看也人模人样的东西，这种分辨起来就要费一点功夫，可是这么多年磨练下来，我也自有一套分辨这些东西的方式。

　　2.

　　我要说的故事跟我这个能力有关。

　　因为老是能见鬼，其实作弊变成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我利用这个能力顺利的考上了一个还不错的大学，但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并不怎么能融入进社会里，毕竟相对而言，那些鬼看起来可比表面上一本正经但其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的人看着靠谱多了。

　　我尝试着找了几个工作，但最后都因为性格的原因而没能坚持下去——不是被人排挤，就是我自己不会争取，总之过过一段时间非常尴尬的日子。

　　还是因为一次机缘巧合才走进这一行的，我胆子不小，加上天赋加成，总是有不错的收获，渐渐地闯出了自己的名气，虽然坏了一些规矩，但是我觉得那无伤大雅。

　　本来我觉的我只要别好高骛远，说不定拿下几个单子之后就能踏踏实实的窝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养老，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因为我的天赋准备雇用我帮忙。

　　我接到消息的时候还有一点不可置信：“南派的人，找我帮忙？”

　　来送信的人在道上是有一点名气的，不为别的，小三爷的心腹，这几个字就让他足够立足了。

　　我琢磨了半天，才从记忆里把这个人挖出来。

　　那是一个十分有意思的人，要说他自己家里面，是绝对能让他安安稳稳的度过后半生的，要是我有这样的身份，保管安安静静的当条咸鱼，绝对不像他那么折腾。

　　我曾经和他远远地见过一面，当然像我这种身份是不可能和人家平起平坐的，只是在人群簇拥着的时候好奇看了一眼。

　　他从相貌上看着不大像是会从事这种危险的职业的人，更适合在办公室里拿着纸笔，给人签签字开开会。

　　我就是从他身上学到人不可貌相这个词的。

　　那个时候我其实入行没多久，被人科普了一脸他的成就，那个时候我想，我早晚有一天也能这样。

　　但是这个早晚有一天不代表我能直接和人家一起下斗——我是什么身份我还是清楚的。

　　这送上门的邀请对我而言不大像是馅饼，反倒更像是一场鸿门宴。

　　我嘲讽的笑了笑：“我何德何能能让小三爷用‘请’这样的字眼，说起来，人家身边奇人异士那么多，多我一个也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有什么实际的安排不如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咱们也都好受一点。”

　　这个叫王盟的人明显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然后直说我是误会了。

　　原来这位小三爷最近瞄上了一个墓，可是这墓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凶得很，他的那些伙计进去了之后没几个处得来的，好像是遇见了什么有灵的东西。

　　提到通灵，道上最出名的就是我，这才想着找人邀我过去，来一起下这个斗。

　　说句心里话，这种一听就十分凶险的墓正常人没几个愿意去的，可是盗墓贼要是连这点富贵险中求的胆子也没有那也就不用做这一行了。

　　但是我因为和南派北派的人都不怎么对付，不怎么想趟这趟浑水。

　　正想开口告诉他这生意我不做，这叫王盟的年轻人就道：“只要您愿意去，老板说了，价钱一切好商量。”

　　我一瞪眼睛：“那还不走？”

　　3.

　　我不会说谎，我确实和南派北派的人不大对付，但这不影响我对金钱的渴求，之前也说了，我的理想和志愿就是一夜暴富，然后舒舒坦坦的当条咸鱼。

　　这个小三爷在道上的名声这么大，又放得出这样话来，想来我这个理想离实现也不远了。

　　我收拾了东西，就加入了这之前我可能从来也没有机会近距离接触的队伍。

　　有一说一，我之前以为南派北派的那些人说不定就都是一堆白胡子老头，拿着洛阳铲挖挖挖，直到挖出个盗洞出来才算完。

　　可是没想到，这一行居然还有这么多俊男美女，而且看样子也不都是只用铲子锄头，瞧着也挺现代化的。

　　我没不长眼的过去套近乎，因为我还是知道这帮人对我还是有敌意的，说得好听点是我是请来的外援，但实际上也不过是钱货两清的关系，只要我帮他们把这个局破了，之后怎么样，谁也不用多关心。

　　那我为什么还肯来呢？

　　一来是因为我期待着这报酬，另一点，也是我来这的真实目的。

　　我虽然有两把刷子，能让自己保证不再这一行饿死，但是因为野路子出身，情报什么的毕竟还是比不上这些已经成体系的家伙。

　　能让传说中的小三爷都心动的斗，里面肯定油水丰富，我就算不和他们争那些最主要的东西，拣点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也够我吃一阵子了。

　　我被带到那个小三爷跟前，比我想的好一点，这个人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毕竟我是他请来的人，估计这点面子功夫他还是能做的。

　　“这个斗前五十米都没有什么危险的，但是越往后走，我的伙计产生的幻觉就厉害，我们也考虑过是不是什么致幻物质，但是我们的仪器都检测不出来，防毒面具也没有什么用处，再加上不管指南针和仪器怎么指挥，到最后都是在原地转圈，不得不考虑其他的情况。”

　　我一听就知道这是遇见鬼打墙了。

　　其实我听说过这位小三爷的事迹，知道他年轻的时候也遇见类似的事情，不会不知道该怎么对付，犀照什么的估计应该是都已经用过了，但如果这些情况都试过还是这个结果，那就不得不考虑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可能性。

　　我对自己的水平是很清楚的，也很惜命，不至于会在这个时候为了面子逞强。

　　我对他说：“我可以试试，但是我也不保准一定就能帮到你，你不是，也挺神通广大的？”

　　他旁边一个胖子一听就急眼了：“我说你这什么态度？请你来干什么的？你……”

　　然后被吴邪给按下去了。

　　我看他一眼，觉得这胖子能在这小三爷身边呆这么久，指不定得罪了多少人，不是很懂这帮富二代都是什么操作。

　　我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戴上准备好的防毒面具进了那个洞。

　　绳子的长度是正正好好的，看来这帮人应该的确是为这里作了很多准备。

　　我眯了眯眼，突然间的黑暗让眼睛不是那么舒服，等到了底，我也没轻举妄动，而是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才活动了一下手脚。

　　我身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我给吓了一跳，亮起一个冷焰火，往旁边一看，才看见原来那位小三爷竟然也下来了。

　　这个小三爷应该是养尊处优娇贵惯了，长的那副样子其实并不怎么像传闻中那样无所不能的，所以我一开始见到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他跟着我下来却能什么声音也不发出来，起码证明身手很好。

　　我有点不习惯，主要是先前我都有一种微妙的优越感的，现在被这一手给弄得，忽然间就觉得心里没什么底了。

　　我含糊了一句：“还没有，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怎么喜欢近人。”

　　这小三爷倒也真是好脾气，听见我这么说也没生气，反而当真离得远了一点，倒让我有种枉做小人的感觉。

　　我仔细察看了一眼四周的一些小细节，如果真的是那些小东西在作祟，那么四周应该会有一些这些东西的痕迹，普通人很难看见，但是却瞒不过我的眼睛。

　　因为是细节，所以我盯着四周的时间就久了一点。

　　这小三爷就一直保持着我之前说过的距离不远不近的。

　　我瞧着其实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这个人并没有对我有什么不礼貌的情况，反倒是我一直不是特别礼貌。

　　我这么想了想，就靠近了他一点，咳了一声：“你那些伙计先前进来的时候具体都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小三爷摇摇头：“他们先进来探路，可是过了几分钟也没有回话，我们觉得不对，把绳子拉出来，人全都疯了，仪器显示着，他们没走多远，基本都是原地绕圈。犀照也用过，但是那东西数量也不多，基本上烧了没多久就灭了，但是也没照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琢磨了琢磨，觉得这东西听起来有点邪门，以往见过的东西没有什么能和这玩意儿对上号的，一时间有点麻爪。

　　可是我毕竟还是经验多了一些，我想，我就算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对付这些玩意儿的手段也都大同小异，只要见着影子了，还愁不能留下他们吗？

　　我跟吴邪说：“你跟紧我，我想我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他一愣像是没想到我这么有效率，立刻跟了上来，我背对着他，在他距离我只有几厘米的时候忽然矮下身，几声枪响，小三爷，不，那东西就黑乎乎一片溅了一地的血。

　　那个讨人厌的死胖子最后补了两枪，盯着我的眼神很惊奇：“看不出来你这个小同志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吗。哎你丫是怎么知道这玩意一进来就会跟上人的？说句心里话，胖爷我要不是因为天真就跟我旁边呢，说不定也得中招。”

　　我皱着眉头看了两眼身上溅的这一堆黑血，心疼的我不行，这衬衫再也穿不了了。

　　4.

　　我知道这件事是有原因的。

　　我养父去世头七，我也遇见过差不多的东西。

　　那个时候我刚给人烧完纸钱，准备回家去，结果就跟遇见鬼打墙了似的怎么也出不去。

　　我绕了几圈，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我养父说为什么我出生没多久一直没人捡我了。

　　野坟地偏僻是一方面，但是在偏僻的野坟地也是坟地，总该会有人来烧烧纸钱，可是没有一个人把我捡出去，就说明，可能我是被这样的鬼打墙困住了。

　　我怎么也走不出去，自然就觉得心浮气躁，然后我就觉得自己肩膀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搭了一下。

　　我从小跟着这种东西打交道，这种时候当然不敢回头。

　　我先前说过，有一种鬼，他不像是其他的鬼一样长得奇形怪状的，他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种东西很难分别，我也说过我自然有能辨别出来的方式。

　　这个办法就是让鬼来认。

　　就像人死之后要让家属来认尸体一样，鬼当然也要由鬼来辨认。

　　我在下去之前就找鬼打听过消息，怎么可能毫无准备呢？

　　5.

　　吴邪像是解决了一件心事一样，给了我一大笔佣金，我本来也只是请来的外援，原本是打算跟下去找点油水的，但是佣金给的这样足，我也就不太愿意下去再冒这个险了。

　　毕竟江湖传言小三爷开棺必起尸，我就算再爱钱，也不至于拿命博。

　　后来我才知道这帮人下这个斗好像是为了拿里面的什么东西去和张家族长交换，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只是因为这次交情，我成功了进入了十一仓，以后的事情……

　　又有谁能说的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