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只赤司 ...
-
六
风和日丽的一天，洛山的走廊上有零零落落的交谈声。各年级楼层的楼梯口处张贴出了月考的光荣榜，白纸黑字的一到五十名，清清楚楚，非常残酷。
“白川同学，你真的好厉害啊，又是第一。”
“人家当第一都当惯啦。不过麻美子，你进步了两名呢！”
“啊，好险，再低就跌出光荣榜了呢。”
“你还好意思说，我这次连前一百都没进啊！”
樱微笑着应付他人的恭喜，然后恭喜他人。
也不是说她就不高兴了。第一次当第一的时候，当中兴奋感动她现在还记忆犹新；第十次当第一的时候，她依然会感到自豪得很；可当第一拿多了，就没什么感觉了，甚至觉得千篇一律的恭喜实在是麻烦。
虽然她并不是非第一不可，但既然有能力当第一，樱就不会选择去当第二。
楼下，赤司征十郎的身边发生着同样的情景。
“白川前辈，今天和我一起去奶茶店可以吗？”
“嗯，可以啊。”
赤司点了两杯上次来喝的丝袜奶茶，说实话在学校旁的奶茶店买杯装奶茶于他而言也是新鲜经历。自打上了高中，他的身边就出现了许多新鲜事物。
“上次说的事，我同意了。”赤司看着樱的眼睛，耳边是店员混合牛奶和红茶后搅拌的声音，“以后请多多指教。”
他伸出一只手，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和赤司握手。赤司的手白皙但粗糙，上面有触碰篮球的一层薄茧，指节清晰，手指修长。那是男生才有的手，宽厚而温暖，能把她的手整个包裹起来。
“请多多指教。”樱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几天来她心里总是放不下这事儿，“会长也喊我樱吧，前辈什么的太生疏了。”
“嗯，樱，对我的称呼你可以自行决定。”赤司把第一杯调好的奶茶递给樱，“但的确，我也是第一次培养心腹，第一次有追随者，在很多事情上我可能处理的不够妥当，你对此有什么建议吗？”
“还是会长吧，会长最顺口了。而且不用谦虚，会长做的事，我一向觉得是妥当的。”樱接过奶茶，点头表示感谢，“实在要说的话，我觉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应该比普通同学长，对对方的了解也应该更多。”
“言之有理。”赤司点点头，“而且我个人比较欣赏的状态，应该是追随者这层关系下，我们首先是朋友。”
赤司和樱继续交谈着，两人在许多观点上都有重合与异议，这种互相吸取知识的方式让他们一时停不下来。于是奶茶店的角落里，两个穿着洛山校服的高中生开始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地讨论，并对彼此高度的契合感到十分惊喜。
“诶诶，快看，那是不是赤司征十郎和白川樱？”
“真的是诶······他们俩在一起干什么？”
“应该是学生会的事吧。”
“不像，上次我也看见他们了来着。”
“对啊，学生会的事干嘛要来这里谈。”
既然是学校附近的奶茶店，自然会有学生。他们虽然听不清楚交谈的内容，但可以轻易辨认出赤司和樱的身份。
于是“赤司征十郎和白川樱关系不一般”的传言之后在校内不胫而走还流传了挺长一段时间，虽然没人去确认。
“天色已经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樱。”
“不用了，我坐电车就好。再见，会长。”
“嗯，再见。路上小心，樱。”
赤司征十郎再次目送着白川樱的离去，心里颇有些复杂。说实话，与樱交谈的感觉不错，说“路上小心”的感觉也不错，但刚被月考捡起来一点的胜负心，又沉寂下去了。是因为樱已经是自己的追随者的原因吗？
赤司恍然间想起国中时，他为篮球队耗费了几乎所有业余时间，一开始也得到了友情与快乐，后来奇迹的世代却背道而驰。而现在，他耗费时间的事情变了，并且罕见地再次得到了快乐，结局又会如何呢？
赤司将空掉的纸杯准确地投入垃圾箱，一红一黄的双眸晦暗不明。明明是那样明亮温暖的色泽，却深得看不到底。
“我很高兴。你开始察觉到赢并不是一切了。”
无边的黑暗，只有那一株古樱散发着淡淡的微光。虬枝苍劲，花朵极尽怒放盛绽，花色却异常黯淡。赤司征十郎躺在樱花树下，落樱落在他的鼻尖。他似是察觉到了有人来，便笑着睁开眼睛，两只眼都如红宝石般温润明亮。
“比如恋爱、比如友情、比如青春。”躺在樱花树下的赤司友好地笑着，“这些都和输赢无关。”
“那又如何？”红黄异眸的赤司缓缓走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胜利才是一切。胜者的一切会被肯定，败者的一切会被否定。不要忘了，这是你所认同的。”
“可是你也亲身经历了啊。猫泽、犬野，还有。”赤司眯起眼，“樱。她真美，不是吗。”
“樱已经是会服从指令的追随者，和她论输赢没有意义。关于猫泽犬野，你是不是插手了？用那种懦夫的语气。”
“在那种情况下，你的存在是多余的。”
“够了！失败者。”异眸的赤司转过身，直至没入无边的黑暗，“战胜一切的我，一切都是正确的。”
“就算是樱，她一眼看上想要追随的，也是胜利的我。”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美好的周六，湛蓝色的天空，云朵懒洋洋地飘着。樱的房间外有根电线杆子，电线杆子上绕着电线，电线上叽叽喳喳站着不少小麻雀。小麻雀们在电线与樱的窗台之间来回飞着，起起落落。
樱把面包撕成碎屑喂小鸟，一边换鞋一边心情很好地哼起了小曲儿，引得身后的麻雀也叽咕叽咕的。
“我出门啦！”
“路上小心啊。”浇花的铃兰温柔地笑着，“心情真好啊，樱。”
樱的心情当然好了。这周终于搞定了会长，简直无事一身轻。现在她要去孤儿院跟小朋友们玩儿。樱很喜欢小孩子，水汪汪的大眼睛与软软糯糯的声音瞬间萌化人心，虽然有时调皮捣蛋，惹出不少麻烦，但教他们成为更好的人也令人欣慰不已。
“樱你来啦。”和蔼可亲的院长妈妈招呼了一声，“孩子们可想你了。”
“樱樱樱！”
“叫我樱姐啦樱姐。”
“樱你看这是我画的你，嘿嘿好看吧！”
“丑死啦丑死啦，明明是我画的比较好看！”
“好啦好啦，回座位啦小兔崽子们！”心情太好而在孩子们面前爆出粗口的樱瞬间脸红了，“不不，是孩子们！”
“嘻嘻，樱你装什么装啦······”
“咳咳，今天我们来聊一聊，以后想上的学校！”樱双手撑在讲台上，做严肃状，“小学啊中学啊大学啊，什么都可以。一二三举手！好，雪你先来。”
“我要上东大！”雪信誓旦旦，一本正经。
“好！是什么原因让你定下了这个远大的目标呢？”
“啊，据说东北大学食堂里的豚骨拉面只买500円。”雪信誓旦旦，一本正经。
樱的脸上印下一道阴影。
“我的梦想也是东大，东北大学！”霜举起手，一脸坚定。
“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放着东京大学不上偏要去上东北大学？”
“樱，你太任性了。”霜老成持重地摇摇头，“所有人都去东京大学了，那东北大学怎么办啊？”
樱的脸上印下两道阴影。
“我的梦想是东大，东京大学！”亮太一看樱失落了，连忙富有责任感地起身发言。
“我的梦想是京都大学。”一直以来都是亮太的对手的翔太举手，安静地说。
“樱，我的梦想是京都大学。”亮太瞬间改口。
“怎么了？”樱呆呆地问。
“突然就想上京都大学了。”亮太帅气地一撩头发，瞟了一眼安静的翔太。
樱整个人都要印进阴影里了。
“樱姐。”平日里十分腼腆的始突然说话了，“我的梦想是洛山高校。”
“诶？”
“虽然我还很小，没法跟樱你一起上学。”始挠挠头，“但因为是樱学习过的地方，我也想去那里看一看。”
“嗯，我也是！”
“我也要！”
“哟西，大家，一起上洛山吧！”亮太热血地一挥拳头。
“哦！！”
樱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笑出声来。
孩子们很可爱，你对他好，他就会对你好，大家和谐相处非常快乐。可是长大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怎么都没办法和以前一样。
即使是这样，人也是会渴求真情的动物啊。人生不顺的时间占了千分之九百九十九又如何，人总会为剩下的千分之一的快乐活下去，并且甘之如饴。
“好想快点长大啊······”
“嗯？”
“长大了想看多久喜羊羊，就看多久喜羊羊！”小小的一只抱着小小的小灰灰，义正言辞地说。樱揉了揉他柔软的发旋，笑得前仰后合。
果然这个世界还是很温柔的。樱笑得眯起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只赤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