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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九只赤司 ...

  •   十九
      傍晚八时。许是因为夏日渐深的缘故,天暗得越来越慢。抬头望天,瑰丽的玫瑰红晚霞已蜕变为略深沉暗淡的暗红色。
      当赤司携樱来到松原家时,最后的灿金色再也难苟延残喘。
      “赤司家。谢谢。”
      赤司驻足在门口的玫瑰花架下,温雅有礼地让招待客人的侍应生登记。
      虽然就算他不说,也不会有人把他认错。
      红发傲然,白色的西装妥帖地勾勒出少年修长挺拔的身躯,灰色的领带打成半温莎结,领带上灰色珍珠的配饰散发出温润的光芒,倒是显得有些不起眼了。
      造型师曾建议让他搭配银镶绿宝石或蓝宝石的,毕竟赤司的气势能很好地压住这些过分华丽的饰品,但赤司本人认为这种场合并不适合自己大放异彩,嗯,艳压群芳。
      当时樱在一旁笑意盈盈的,然后上前帮他把领带打成半温莎结,配上灰珍珠,倒是显得温文尔雅了。她的手指那么灵巧温软,赤司略低头,只闻到女孩编发上那朵洁白的栀子花散发着芳香。
      “樱。”
      赤司回头,脸庞是极明朗极俊秀的弧度。他淡色的琥珀色眸子里有耀眼的光,而另一侧却是晚霞般的深红,甚至较之更为浓艳瑰丽。
      “是,会长。”
      樱挽住赤司的手臂,嘴角习惯性噙着真诚温和的微笑——去小居酒屋的客人们都熟悉于此。
      赤司的背影修长,樱礼服裙背后的真丝褶皱洁白雅致,小腿的线条在高跟鞋的衬托下美得令人惊心动魄。
      天色渐晚。

      这次夏日酒会,并不算很重要。
      因为时间卡在了期末考试之后,来会的年轻子弟不少,久而久之,整场酒会的性质也变得轻松了许多。起码这里促进了挺多年轻人的姻缘,甚至连开场时间都为了顾及孩子而改到了八点。
      在赤司的考虑中,这种场合有利于樱被更快地接受。
      “哦,赤司君,晚上好。欢迎你来到这里。”
      主办这场酒会的女主人,松原夫人微笑着向赤司打招呼,赤司把她介绍给樱。
      松原夫人年轻的时候一定长得漂亮,鼻子、嘴虽然略嫌大一些,但胜在端正,一双眼睛的轮廓很好看。但是她那几乎是过分不加修饰的发黄的面庞已经松弛,可以看出,她与中年发胖的趋势作斗争已经失败了。樱猜她并不甘心失败,因为她站立的时候,腰板笔直,大概是历史悠久的硬围腰的功劳。她穿着一件蓝色长袍,镶边很宽,她那一头好看的栗棕色发密密实实地烫成了波浪,梳理得七结八盘。
      “白川樱是吗。我虚长你这么些岁数,喊你一声樱,不介意吧?”松原夫人极有气度,亲切的笑容中带着长辈的关怀与威严。
      她精于此道。
      “当然不,松原夫人。这是我的荣幸。”
      “赤司君,晚上好。还有你可爱的小女伴,你长得真像我一位故人,你们一样的灵动漂亮。”
      松原先生和颜悦色地从一旁穿过来,手里轻轻摇晃着一杯香槟。
      赤司认识松原先生已经有十年了。他现在已经年近六十,身材高挑,风度翩翩,五官秀美,又厚又卷的黑发稍有一点花白,更显出他丰姿出众。他一向衣着讲究,零星服饰他买自银座,但衣服、鞋、帽,他遣人到伦敦去买。
      松原先生在社交圈非常出名。赤司对他没有并太好的观感,但也欣赏他这方能力。
      “松原先生谬赞了。”
      在赤司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几人合乎礼数地寒暄。
      “两位的感情真好,真是令人艳羡。”樱微笑着恭维,但话语真诚——店里的实践在这里助她良多。
      她敏锐地发现松原先生与松原夫人说话衔接极自然,松原夫人说话时更温柔而好声好气的,给丈夫的眼色是快活中富有刁滑。从她的眼风中樱判断出,她对松原先生是有真情的,但绝不迷信丈夫。
      “真是好机灵的女孩。”松原夫人笑得很快活。
      赤司就这样带着樱混脸熟。

      “我不喜欢那孩子。”
      松原先生递给妻子一杯鸡尾酒,风度翩翩地笑着,听她小声地抱怨。
      “那种出身,而且长得也太艳了。这样的年轻女孩子,心里有些什么我还不清楚。”
      “阿雅,不过是小辈间的事罢了。”
      松原先生温言软语。
      为什么呢?
      那个孩子,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

      “怎么样?”
      “还不错。”
      “说实话。”
      “······其实我最欣赏的是这里的厨子。”
      赤司笑了。
      他盛了一块蔬菜冻,慢条斯理地切开,递给樱:“我也这么认为。”
      “松原家的厨师是在法国深造过的美国人,非常复古。小的时候松原家举行过一次野餐,我们吃了咖喱虾、鸡胸冻,配一个莴苣凉菜,由他调味。在吃过鹅肝饼后,照顾了一下他们美国人的习惯。”
      “你们吃了苹果派?”
      “是的。”
      “有趣的刻板印象。”樱尝了一块蔬菜冻,熟成的手法使风味更加浓郁紧致,她满足得眯起了眼睛,“听起来你们和松原家关系不错。”
      “毕竟同为京都的大族,也算世交了。”赤司领着樱,在这座房子里缓缓踱步,“甚至他们的历史更加悠久。”
      这是一座瑞士式的别墅,客厅宽敞而富丽,布置有塑像、棕榈、枝形吊灯、名画家的画作,以及松软丰满的弹簧家具。拉斐尔派的圣母像、基多勒尼派的圣母像、祖卡罗画派的风景画、潘尼尼派的废墟,樱只在书中见到过。
      为了让年轻人们找到些共同话题,还摆设了松原家去北京旅行时带回来的纪念品:雕花繁重的乌木桌子和青花瓷瓶;有松原先生在智利和秘鲁买的纪念品:硬石刻就的肥胖人像和一些陶制花瓶。
      “赤司会长,樱同学,晚上好。”
      松原薰从一旁款款走来。她穿着绿缎子礼服,配着小粒珍珠项链,非常高贵风雅,能从中窥见其父母的风姿。她的身旁簇拥着一群年轻的伙伴。
      松原薰曾遭遇电车色狼的骚扰,是赤司和樱帮她解了围。而且她身为京都一女的学生会成员,是樱在这场酒会上为数不多认得的人。
      “哟,赤司,好久不见!”又一位少女穿着红缎子礼服,和她那金发与深栗棕色的眼睛相配,非常好看。
      “赤司,好久不见。”另一位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微微颔首,他穿着裁剪得当的黑色燕尾服,站姿表现出他礼仪老师的良苦用心。
      啊,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失礼,但果然不是什么有钱人都能和会长比的。
      “这位是?”
      “樱,白川樱。”赤司介绍道,“我的追随者。”
      “她真漂亮,我喜欢她的眼睛。”
      “确实如此。她的礼服也很美。”
      年轻人们顿时礼节性地赞赏起来。既然是那个赤司征十郎带过来的,那么就应该予以一定的尊敬。
      樱笑着谦恭,并回赞他人。
      “会长,樱,晚上好呀。”宫崎雪梨挽着牧野幸太郎的手,从一旁走来。
      “晚上好,会长,樱。”牧野也笑眯眯的。
      一会儿几个年轻人就熟络了。樱尤其会聊天,加之几个年青一代中领头人的引荐,倒也其乐融融。
      啊,好压抑,好想逃跑。
      可是不行。
      樱一边逗着红缎子礼服的少女咯咯直笑,弯起的眸子里也盛满了笑意。
      绝对不行。

      乐队开始演奏,悠扬的钢琴声响起。赤司向同伴们道了别,牵着樱的手,把她拉向舞池。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赤司做了个邀请礼,然后一手搭在樱的腰上,一手拉着她的。
      “好吧我投降。会长,你实在是太敏锐了。”樱稍微抽了抽嘴角,然后恢复了完美的微笑,“我尝试着让自己显得更得体,但还是给你丢脸了。”
      “没有。绝对没有。”赤司沉默一会儿,接着说,“那些人比不上你。”
      “他们仪态很棒,对社交场合轻车熟路,因为他们生而为此。”赤司看着樱在自己的臂弯里转了一个圈,“而你的重心不能放在这里。你会成为我得力的下属,对于这些人,你不必曲意逢迎。”
      “真是温柔呐,会长。”樱笑笑,“我知道。”
      他们在舞池中翩翩起舞。樱转身、踮脚、扭腰、旋转,而赤司始终游刃有余,处于引导地位。今晚的他们,是焦点。
      还是要多练习这些,因为不能给会长丢脸。
      更要努力学习,成为对会长有用的人。
      要很努力、很努力。因为那可是会长啊。
      不是喜欢,不能暧昧。
      会长,是我的风向标。
      樱以一个完美的旋转结束了这支舞曲。赤司直视着她的眼睛,片刻,然后给了她一个满意的眼神。
      樱,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你不能让我失望。

      夜晚十点半。
      赤司坐在副驾驶位,樱坐在后排。光影流转,路灯的光映在两人脸上。
      “樱,我接下来有篮球社的合宿安排,不能给你的暑期学习带来什么帮助。”赤司给樱发了一条短信,里面有一个人的号码,“你可以在网络上联系这个人,学习一些相关知识。”
      “雾岛先生从高中起就开始追随父亲,是财团的财务总监。相信他能给你一定帮助。”
      “是,会长。”
      赤司揉揉太阳穴,认为经此一役,自己应该不会再有欠妥当的想法了。
      前段时间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这是他纵容的结果。
      少年人的绮思该收起来了,终归得走上正途。

      “薰,还没睡吗?”
      “马上就好,母亲。”
      松原薰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凝视着镜中的少女。卸妆后依稀有清秀的轮廓,身材姣好,曲线在水汽的蒸腾下隐隐约约。
      还是比不上。
      比不上白川樱,那个赤司青睐的女孩。
      分明是有血缘关系的。松原薰这样想着。
      父母亲看不出来,她却不是。查过资料就明白了,白川樱分明就是那个浪荡的小叔的女儿,可惜小叔死了,她妈也死了,这个秘密薰也不会说出来的。
      她冷笑一声。那样的女孩,接进家中,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为什么她会知道呢?
      因为深爱着小叔啊,深爱到知道他什么时间光顾了哪个花魁,深爱到让他去死,深爱到抱着他的一截骨头入眠。
      薰躺上了床,轻薄的蚕丝被,柔软的水床微微荡漾。
      侧身向窗外看去,大颗大颗璀璨的星星在深蓝色的夜幕上闪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十九只赤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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