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影翳双生（苍唐）》玄笙

2、第二节

　　是夜，燕寒河不知为什么没了困意，可能是白日里的愧疚此刻还未消散吧，或许是别的什么，无从而知。他一个人踱步在营帐门口，铁甲甲片的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燕寒河抬头盯着天边孤悬的月，曹孟德诗云：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古人诚不欺我，这夜中没了星子，月光倒是出乎意料的美妙。

　　他就这么一个人静静地站着，感受迎面而来的寒风，思念远方的家乡；就好像这风是万里之外的雁门吹来的，跋山涉水只为寻他。

　　“寒河。”许是燕寒河太投入了，这清冷的女声传来才唤回他飘忽的神智。

　　“燕帅！”燕寒河看清了来人的相貌：长及腰间的高挑马尾白发在月光下映得发亮，露在外面的一只明眸正带着笑意盯着他，多年军旅生活锻炼出来的结实有型的身材包裹在银白色的盔甲里。燕寒河不禁一惊，浑身出了一层冷汗。他赶忙调整好姿势，行了个军礼。

　　“不打紧，我夜里赶来也是为了找你。却正好见你站在这里望月，有什么心事么。”长孙忘情淡淡一笑。

　　燕寒河是长孙忘情在雁门关收留的孤儿，当年燕寒河的家人都被狼牙所害，唯他一个人装死逃过一劫。年幼的他伏在雁门的雪地里躺了好多个时辰，恰也是他命不该绝，被外出巡视的长孙忘情发现，带回了苍云堡。长孙忘情收留他的那年，他正好整十岁。雁门向来是边关要地，长孙忘情便取了当年曹孟德于军事要地河朔一带所题写的《朔河寒》一诗为这孩子取名，意为盼他如曹孟德般拥有大志，护这大唐的边关；顺便还跟了长孙忘情的姓，名为燕寒河。时光飞逝十年，燕寒河已然双十年华，当年尚不过舞勺的幼子而今已成长为一位铁打的将士，眉宇间更见英挺之姿；只是家破人亡、终遭背叛的深入骨髓的仇恨却让他的眼神里通透着杀气。

　　“不知燕帅找我何事？”燕寒河对这位严师向来尊敬，师父半夜出行，必然是有急事，弄不好这还成了擅离职守，岂不是天大的过错；故而师父交代的事情，自然要好好做到。

　　“我听闻你白日里救回了一个身着黑衣脸戴面具的男子？”长孙忘情深知太原城内要处理的杂事更多，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确实，当时那人被几个狼牙兵围攻，我见他受了伤，便携他回来了。”燕寒河十分诧异，离事发不过几个时辰，师父怎么知道的如此迅速，且对这事上心得很，看来这身份不明之人大有来头。

　　“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那人中了狼牙兵箭上的毒，虽是着军医之手医治过了，但还未转醒，寒河并没有问到他的来历。”燕寒河如实禀报。

　　“寒河，你久居雁门关，对中原武林并不了解。由我听来的描述来看，那人的打扮，却是和蜀中唐门颇为相似。不知你见过他的武功路数没有，唐门中人当是极为擅长暗器和机关。”

　　“寒河在救下他之前确实仔细观察过他的功夫，操纵机关水平了得，身法轻功都属上乘。”

　　“那便是唐门中人了。”长孙忘情淡淡答道，“蜀中唐门虽属汉人，但安禄山造反以来，狼牙军不知从何处寻来很大一批火器，故也有风声传出唐门会贩卖给狼牙军兵器，只是我等为此事查证多时也未曾得出确切结论。但小心使然，我等对唐门中人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不过高秀岩营寨也时日无多了，务必警惕。”

　　“是，燕帅，寒河明白。”燕寒河到底也是在长孙忘情身边成长起来的，她的言外之意怎么会不懂：即使这个唐门弟子是被狼牙兵所伤，但并不能排除他与狼牙之间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在高秀岩营寨彻底拔除之前要留住他；然而留是要留下来，却不能同他走得太近，以免节外生枝。

　　送走了长孙忘情，燕寒河思忖着如何将那唐门弟子多留几日：其实论肉搏，燕寒河有自信将那人制服：单论白日里见到的那人的体力消耗之快，可以见得其人虽武功上乘，然并不惯于拉锯战；只是他自己对唐门一脉知之甚少，见得那唐门弟子身手如同鬼魅，倒是真拿不准有几分胜算。

　　要不干脆弄伤他算了，暂且废了他的行动力，省去后顾之忧。

　　这个诡谲的想法刚一冒出，燕寒河竟自己吃了一惊，白日里还在懊恼着自己的决策有误害得人家唐门弟子中了招，这可好，不赔礼道歉不说，还给人伤上加伤，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不过这个乱世，处处讲究君子，任是大罗神仙也活不下来。

　　燕寒河长叹一口气，方才燕帅的意思他早在心里通透极了，趁着那唐门弟子为毒所困还未转醒，不如早早下手了为好，动手轻些，能拖他几日便可。在心里坐实了这个念头，燕寒河拔出腰间的小刀，向伤兵营走去。

　　燕寒河看着简陋的床铺上正安睡的人，那人的半边面具在月色的照映下显现出一片惨然的白；而露出的一边脸上还沾着几点血迹，使得他整个人显得苍白无力。不过顾不了那么多了，燕寒河在心里默念了声对不住，挥起小刀向床上那人的小腿上刺去。

　　只是下一刻，一双手稳稳地托住了燕寒河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