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小莹传》清溪小姑

17、第十七章

　　韩小莹初到时，这船上人都被黄药师吸引了心神，是故竟谁也不曾发现她的到来。
　　而等她上船之后，众人才发现不知何时，船头竟然悄声立了个美丽女子，当下心头大骇。
　　其中彭连虎最是兢惧，竟然连退两步。
　　却原来这船上诸人都是韩小莹的老熟人，正是金国完颜洪烈与其门客。
　　只韩小莹心中有事，看也未看，只对欧阳锋道:“欧阳先生，令侄欧阳克可好？”
　　欧阳锋不曾见过她，当下被她问得一愣，道:“克儿就在仓里。”
　　他说这话时，心里却转过无数念头，只道这美貌女子乃是欧阳克的风流债，又想克儿双腿受伤，却是需要人的关怀的时候，于是道:“你可以去看看他。”
　　韩小莹不知他心中所想，听欧阳克在船舱，便只道他性命无碍，心里却更牵挂小徒弟了。
　　于是当下她对欧阳锋道:“他无事我便放心，先生给我带个话，说是韩小莹来过，码头上有他的信，我要去寻徒弟，便不同他见面了。”
　　她话说得极快，见那头黄药师把灵智上人掼到了甲板上，然后唱道：“天长地久，人生几时？先后无觉，从尔有期。”青影一晃，已自跃入来船，转舵扬帆而去。心里便着急的纵身扑向那船上。
　　“黄药师——”她站在船头。
　　“韩小莹？”黄药师似乎此时才看到她一般，面色漠然。
　　却原来他心中大悲大痛，哀伤至极便如行尸走肉一般，只凭本能行事，却全然未注意到她上船之事。
　　韩小莹性子粗疏，却未发现他不对劲，心里着急小徒弟下落，当下冲口便问:“你一人在这里，你女儿呢？靖儿呢？”
　　“蓉儿？”他愣愣的看着她，道:“我的蓉儿——”
　　还未将话说完，郁极攻心，便一口鲜血冲口而出，整个人如玉山崩，霎时软倒了下去。
　　韩小莹被他唬得不轻，连忙冲过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听他一字一句道:“我的蓉儿啊！”
　　那言语里的悲怆，就宛如他唇里的鲜血，一点一点滴落，触目惊心。
　　那大船上的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先前见黄药师大发神威，此时看他为爱女如此悲伤，有人心有戚戚焉，有人却心中暗喜。
　　只有刚把头拔起来的灵智上人，先头受了莫大侮辱，如今见黄药师如此大伤元气，当下就像把这面子讨回来。于是面有怒色的纵身向那小船扑去，口中喝道:“黄药师！”
　　黄药师此时被对着大船，心伤欲绝之下动也未动，灵智上人正暗喜将要得手，却被忽然觉得面门一凉。一道森冷的剑气带着无匹的凌冽扑面而来，一剑斩向海面，激起十丈水花，直接就将他拍回了船上。
　　船上诸人大惊失色，待海面平静了之后，再看过去，那小船被水浪一推之下，已然去得远了。
　　一时之间，众人被那女子剑法霸道所慑，不禁面面相顾。只欧阳锋一脸沉凝，心里想着，若是他未曾看错的话，那女子手中所持的“剑”，其实不过一根细软的桃枝而已。
　　只是不知，黄药师却是哪里认识的这个剑法高明的女子的？
　　且不提别人如何猜测，韩小莹守在黄药师身边，看他仪态大失坐在船板上一动不动，心里忐忑不安。
　　她不敢去拉他，也不敢说话，只是沉默的在一旁划船，却连船要划去何方也不知。
　　“他们说，蓉儿死了，你信不信？”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韩小莹以为他要坐成木桩子前，他忽然开口问她。
　　“我当然不信！”韩小莹心里一紧，立刻道:“我们一路找来，没有见着尸体，我绝对不信！”
　　她那个傻徒弟一惯傻人傻福，她不信他会寿所无终。
　　黄药师似乎受到了她的鼓舞，居然同意道:“你说得对，我也不信。”
　　“那我们去找他们。”韩小莹怕他又吐血，所以在他心情好时，连忙顺着他着说。“我们一起找，很快就找到了。”
　　黄药师似乎被她的乐观感染了，也笑了笑道:“好，一起。”
　　韩小莹见他振作，心里很是高兴，连手上的动作也轻快了起来。
　　“韩小莹。”
　　“嗯？”
　　“多谢。”
　　“啊……啊？！”
　　……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海上无岁月……男人心似海底针！
　　好吧，现在能阐述韩小莹心情的，便只有这一句了。
　　她摊上大事了！
　　娟狂如东邪黄药师，且心中有着丧女疑云，本来就应当是逮谁谁倒霉的时候——
　　相处的日子不算短，韩小莹即便再笨，也知道这人不太分是非而且酷爱迁怒，八竿子打不着的账，也能理直气壮的算到你的头上。
　　得亏这人拳头够硬，否则以他的臭脾气，坟上的草都比人高了。不过，或者正是因为这厮脾气臭，才把拳头练得这般硬的？
　　她肚中腹诽不已，可是在追上来之初，心里就已经做好了被他迁怒的准备。
　　——本来当初去找他乃是打探消息来着，绝对没有与他同行的打算。只是后来看他呕血，虽然不懂他为何会这样，但是却也知道不能放他一人独行。
　　于是，便只能硬着头皮跟上来了。
　　可是她心里想着如何被他折腾，却完全未料到，他居然对她很好！
　　若说当日桃花岛上是客气的话，这般在舟上便是亲近。
　　黄药师其人最是孤芳自赏，且他生性怪癖不喜人与人亲近，嘴里说得客气，你兄我弟的好不愉快亲热，但是旁人却半片衣角都不要想碰。
　　即便韩小莹与他相处大半月，每日都要比武教书，可是他们两人却连对方衣角都未碰过。也正是这般缘故，当日黄药师被她陡然肉搏，所以才会方寸大乱的被压倒在地。
　　虽然后来他放了她离开，但是却令她不准再上桃花岛，否则便要杀她——这可不是开玩笑。
　　只是他们再见面时，他却陡然听说爱女已死，心神哀恸，却是没心情和她计较这等小事。
　　他的习惯韩小莹即便不知，可是也多少有些感觉，所以在他以指节敲额头的那一瞬间，她才会有摊上大事，命不久矣的感觉。
　　“发什么呆？不吃饭么？”黄药师恍若未觉，示意她在小几前坐下。
　　他们已经在海上搜了不短时日，可是既没有见到郭靖黄蓉，也未见到尸体。韩小莹安慰他，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他居然也信。
　　倒是韩小莹自己，一天天的找下去，心里反而越忐忑不安了起来。
　　她曾抽空和六怪汇合了一趟，知道黄药师绝不会与六怪同行，便只能在大船上取了食物器具，搬到这小船中与他一起找人。
　　只是食物毕竟有限，这几日下来，粮食已经见底了。
　　“看来要再去寻哥哥们一趟了。”韩小莹吃着饭，心里如此盘算着，却听黄药师道:“此处离桃花岛远，但是距码头却也近，我们去岸上补充食材罢。”
　　“嗯，是吗？”韩小莹对这海上不熟，却是不知这里已距码头不足数里。
　　“明日罢。”黄药师知道她蒙圈，淡淡的决定。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