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皇帝和反贼恋爱的第十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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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天地会众人的武艺，要刺杀一个手无寸铁、无人保护的牛妞，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与黄天霸参与与否并无多大联系。
然而黄天霸必须要参与，也唯有如此，才能让牛妞拥有一线生机。
今日天地会已将这戏园清了场，原来的班主和戏子们早不见了踪影，前台只能临时顾了个草台班子来唱文戏，熟客们吵吵嚷嚷地抱怨，倒也十分热闹。
公公的意思，是要在那大庭广众之下，将清廷格格枭首。
黄天霸虽然获准参与此次行动，可由于他之前的态度，公公显然并不全然信任他，而是派了两个人在旁看守。但这二人显然并没有把任务当回事儿，年轻人好奇心重，在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妆台上的各种头面水墨，开心得很。
黄天霸任他们吵闹，自上了马超的妆。今日他的任务是一回《反西凉》，只是并不能用名角儿“李康”的名字——还需改变唱腔以保密才是。
他边在脸上描画边飞快地思索，想来想去，也只有硬来一条路了。
黄天霸在心中对身后的两个小伙子暗道一声对不住，猛然将手上的眉笔一个反转，迅速转身用笔尾在二人天突穴上轻点两下。
二人应声而倒，黄天霸跳起来接住他们软倒的身躯，解下他们自己的腰带将二人捆在柱子上，顺便用汗巾塞口，随即如灵猫般纵跃几下从这间休息室中跑了出去。
天地会众人不会唱戏，后台一片空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黄天霸扫视一圈正准备寻机冲到台前去寻找牛妞，就见那姑娘穿着一身橙色衣裳晃晃荡荡地进入了后台。
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几乎都要停了——要知道后台周围的小隔间里可是藏满了天地会的杀手啊！
他只能叹一口气，左右看看，飞快地窜了出去。
“哎，大哥！”牛妞看到他一脸喜色——这单纯的姑娘还沉浸在即将与这英俊侠客结为夫妻的喜悦当中，丝毫不觉自己已经命在旦夕。
黄天霸面色凝重，两步上前急切道：“牛姑娘，你快走！”
牛妞一愣，一脸的不知所措。她委屈地转过身，愤然道：“我已经跟爹爹翻脸了！”
天霸连忙追上去劝她：“你先回去，我再来找你。”
牛妞再次转身甩袖：“我无家可回了！”
天霸心急如焚，上前一只手抓住她肩急道：“那你……那你先到城隍庙等我，等散戏之后我就来找你！快走啊！”
牛妞一跺脚跑开：“我想看戏！”
黄天霸小心留意着四周动静，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从小便一向是不能猜出女性的心思的，不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和桂兰，还是现在的牛妞，不管是大女人还是小女孩，那心思都简直如同海底针一般，他一想就头疼。
“牛姑娘，”他无奈地紧追上去，“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看戏，快走啊！”
“我每天来看戏你都不嫌弃我，为什么今天你要叫我回去！”
黄天霸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下定决心道：“好！我跟你走！”
牛妞一阵惊喜：“大哥，你要带我出去玩儿啊！”
“别多问，快走！”
然而黄天霸拽着她还没走两步，四面八方的天地会众人便都拿着武器跳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公公也从帘幕里缓缓走了出来，拿腔拿调的：“黄天霸，是你自个儿动手，还是由他人处决格格？”
“唰”的一声，周围汉子都将兵器对准他们两人，黄天霸急忙张臂将牛妞护在身后，还望能有所转机。
“我不会动手的。”
公公冷笑：“你不动手，就是天地会的叛徒！杀无赦！”
所有兵刃一瞬间全部架在他的脖颈上，前前后后密密麻麻，比先前第一次时还要贴得紧密，以至于他不得不微微仰着头，才不至于立时血溅当场。
他注意到刚刚被点晕的那两个年轻人也在其中，一脸被羞辱的愤怒懊恼，长剑几乎要陷到他皮肤里去。
气氛正凝滞，突然却有一个大花脸的丑角儿从旁边探出头来大喊：“不好啦！戏园外都是捕快，我们被包围了！风紧，散水！”
黄天霸一惊，本能地吩咐道：“快由密道撤离！”
这些青木堂的暂时援兵对本地的情况一点不熟悉，更重要的是，黄天霸在他们心中积威甚重，比那个阴阳怪气的公公有号召力得多——之前实在是黄天霸自己触犯会规，证据铁板钉钉，这才不得不拔刀相向，如今危机时刻，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服从了他的安排。
就连那两个刚才还一脸气愤的小伙子，也从众收了兵器准备撤离。
一时一群杀气腾腾的汉子都收好刀剑，鱼贯进入原先宏化堂修好的密道。
黄天霸也拉着牛妞往密道跑，即将进门时却忽然听到背后一阵破空声传来，却是公公将一柄灌注了内力的飞刀掷向了跟在他身后的牛妞。
黄天霸一惊，急切间根本无从反应，只能双手按住牛妞肩膀一个旋身，生生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
“嗤”的金属入肉声传来，黄天霸只觉左背一阵剧痛，甚至能感到飞刀上涂抹着的毒素飞快地随血行流遍全身。
牛妞大惊失色，扑上来直接将那刀向外拔起，黄天霸闷哼一声，一阵头晕目眩。
毒素扩散飞快，他不得不撑住一边牛妞的肩膀才能稳住身形，却是无法带着她逃跑了。
公公拔出两把剑来：“我这就为天地会除了你这个叛徒！”说着便飞身攻上来，黄天霸勉强抽起旁边表演用的长枪架住他的剑拨开，那蜡质的兵器却根本不堪一击，一个照面便被削断了去。
好在至少赢得了一点时间，黄天霸用脚将地上刚刚手下们留下的长刀一踢用手握住，勉力撑着迎上了公公再次凌厉起来的攻势。
公公的内力比他原先揣测的居然还要深厚些，再加上有伤在身，虽然一时半会儿还不至落败，可应付起来难免有几分狼狈。
这时刚才大喊“散水”的那个丑角儿一瘸一拐地跳出来——居然是施世纶——他拉住牛妞往密道里扯：“快走！”
“你是谁啊？”
“卖烧饼的。”
“可是我大哥他……”
“先离开再说！”
牛妞还欲再言，却被施世纶使力拉走，她也明白自己留下来只能成为黄天霸的累赘，也便没有纠缠，只是三步一回头地忧心着跟着走了。
这边黄天霸与公公却是越打越激烈，两人内力本不相仲伯，黄天霸招式要精妙一些，可如今他有伤在身，不立时倒下都是好的，此消彼长之间，反而被公公死死压制，连脱身的时机都寻不着。
公公一双长剑使得虎虎生风，剑影连成了一圈白光，黄天霸凝住心神，觑空将大刀往那薄弱处一挑，三把兵器“锵”的一声，竟是双双断了。
两个人都没有半点停顿，各自随手从一边的兵器架上抄起趁手的来，灌注了内力接着打，金戈交击之声竟片刻都未断过。
黄天霸旋身背使钩镰枪架住公公的宅刀，一掀通往前台的帘子跑了出去——他现在别无选择，前面地方开阔，也许还有几分逃跑的希望。
然而公公反应极快，穷追不舍地也掀帘跳上前台，正巧台上的戏班子刚刚都下去，两人在戏台上便旁若无人地打起来。他们的功夫都是真真切切，眼花缭乱的甚是好看。
可惜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心心念念要刺杀的康熙皇帝，此时正在台下雅间里坐着，试图认回自己一直装傻的皇父。
康熙一行人在上次包公祠一行之后并没有闲着，虽然皇帝的猜测被阿德贝勒否决，可从小相信自己直觉的康熙并不死心，仍旧隔三差五地希望找到那天落荒而逃的牛老爷子问个明白，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已经确定了这个粗豪如同市井小民的老爷子正是他失踪已久的汗阿玛。
康熙一边心里高兴，也不免有些自嘲——这世上大概是再也没有如他们这般做父子的，相见却避之惟恐不及，真真是半点没有骨肉血缘的情分在。
他在这些日子里更多不自觉地想到将舒——不，现在该是天霸才是——这个与他相处不足一年，甚至现在一心想要他命的天地会反贼，反而是他至今二十九年的人生中，唯一给予真正不参杂任何他物的温暖情感的人物。
况且十五年过去，一定对他满清贵族身份有所猜测的天霸竟还戴着那枚戒指，就足以让他心中温暖难言。
他一想到这个朋友就不由得满心柔软，虽对两人你死我活的政治立场再清楚不过，却当真没有半刻想过他们中任何一人会置对方于死地的场景。
如果天霸愿意脱离天地会……康熙坐在顺治身边神游太虚地想到，他甚至愿意免除他一切罪责引入朝堂，像曾经想的那样让他平步青云，给他任何人都不曾也永远不会获得的恩宠。
“打得好，好功夫！”施世纶的妹妹小红兴奋的声音把他从遐想中拉了回来，他正要回过神来定睛去看，一边牛老爷子却又疑惑出言。
“怪了，‘铡美案’没这一场啊……”
说话间台上一生一旦两个人又掀开“入相”的帘子回去后台，兴致刚被挑起来的观众们一阵嘘声，大喊着让两人继续上台。
康熙笑着摇摇头，结果顺治递过来的一块糕点，却蓦然神色一凝。
“萨其马？这么多糕点，你为何独独挑我最爱吃的萨其马？”
不小心露出马脚的顺治一愣，打个哈哈想装糊涂蒙混过去：“嗐，凑巧……巧合罢了！”
康熙一笑，也不揭穿他，继续将目光投注到戏台上。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刚刚上来打斗的那个生角儿，身法之类甚是眼熟。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皇帝和反贼恋爱的第十二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