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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左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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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安静是什么?
应该是有颜色的吧?
像是冬天即使走在下陷的落雪里,那感觉也会比夏天的午后更加接近阒静,柔软的,触手可及的,一条温和的光带。
松柏还扮演着浓郁深沉的墨绿,天空澄澈的灼痛视线,秋末时候山腰盛开的花朵们杳无踪迹,全都遁去了声音。
很安静吧?
看,又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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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剑受了点伤的孩子们总喜欢往这里跑,究其原因,竟然是阿直回去跟同学们讲,隔壁卖药草堂的藤琦姐姐做的三色丸子很好吃,还不要钱。
对,还不要钱。
藤琦泄气地坐在台阶上,手指冻得僵硬时就会抱着粗瓷茶杯暖暖,梅子的酸味刺激味蕾,酸得藤琦将脸紧成一团,啊呀,忘放糖了。
隔壁书斋门从来不关,她看见斋藤一会儿拿着书卷,一会儿拿着木刀,干草编的斗笠上洒满一层薄薄的雪迹,斗笠下仍是干净的,安静的侧脸。
相视的时候,他会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算是点头之交吧?或许在斋藤的眼里,二人是这样的关系,藤琦想。
他的学生们在书斋的院子里拿着树枝当武器比划着跑来跑去,啪叽摔的重了些,就会抹着眼泪爬起来,口中念叨着武士不能哭,于是瘪嘴委委屈屈地继续练习,泫然欲泣的表情又丑又可爱。
斋藤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啊?
毕竟他是武士嘛,训练会比现在小孩们的家家酒要辛苦的多吧?替他包扎的时候摸到了他掌心的那块皮肤,纹路浅浅的,关节处磨出透明色的老茧,可脸分明是年纪轻轻的样子。
奇怪的,沉默的人。
“咳咳。”斋藤拉下斗笠轻声咳嗽了两下,藏在孩子们呼喊的声音里,却仍旧不偏不倚的传到了自己耳朵里。
说是传进,其实用钻进更贴切一点。
藤琦歪着脑袋看过去,“感冒还没好啊……”
听阿直说,那天过后他好像生病了。生病了?嘿,活该。
嘴角弯出狡黠的弧度,片刻过后重新沮丧了回去。是自己的错吧,把他关在门外面,雪下得那么大,自顾自的怨怼,明知道他穿的不多,还让他站在门外吹冷风。不管从哪个角度想,不管怎么想,都是自己的错吧,这责任就像皮糖一样,粘着自己,推不跑。
他持刀的左手,木刀在风中带出割开锦帛似的飒响,替他包扎的白色绷带渐渐泛黄,身后的青石板叠着左一层右一层的色块,深赭的衣裳几乎要融化在台痕上,北风从高点顺流而下,拂过他低垂的睫羽,吻过不死的松枝,终于在遥远的盘旋过后,堆砌成一瓣姗姗来迟的雪花。
寂寞而温柔地落在藤琦紧抱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