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鹤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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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红的夕阳斜照街井缓缓而下，有人打着花色不一的油伞匆忙归家，有人将木屐踏在水洼中装扮浪花，有人偷偷触碰到了对方温暖的面颊。
时间是搅动着雨水落入他眼底开出的花。
藤琦院子里唯一一棵老樱树抽芽了。
斋藤端着粗瓷杯隔着半人高的砖墙遥遥望见若隐若现的青翠，粉衣少女正吃力地搬着木板与麻绳企图自制成一架秋千，阿直和孩子们围在她身边缠着她讲故事，她抹了一把额头，挽起袖子说着什么，然后同孩子们哈哈大笑起来，她是擅长说笑话却总将自己第一个逗乐的那个，是有着一副古道热肠却总帮倒忙的那个，是每天毛手毛脚却意外温柔的那个，她是，是最平凡却也最独特的那个……
他坐在小路对面安静地看着她。
那一天，在全世界的雨声中，她轻轻唤出了他的名字，那个他以为永生都无法再与自己产生关联的，真正的名字。
斋藤一。
她以无比动听的声音装点了这个名字。
他能明白彼此莫衷一是的沉默，就像她替他保守着连自己都好奇的秘密一样，她在等着他主动坦白的时刻，他也相信自己终会有一个放下枷锁的转折，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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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琦瞧见那双纤长的手伸到自己眼前，第一反应是这手的掌心有层薄薄的茧。
“欸？”
“被阿直他们笑话了么？”
“小瞧我？我够的着呢！”她踮起脚跳着去勾树杈，奈何实在是矮了一个头，挂秋千对于身材矮小的藤琦来说是个十分艰难的活儿。
“我又没说，你主动承认什么？”他兀自取过她较劲的麻绳，稍微抬手便轻巧简单的替她挂在了她始终够不着的位置，说完自然而然地承接了她手边的工作。
斋藤低着头认真研究的模样落在藤琦眼中慢慢开始胶着。
做什么都会，说什么都对，声音好听，容貌好看，既能念书，又教剑术，像神话故事里的人，可是这样的人，他这样的人，引人羡慕，招人嫉妒，却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会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
烫手的山芋，不恰当的比喻。
藤琦看着斋藤的脸，死死咬住了嘴唇，不晓得为什么，就很想哭。
注意到某人的目光，斋藤扬眉望过去，怔了片刻，随后遣孩子们回家：“今天太晚做不完，明天再来吧。”
孩子们都走了，只有斋藤留下来，他的书斋屋顶已经修葺完毕，非常结实，往后都不会被刮跑，藤琦看着斋藤依旧蹲在地上仔细的做工，眼眶在晚风中迅速泛红。
“为什么？”没头没脑的问题。
“就快好了。”他回道，“再等等。”
“明明……”明明可以不用这样，不用大费周章地帮忙，不用特意为她实现每一个力所能及愿望，他越是这样，她越是惊慌。
“这是你的院子你的树，做了秋千自然要让你第一个。”他扯下围巾塞进她怀里，鸢色的瞳孔里是纯粹的光泽，“我在这儿，你不需要想太多。”
斋藤紧了紧木板，示意藤琦过来坐，少女黑色的长发在弓起的背脊上晃荡，细小的骨节攥紧绳索，不甚红润嘴唇被咬的毫无血色，他在她身后轻轻地摇起秋千，她翻飞的水粉衣衫宛如提早绽放的樱花。
“喜欢么？”斋藤淡淡地问。
藤琦终于在他的眼底落下泪来。
喜欢的，非常非常喜欢的，无论是哪一个，或直白或隐秘。
可她心里藏不住的是自卑，是想要与他比肩的期许，是努力追寻却被落在更远地方的失望，是所有故事最后铺垫好的结局，在厚厚一摞的书本中，没有一页是圆满的。
“你避雨那几天带来的书，我都看完了。”所以执意在荒诞里埋下卑微的心愿。
“藤田君这样的人，就像神话故事里的人，真令我嫉妒。”可故事里的人从来留不住。
“其实挺土气的吧，我。”土气而弱小的自己，翻过扉页就会轻易被忘记。
“不必迁就我也没关系。”没有撒谎，是真的没关系。
原本就不会有多少人在意的自己，自从他住下，身边的朋友渐渐变多了，阿直和孩子们围着丸子和梅子茶转时，也会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说很久，她诚惶诚恐地拥有着从前没有的幸福，却逐渐明白这些都是斋藤带来的。
可他的目光，永远望向她到不了的远方。
她舍不得他走。
沉默了很久后，他替藤琦揩掉眼泪，“我不是神话故事里的人，只是一个不走运的武士而已，既不会凭空消失，也不会落荒而逃。”
怀里围巾被藤琦攥出明显的褶皱，斋藤露出难得的笑容，将她的右耳按在自己胸口，低声说道……
此后，黄昏将小指拂过眉梢，每一朵烧云都心事欲晓。
他说：“你听，这是我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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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不走运的武士遇见了你，成了他一生中最幸运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鹤羽
